“在秦国,我是楚国宗室,庇护楚人不单是为了血脉姻亲,更是为了在秦国能站得更稳。”
“曾祖母……”秦栘不明白老人家为何突然说起这些。
“在秦国,我是太后,若是没有了秦国,楚国会如何待我?”华阳太后并不糊涂,“到那时,只怕没有人会记得我是楚国宗室,更不会记得我给了他们多少好处,因为对他们来说,我已经没有用处了,人心便是如此。”
老太后语重心长叮咛晚辈,“扶苏啊,无论旁人对你说些什么,你首先是大秦的储君,这一点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忘记的。”前些时候朝中的争议她也听说了,这件事情昌平做得并不让她满意,尽管该出的兵还是出了,拖泥带水只怕秦王心里要留上一个疙瘩了。
“孙儿定当谨记。”
“大秦传国六百余年,强时有,弱时亦有,朝臣嚷嚷着一统天下,哪个秦君没有这样的志向?将来是怎样,我老婆子是看不着了,只盼你能稳稳当当地走好你以后的路。”
“曾祖母莫要说这样的话。”
“就是,少君年纪小,主人怎能当着少君的面说这种话,主人身体康健,这娇兰起死回生更是吉兆,太后长命百岁,便是我等的福分。”
老太后笑着摆摆手,“好了,不说了。”
秦栘在华阳宫陪曾祖母一直聊到夜深,出来经过花园小径,没想到却看见公子高与公子将闾两个小鬼。
“松手——我先看见的!”
“你赖皮!明明是我先看见的!”
“大兄说了,你是兄长,兄长要让着弟弟!”
“屁!大兄明明说弟弟要尊敬兄长!”
“我就要!”
“我也要!”
“你给我!”
“就不给你!”
秦栘走近才看清楚,两个小东西在树丛里争抢一个布娃娃,两人一人抓了一半,哪个也不肯放手。
不等他上去劝阻,只听“撕拉”一声,两人一左一右同时摔了个屁股墩儿,娃娃扯得稀烂。
他气极地上去揪起两个小鬼头,“大晚上不回宫睡觉,干什么呢!”
将闾提着手里的战利品,一看已经破得不成样子,顿时嫌弃地丢开了。
公子高本来也不是诚心想要,只是觉得跟人抢的时候特别好玩,见将闾扔了,他也将那半个娃娃给扔了。
秦栘跑上去把东西捡回来,“这谁的?”
将闾不撒谎,“我和高在那边花丛里看见的,不知是谁的。”
“不知是谁的,你们就擅自拿走,还弄成这个样子?”
公子高不以为然,“大兄为何要生气,我们是秦国公子,宫里的东西不都是我们的吗?”
秦栘变了脸,“谁跟你这么说的?”
公子高见大兄脸色不对,一时不敢吭声,上月那个会编草蚱蜢的内侍在漓泉宫跟他说的,宫人都称赞他会说话,讲得好。
秦栘今天太累了,不想跟两个小鬼讲大道理,“我只说一遍,你们两个记好了,以后不许擅自拿别人的东西,捡到的东西也要归还给主人,下次再被我知道,我可要揍你们俩的屁股了!”
将闾一向听话,“大兄我记住了。”
公子高撅着嘴,“又没有主人。”
“还犟嘴?”
“好嘛,大兄我知道了。”
“快回去睡觉,明天再跟你们俩算账。”
小崽子被宫人领走,秦栘拿着破烂的娃娃走出花园。
花园外的大汗淋漓跑回来寻找失物的少年远远望见,像被人当头打了一闷棍,僵在原地许久不能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