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动出击,给匈奴一个教训!”
窦太皇太后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她重重地拍了一下榻边的扶手:“匈奴人勇猛善战,我们与他们交战,胜算能有几成?这么多年,大汉虽没有一个真公主嫁到匈奴,但也换来了边境的暂时安宁。如今,匈奴单于点名要一个真公主,若是我们不答应,他们必定会大举进犯。”
刘彻握紧了拳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和亲只能换来短暂的和平,匈奴人迟早还会再次进犯。我大汉没男人了吗?竟要女人和亲!”
窦太后怒斥道:“难道战争带来的和平就会长久吗?公主食百姓之禄,养尊处优,也该肩负责任。你舍得数十万将士马革裹尸,我大汉女人被匈奴铁骑践踏,或失去丈夫被活活饿死,却舍不得一个公主嫁去匈奴吗?彻儿,你并非为了公主,你只是为了你的宏图霸业!”
刘彻气得面红耳赤,“若依太皇太后,我汉家女儿要送到几时?待孙儿练成铁骑,打败匈奴……”
“够了!”窦漪房打断他的话,“待你练成铁骑,关中怕是已十室九空!”
窦漪房突然剧烈喘息,宫人慌忙捧来药盏,她推开药勺,声音嘶哑如裂帛:“彻儿,打天下容易,守天下难。不战而屈人之兵,方为上策。真正的明君,不能只想满足自己的霸业,更要顾念天下苍生。否则,嬴政统一六国又如何?暴秦十五年便亡国,是老天爷收了它!”
卫子夫看着眼前的两人,心中五味杂陈。
他们都是为了大汉的江山社稷着想,可治国理念和策略不同。
在她听来,双方都有其道理。
可究竟谁能够真正解决问题,还是要看日后。
太皇太后年纪大了,终归是要离去,最终这天下还是陛下说了算。
战争,终归是不可避免的。
但太后太后有一句话说的没错。
一旦开战,又要生灵涂炭,不知道要死多少大汉的儿女。
此刻,卫子夫想不到,刘彻执政期间,大汉帝国的确将匈奴打得溃不成军,成就军事帝国。
可也因常年对外征战,对内横征暴敛,任用酷吏,民不聊生。
到了刘彻晚年,大汉人口不足一半,可谓是人间地狱,濒临亡国,以至于刘彻下了轮台罪己诏。
而她,也被这个给她无尽荣光的男人逼死。
*
自从刘彻跟窦漪房争执之后,刘彻彻底明白,只要皇祖母还活着,他就不可能推行任何政策。
从这之后,他便开始低调,事事听皇祖母的安排。
终于,三年之后,窦漪房死了。
刘彻以为自己会开心,可是他却不断地想到皇祖母临死前跟他说的话。
寝殿之内,榻上的皇祖母面色苍白如纸,形容枯槁,气息微弱,却依旧强撑着最后一丝精神。
刘彻紧紧握住她瘦骨嶙峋,满是皱纹的手,心中不舍。
他恨皇祖母,却也依赖她。
皇祖母的声音轻若游丝,却又字字清晰,“彻儿,哀家清楚,这些年来,你觉着哀家处处管束你,对哀家多有埋怨。但你还年轻,涉世未深,这朝堂上处处是你看不见的陷阱。哀家怕你稍有不慎,会被奸臣陷害。”
她虽然失明,可目光中满是慈爱与悲伤,“哀家大限将至,这天下终究由你说了算。哀家知道,你渴望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也一心想着要整顿兵马,出征匈奴,扬我大汉国威。”
说到此处,她的语气变得凝重起来,紧紧握住刘彻的手,语重心长地叮嘱道,“但彻儿,你一定要记住,凡事都要适可而止。这治国理政,如驾驭马车,若是用力过猛,缰绳拉得太紧,马车便会失控。若肆意妄为,不顾百姓死活,一味地穷兵黩武,横征暴敛,那即便你能取得一时的胜利,最终也会得不偿失。”
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忧虑,继续说道:“战争一起,百姓必定流离失所。这天下安稳,离不开百姓的安居乐业,你切不可为了一己之私,置天下苍生的安危于不顾。否则,即便征服了四海,赢得天下,也不会长久。”
刘彻静静地听着,眼眶渐渐湿润,心中对皇祖母的埋怨早已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敬意与感激。
他只记得,自己略带哽咽地说道:“皇祖母,孙儿记住了,孙儿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皇祖母欣慰地笑了笑,缓缓闭上了眼睛,她的使命已经完成,无愧列祖列宗,剩下的路,只能靠他自己去走了。
多年之后,当刘彻面对因连年征战而满目苍夷的大汉江山,以及被自己逼死的妻儿,回想起皇祖母临终前的这番叮嘱,心中满是懊悔与感慨,也更加深刻地体会到了她老人家的智慧。
*
窦漪房死后,刘彻消沉了一段时间之后,终于开始他的帝王之路。
第一件事,就是迅速将长期被压制的儒家学派官员委以重任。
接着是转变思想,压制道家,以儒家思想重塑国家意识形态,为加强中央集权提供支撑。
然后调整政策,强化中央集权,削弱诸侯王的势力,将权力进一步集中到中央,巩固自己的统治地位。
朝堂之上翻云覆雨,而后宫之中,波折也不断。
刘彻专宠卫子夫,让皇后不满。
馆陶公主命人杀了卫青,想让刺激卫子夫流产,幸得卫青被救,没有生命之忧。
刘彻龙颜大怒,立刻封卫青为侍中,陪伴圣驾。
卫子夫一连为刘彻生了三个女儿。
外面的人都在笑话她生不出儿子,可是卫子夫却心态平稳。
即便连生三女,却也没有半点忧愁,刘彻依然专宠于她。
陈皇后因失去宠爱,又多年无所出,她走投无路,用巫蛊之术诅咒卫子夫。
结果,事情败露,刘彻废了她的后位,将她打入长门宫。
接着,就是卫氏一族的崛起。
陈阿娇被废两年之后,卫子夫为刘彻生下第一个儿子刘锯。
刘彻龙颜大悦,立刻将刚出生的刘锯封为太子,并且封卫子夫为皇后。
卫子夫的弟弟卫青也被刘彻重用,成为了大将军,带兵出征击,骁勇善战,大败匈奴,官拜侯爵。
接着,卫子夫的外甥霍去病,也得到了重用,成为少年大将军,让匈奴闻风丧胆。
卫氏一族的荣耀达到了巅峰。
然而,卫子夫从未恃宠生娇,反而谨小慎微。
民间都在传唱一个歌谣:“生男无喜,生女无忧,独不见卫子夫霸天下。”
*
阳光透过长门宫那斑驳的窗棂,洒下几缕细碎的光影,映照着这略显破败的庭院。
卫子夫身着一袭素色华服,发髻高挽,步摇轻晃,独自踏入这清冷之地。
陈阿娇从屋内缓缓走出,她虽已褪去往日的华丽妆容,但那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依旧不减。
看到卫子夫,她微微一怔,随即嘴角扯出一抹复杂的笑。
“阿娇姐姐,最近可还好。”卫子夫柔声说道,眼中满是关切。
陈阿娇看到卫子夫,上前行礼,“参见皇后。”
“姐姐不用多礼。”卫子夫上前搀扶,“吃穿用度还缺,可有人亏待了你?”
卫子夫时常就会来看阿娇,生怕别人苛待了她。
自从她当上皇后,她特别照顾那些不受宠的女子,至少让她们得到温饱,不被欺负。
因为自己也曾在永巷待过,知道被抛弃的滋味。
陈阿娇摇头,目光温柔了许多:“我这里的吃穿用度,还是像皇后那样。我以前那么对你,你还对我这么好,时常来看我。”
这些年,在长门宫,阿娇也慢慢褪去戾气,回想着自己前半生,若不是自己嚣张跋扈,心胸狭隘,也不会落到这个地步。
而她曾经伤害过的人,却对她这么好,以德报怨。
卫子夫温柔道:“过去的事,别提了。”
两人在庭院中坐下,阳光洒在她们身上,温和无比。
这么多年过去,她们两个都老了许多,可是岁月似乎不败美人。
陈阿娇沉默片刻,问道:“子夫,听闻陛下最近专宠李夫人。”
卫子夫微微一愣,眼中闪过一丝落寞,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她轻轻抚摸着衣角,缓缓说道:“她是是平阳公主引荐给陛下的美人。北方有佳人,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陛下喜欢的很。”
陈阿娇无奈一笑,“平阳公主嫁给了你弟弟,她应该向着你,结果又给陛下引荐美人,真是好心机。”
卫青是平阳公主第三任丈夫,她嫁给卫青时,卫青也丧妻多年,他的妻子便是琳儿,为他生了三个儿子。
卫子夫平静反:“平阳公主有她的打算,我能有今天也多亏了她,所以我并不怪她。”
卫子夫回想起,平阳公主引荐美人之后,入宫来见了她,跟她说:皇后,我虽引荐美人,但终归你才是皇后。与其让陛下去宠幸别人,不如将这美人掌握在您手里,所以李夫人不足为惧。
陈阿娇心里只觉得悲凉:“陛下总会移爱给旁人。多少海誓山盟,抵不过日久情疏。但你比我做的好,所以陛下敬重你,可你心里肯定很难受吧。”
卫子夫笑道:“姐姐,后宫之中,女子众多,陛下身为天子,自然不能只眷顾一人,否则那些女子也会很可怜。我能做的,便是为陛下分忧,为他守护好后宫的安宁。”
陈阿娇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你竟能有这般胸怀,难怪能将后宫治理的一派祥和。我从前,只想独占陛下的宠爱,到头来却落得如此下场。”
卫子夫握住陈阿娇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阿娇姐,你我同为女子,在这深宫中,本就身不由己。如今,都放下那些恩怨吧。”
陈阿娇看着卫子夫,眼中泛起了泪花。
两人相视一笑,那些曾经的怨恨与嫉妒,早就烟消云散。
*
日暮西垂,余晖透过椒房殿雕花的窗棂,在地上洒下一片斑驳光影。
刘彻处理完朝政,本想去李夫人那儿,但突然想到已经很久没有见子夫,于是摆驾椒房殿。
然而,殿内却不见卫子夫的身影,只有几个宫女低着头,小心翼翼地候在一旁。
刘彻眉头轻皱,声音里带着几分不悦:“皇后去了何处?”
为首的宫女战战兢兢地回道:“陛下,皇后她……去了长门宫看望陈氏了。”
刘彻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他在殿内来回踱步,心中满是恼火。
这些年,卫子夫对陈阿娇的关怀与照顾,他都看在眼里,虽说欣赏子夫的善良大度,可心底总有那么一丝不满。
天色渐暗,卫子夫才匆匆赶回椒房殿。
一踏入殿门,便察觉到气氛的异样,只见刘彻正端坐在榻上,脸色铁青。
她心中一紧,连忙上前行礼:“陛下,您怎么来了。”
曾经那个意气风发、青涩潇洒的年轻帝王刘彻,早已在岁月的洗礼与朝政的磨砺下,褪去了满身的稚嫩。
如今步入中年的他,周身散发着令人望而生畏的威严气息,举手投足间尽显君主的庄重与沉稳。
他冷哼一声,裹挟着不容置疑的权势,“朕来皇后的寝宫还需要理由吗?你倒是自在,整日往长门宫跑,心里还有没有朕这个夫君?”
卫子夫听出刘彻话语中的不满,柔声解释道:“陛下,阿娇姐近来身子不好,她孤苦伶仃,臣妾最近清闲,就想去多看看他。”
刘彻转过头,看着卫子夫那楚楚可怜的模样,心中的怒火顿时消了大半。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将卫子夫扶起:“罢了,你总是这般善良,叫朕如何忍心责怪你。”
她不光善良,而且还将后宫治理的井井有条,对待妃嫔一视同仁,鲜少发生尖酸争宠之事。即便有,刘彻会直接怪罪那争宠之人
甚至太监将后宫诸事的折子递上来,让他审理,刘彻都会发怒,直接告诉对方,这些事全都交由皇后处理,他不过问。
可见刘彻对卫子夫的信任。
刘彻轻轻搂住了卫子夫,低声说道:“朕最近常去李夫人那,子夫可吃醋了?”
卫子夫心头一痛,她低垂着眸子说道:“陛下宠爱李夫人是应该的,臣妾作为皇后怎能随意吃醋?”
刘彻皱了皱眉,握住她的肩,将她转了过来,“朕希望你吃醋,你可倒好,如此大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