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没有把约翰的尸体带回来,只是带回了这个噩耗。
纳尔森说:“奥古斯特找我来,是想叫我和他一起帮约翰做一个衣冠冢。”
奥古斯特在几天前就和瓦琳说明了真相,她不仅失去了丈夫,此刻也失去了唯一的孩子。出乎纳尔森的意料,瓦琳没有就此一蹶不振,反倒是想要努力地度过余生。
纳尔森和莉莉娅提起了这件事情,莉莉娅也认为瓦琳能振作起来是一件好事。
“不过。”纳尔森话锋又一转,很自然地把话题转移到了另一个少女的身上,“金妮已经去远行了,我们没有办法帮她送行呢。”
金妮的梦想就是想要离开村子去世界各地旅行。
只是,在她死去的那一天,她的梦想就注定无法实现。甚至为了制造出金妮已经离开村子的假象,纳尔森也无法将她埋葬在村子的墓地里。
对纳尔森来说,这是她感到遗憾的事情。
“在我成为「勇者」的时候,我很期待过接下来的旅行。”
去世界各地旅行也曾是纳尔森的梦想。但是,这个梦想还是在她成为勇者之后破灭了,变成了深藏在记忆深处中、不愿回想起来的梦魇。
“在那之后,我开始讨厌起了旅行。”
只要一提起那段旅行,纳尔森就会回想起那几年的痛苦回忆。
纳尔森曾经也在旅途中遇到过愉快的事,她也曾为此欢笑过。但是,这些美好的回忆却在未来染上了绝望的颜色。
愉快的事情就此消失了,只剩了让她看不清未来的苦痛。
“在我的记忆里,赫德王国的勇者总是一副战战兢兢的懦弱样子。”
也许在别人看来,当时的纳尔森也是这样的情况吧。
从最初的意气风发,到最后的万念俱灰。
纳尔森只用了几句话就把她的那段经历讲得差不多了,但更加详细的细节她却没有说出口。
莉莉娅一直没有说话,她安静地听着纳尔森述说着她的一部分过去,没有打扰她。
也许是因为纳尔森今天的心情很好吧,她没有在意莉莉娅是否回应了她,而是当起了说客,为莉莉娅说着关于她的、也关于她们的事情。
纳尔森摘下了左手臂铠,露出了手背上的金色纹章。莉莉娅看到她的动作后也一样脱下了右手手套,将纹章露了出来。
纳尔森说:“有一件事我还没有告诉过你……这个金色的纹章是「链接者」的证明。而你那天所使用的召唤阵的真正称呼,叫做「链接阵」。”
莉莉娅没有听说过这两个名词,但她一瞬间还是理解了纳尔森的言下之意。
“你是想说,「链接阵」是炼金术的一种吗?”
“没错。”
纳尔森边说着话,边用左手握住了莉莉娅的右手。
少女们十指相扣,金色纹章开始发出微光。莉莉娅还感受到手背在微微发烫。
纳尔森接着说道:“我一开始还没想起来这个纹章的含义,只觉得似曾相识。直到不久前,我才回想了起来。”
在纳尔森年幼的时候,她曾在老师的手背上看到过一个相似的金色纹章。
老师告诉她,金色纹章是链接者的凭证,它可以链接召唤者与被召唤者的心意,甚至是能力。
“我没有魔法。”纳尔森说,“我的魔法资质一直是「无」。”
但是,莉莉娅却能明显地从纳尔森的身上感知到魔力的波动。虽然这个波动很微弱,但它却真实存在。
纳尔森想要告诉莉莉娅的是,她之所以能拥有魔法,就是因为金色纹章链接了她与莉莉娅。
“那么,我能梦到你过去的事情,也是因为金色纹章的作用?”莉莉娅问。
“不,更像是补偿吧。”纳尔森解释说,“「链接」会给予召唤者与被召唤者各自拥有的某种强大能力。但因为它不会给予体力、知识之类的能力,作为它对你的补偿,它将我过去的事情赐给了你。”
莉莉娅若有所思地点头,纳尔森突然又说出了一个「不过」的词汇。
纳尔森补充说:“即便如此,契约还是没有真正成立。”
“但是,我不是已经召唤出你了吗?”
“那只能算作是「引子」,老师告诉我说,想要签订下真正的契约,只能由被召唤者完成才行。”
只是,纳尔森并不知道真正的契约是不是有着其他的副作用,在老师告诉过她这句话以后,老师就不再和她聊起「链接者」的事情了。
纳尔森无法和莉莉娅说出成立真正的契约是否有着别的危害,其实就算不成立契约也没有差别,所以她也不会强迫莉莉娅一定就要同意她成立契约。
但身为被召唤者,纳尔森却一定要将她知道的关于「链接者」的事情都说出来。
最起码,纳尔森不想在这件事上欺骗莉莉娅。
莉莉娅沉默地没有回应,而是在认真思考着,纳尔森也没有催促她。
对莉莉娅来说,成立真正的契约无异于一场赌博。
但是,假如她因为这个无法预测的事情就停手的话,那她一开始就不应该使用那个「链接阵」。
此时再收手,莉莉娅也会瞧不起此刻选择明哲保身的自己。
“成立契约,要怎么做?”
莉莉娅会问出这个问题,就意味着她同意了纳尔森的请求。
莉莉娅本以为纳尔森会做出割破皮肤,划出血液的举动。
可纳尔森却只是单膝跪在了她的面前,高抬着的左手牵住了她的左手,右手也轻抚在了自己的心脏上。
就像是骑士向他的君主发誓一般,纳尔森也在宣誓着她的誓言。
“此为誓言。”
金色纹章开始发出金色光芒,就像是呼吸一般亮了又灭。
“我向您宣誓,我将成为您的利剑,为您扫清一切敌人和阻碍;我将成为您的护盾,为您抵挡一切流言与中伤。我将用我的余生追随您,直至死亡将我们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