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山之巅——
世界只余下白茫茫的一片,所有的一切在大自然的映衬下显得极其渺小。
天空中还一直不间断的落着雪,不管什么事情都无法阻止它的坠落。
直升机只能停在下面一点,一停住,褚奚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往上跑,唯恐自己慢了一点。
远远的,褚奚看见那道熟悉的身影,一头漆黑的长发早就已经被雪压住,成了一头白发。
他背对着褚奚,低垂着头跪在雪山上。
褚奚甚至都不敢惊动他。
他跪坐在扶瑾之的身旁,颤抖着手去扶他的肩膀。
只见扶瑾之的心脏之上插了一把匕首,尾部镶着红色的宝石。
他的右手无力的垂了下去。
褚奚轻轻握着他的手,说:“你身上好冷啊……”
严煦带着人在后面叫着褚奚的名字,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褚奚脑子里什么都装不下。
只装得下眼前的这个人。
“扶瑾之……”褚奚摸着他的脸,执着道:“你不会死的,一定不会的,我不会让你死的,你要是死了,大不了我也陪你去死……你不会死的……”
他不敢动他心脏上的那把匕首,扶瑾之整个人的重量都完全的靠在褚奚的身上。
褚奚什么都不敢想,他只想把这个人带回去。
带回家去,一切就都会好起来的。
严煦一行人赶过来,随行的医生摸了摸扶瑾之的身体,沉默着摇了摇头。
褚奚看着扶瑾之什么都没说。
严煦涩着声音问:“没有办法了?”
医生叹了口气,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褚奚抱着扶瑾之,语气坚定:“我要带他回家。”
严煦也向身旁的人道:“先回去再说。”
一路上,褚奚一句话也没说。
只是握着扶瑾之的手。
然后看着他。
仅此而已。
回到家,严煦早已经联系好了医生,好几个医生凑到一起进了房间。
褚奚面无表情,语气平稳的问严煦:“他们是专门的医生?”
他知道扶瑾之不是普通人。
严煦看着关上的房门,说:“是的。”
褚奚没再多问,点了点头,语气缓慢:“好的,我知道了。”
然后就站在那儿等。
来回飞了十几个小时,此刻已近夜晚。
严煦拍了拍褚奚的肩,转身去了另一个房间。
已经过了三个小时,褚奚像是在那块地上生了根。
严煦有些担心,本来想劝劝褚奚,开口时却还是只说:“吃点饭吧小少爷,你一天都没吃东西了。”
褚奚回过头,灰色的眼眸无神的看着严煦,缓缓说:“不用了,你们吃吧。”
等到医生出来,褚奚才回过神,他不敢问,几个医生面面相觑,最后还是有一个医生摘下了口罩,对褚奚说:“抱歉,我们尽力了。”
褚奚眨了眨眼,脸上出现一丝凉意,他问:“什么意思?”
医生叹了口气:“扶先生的身体状况与常人不同,伤口我们已经缝合好了,但是极端的低温环境造成了他身体中大部分的系统开始紊乱,所以,抱歉。”
褚奚连往前走的力气都没有,他站在原地,问:“他会死吗?”
医生道:“扶先生陷入了昏迷的状态中,并不能说他会死亡,但是……”
褚奚的嗓子很干,他已经很久没有喝过水了:“…但是什么?”
医生走上前,注视着褚奚:“他可能会醒,也可能永远都不会醒过来。可能明天会醒,也有可能要等一个月、一年、十年,甚至更久,我们没有办法判断,抱歉。”
褚奚点了点头:“麻烦你们了,辛苦。”
直到身后的严煦也走了,褚奚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往房间里走。
他就那么躺在床上。
没有靠在那看财经报,没有用那双蓝色的眼睛看他,没有让他快点过来睡觉……什么都没有。
他只是——躺着。
褚奚慢慢的跪坐在床边的地板上,拉着扶瑾之的手,他摸到一个冰凉的东西,是他送给扶瑾之的戒指。
现在明明是冬天,窗外还刮着寒风,可褚奚在这栋别墅中从来没有感觉到冷过。
是因为扶瑾之给别墅里的地板上都安了地暖。
褚奚的脚下,是一块很厚实的地毯。
扶瑾之根本就不需要这些,严煦说这些东西都是扶瑾之专门为他准备的,这点温度对扶瑾之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
褚奚知道,一直都知道。
只是他从来都不会说。
洗完澡之后,褚奚很多时候都会犯懒,不想吹头发,每次都是扶瑾之拉着他坐在床边,然后拿着吹风机极有耐心的帮他吹干头发。
有时候褚奚实在是太困,也只管放心大胆的睡,因为扶瑾之总会为他做好一切的。
最开始褚奚竟然还以为他是坏人,怎么会呢,要是他算坏人,对褚奚来说,世上大概再也没有好人了。
他每次上班前,褚奚都能感受到,不是因为动静大,而是因为每次临走前,扶瑾之都会在褚奚的额头上落下一个轻轻的吻。
褚奚摩挲着那枚戒指,早知道,就买那对最贵的了。可惜,没有早知道,就算有,褚奚怎么也付不起那对戒指的钱。
就算重来一次,褚奚也只能选择这对戒指。
褚奚慢慢的低下头去,靠着扶瑾之的手,轻声说:“宝贝,你别吓我。”
大滴大滴的泪往下滑,顺着褚奚的脸颊落在扶瑾之的手上。
感受到冰凉,褚奚立刻抬起头,慌不择路的替扶瑾之擦去他手上的泪水。
夜晚安静的看着他们。
褚奚看着扶瑾之的脸,视线逐渐变得模糊起来,然后擦干眼泪,起身在扶瑾之的额头上落下一个无比湿润、咸湿的吻。
“宝贝,现在换我等你了。”褚奚蹭了蹭扶瑾之的脸。
然后曲起小拇指勾住扶瑾之的小拇指:“我们拉钩,一百年,都不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