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星辰一时语塞,清儿在他面前出现两次,他竟然没一次认出来,除了怪自己,又能怪谁。
“我何时说要怪你了?”
“那就好,我先回营了,王上继续在这待着吧!”
“尚未受罚,何时准你走了?”
“什么意思?”程澄反应过来,他所谓的受罚,貌似不是去领十大板子。
“自是罚你!”他点了点自己的嘴唇,意欲明显。
“……”程澄顿时无语,欲跃下树,被他拉住抱在怀里,一拉一撞脚下不稳,两人齐齐栽下树。
她的心吓得蹦蹦直跳,以为怎么也要摔到地上去。哪想他借树干调整姿势,两人平稳落地。
他抬起她的下巴,毫不迟疑吻了上去,唇齿间弥漫淡淡酒香。
她本就惊魂未定的心,跳得更乱了。
一吻悠长,他在她唇瓣上厮磨半晌方恋恋不舍地放开。
看着眼前女子面色潮红、眼光迷离、呼吸紊乱,每一处都牵引着他的情欲,奈何他忍不住又吻了上去,甚是念恋,缠绵许久。
程澄靠在他怀里,待气息平稳,用拳捶在他胸口,道:“以后不许再这样,让人瞧见了怎么办。”
“有何妨!”
竟说有何妨!问题大了去了!程澄懒得跟他计较,道了句,“回营了”,抬腿就往回跑,这次没再让人抓住,十分顺利脱逃。
她没回帐内睡觉,在帐前的空地,寻了个地方,躺着吹风看星星。
回想刚才热辣的吻,她的脸颊就烫烫的,索性不再想刚刚的事,吹着凉爽的晚风,反而想起从柏叶城离开前一夜的事了。
那时她们吵了一架,她想回营,他不准。
“你可记得当初为什么让我习武嘛?”见他不语,她继续道:“不论习武、还是学医,我最初的目的都是为了自己,其次才是别人。为别人牺牲自己什么的高尚情操,我没那种觉悟,但力所能及的事还是得做。”
“所以你就非要回去,非要上战场,非要去送死不可。”墨星辰压低声音,一如被他强压的怒火。
“我的功夫用来自保绰绰有余,你最清楚不是嘛?既入军营,必要与兄弟们同进退。”
“你与他们同进退,至我于何地?”
“我先行替你扫平些障碍不好嘛?”
“不需要。”
“所以你需要什么?需要一个累赘,需要时时刻刻保护我、顾虑我、照看我。既然这样,我何必耗费数年学医习武,直接当个废人,你是不是更喜欢?”
“是!早知你不是自告奋勇上战场,就是到荒山斗蟒蛇,倒不如什么都不会,老实待着皓月城,至少不会受伤。”
“不会受伤?怕是都不止死八百回了。”
“我不会让你死。”
“你怕是已然忘记最初让我习武,不就是为了让我有自保的能力嘛?山上五年,我没有一日荒废过练武,虽不及峥峥有天赋,可也是下了苦功的。
“如今我不仅有能力护自己,也能保护别人。你可知,辛苦数年,我不想做那个只能被你护在身后的无用之人!”
他沉默半晌缓声道:“好,我带你上战场,你不必回营。”
“王上带我,当累赘嘛?”她苦笑道:“我不是谁的附属品,更不想成为绊脚石!难道我就不能凭实力安身立命,独当一面?”
从前她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以为只要跟在他身边便好,后来她发现自己只会拖累他,他过多的顾虑和关心,难保不会分心,对战事产生不利影响。
自己在他身边,他就会下意识保护起来,唯有远离,眼不见为净。
“墨星辰,你可以相信我的。相信我无论何时,首先会顾全自己,其次才是别人。相信我无论何地,都有能力护自己周全。”
闻言他瞬间了然,他的女人本该如此不是吗!
“既然你非要回营,便是孤的兵,日后是生是死全凭你的本事。”
“谢王上成全。”
“明日起,你在营中,无论是上阵杀敌还是治病救人,皆由你。不过别忘了你是有婚约的人。”
“好。”她笑着应道,笑颜格外璀璨。
“孤等着你。”
“好。”
星叶国比起和叶地广人足,不仅国库充备,符合征兵条件的人更是数不胜数。
墨星辰此番进攻星叶不再费力掩盖消息,兵分三路加速进攻,待彩叶城得到消息,他们已连番攻下数座城池。边境城镇亦是不消停,墨军先发制人上门挑衅,主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星叶国朝堂一片哗然,与傲天联姻再拿下和叶的计划,尚未实施,便已失了先机,那事暂且不论,如今自家的地盘,亦被墨月侵占不少。
叶金瓯当即下令举国征兵,同时派兵驰援东侧边境驻军,各城加派五千兵马,足足派遣出去三万人。
前往应战的兵力不足便通过征兵策略实时补充,所到之处皆会拉上身强体壮的男丁充军,迎敌的星叶将士们兵分三路,最终各集结七万人分路对抗。
荷叶城西十里外,星叶上将军申辉率七万兵马驻扎于此。
他是已故申老将军独子,承继父位在朝中任职,从小耳濡目染、更是熟读兵书,早年便想争战沙场光耀门楣,如今得此机会,已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他派遣五百骑兵前去打探,得到一个让他振奋不已的消息。墨军约有三四万人驻扎在百里外的平原之上。而距此地往西三十里处有一条长百丈的峡谷,地势险峻,是天然的设伏要地。
翌日清晨,他派五千弓箭手埋伏于峡谷两侧谷顶,派禆将率两万人前往墨军大营实行诱敌之计,他则亲率剩余兵马候在峡谷东边五里外,计划待敌军入谷,他率军汇合,三面围攻,到时被引入峡谷的墨军必然无人生还。
午前,星叶军与墨军在平原交战,不到三刻钟,星叶禆将渐显战败之势,下令撤退。
墨军暗影一马当先率大队人马乘胜追击,追至险要峡谷内。
禆将率军先行隐藏起来,见敌军已深入峡谷,下令守在谷外,并未追进去。直到峡谷内传出大石滚落以及敌军的惨叫声,略等片刻,待里面消耗得差不多,他方带头冲进去收尾。
五里外等候的申辉估摸着时辰,带兵前往峡谷准备包抄,于峡谷外与刚赶来的敌军遇个正着。
敌军为首那人身着墨色铠甲,手持乌墨枪,骑在马上气宇轩昂,他一眼便认出那人正是墨月国新君——墨星辰。
他们竟没全进峡谷,申辉心道失算,探子明明汇报双方已于峡谷内交手。
想来墨星辰不过是兵分两队,峡谷内他们有两万人加上埋伏的五千弓箭手,对上他们一半兵力,不必担心。
他所率四万多人对付他更是绰绰有余。此地宽敞,适宜对战,正好一并解决他们。申辉心中一顿谋划后,大声令道,“杀”。
全军冲刺对敌,两方即刻交战。
墨星辰骑着黑风所过之境,仿佛割韭菜一枪挥倒一片,不久便与申辉对上。
申辉不敌,跌落马下,手臂受伤,周围的士兵将他保护起来,还有一些将墨星辰包围住。
墨星辰不与他们周旋,开出一条路,其余交给自己的将士们解决,再次向申辉发起进攻。
岑全福所掌军营,此次与往常不同,未作为先锋军,而是由王上亲自带着。曹有义营队亦在此列,他们在谷外与星叶军大战。
虽人数不及对方一半,但此战打起来很是顺手,程澄甚至有种已经包围对方的感觉。
星叶军中亦有不少好手,其中有个壮得像牛一样的家伙,双手各持一把玄钺兵器,杀敌如砍柴,那些手持刀剑的士兵根本不是对手,死伤惨重。
不多时钟平乐便与那人对上了,双方对打十几招,直接被对方双钺合击打退两三丈远,脚步虚浮,单膝跪地,喷出一口血。
程澄担心钟平乐没多少实战经验,一直留意他的动向,见他对敌游刃有余,稍稍安心,不成想再看过去时,那小子遇上个硬茬还受了伤。
她迅速一剑一脚,击退前面两名敌军,赶了过去。与欲追击钟平乐的壮牛,半路相逢,她毫不犹豫,挥剑进攻。
壮牛亦不执着远处的猎物,专心反攻眼前的敌人。本是十拿九稳的对手,打着打着,他逐渐心浮气躁,一个两个都这么难对付,愈是烦躁手中的玄钺挥得愈是快速有力。
程澄身形灵活,闪躲及时,那么大一把斧子她万不想挨上一记。
钟平乐看着两人打斗,吐掉一口带血的口水,站起身重新参战,随后两人前后夹击。
壮牛手臂、后背、前胸皆有受伤。受伤的壮牛,愈加疯狂,挥舞着玄钺毫无章法。
程澄能轻易躲开,钟平乐就没那么幸运了,眼见两把玄钺集中砍来,就要斩断他的头,来不及避开,不想身后挨了一脚,直接朝敌人扑了过去,脑后响亮的撞击声差点震聋了他。
钟平乐顾不上耳朵痛,顺势抬剑斩断敌人左臂。伴随一声嚎叫,他退开半丈远,一剑击穿对方心脉。
程澄眸光黯然,偏过头,转身对付攻上来的其他人。
钟平乐看向那个踹自己的罪魁祸首,不知该谢还是该怨,甚是纠结。还没决定好,哪知他又帮自己挡了攻过来的敌军,张口便道:“谢谢”。
“专心点!”她未多言,叮嘱道。
“知道了。”
峡谷顶,大批士兵涌下,申辉注意到那边响动,兴奋不已,那边胜了,他暗想。
保护他的士兵,逐层被攻破,他们缓慢往峡谷侧移动,期望两军汇合共同御敌。
待他们靠近峡谷,看清下来的众人,顿时懵了,怎么会是墨军。再三确认并非同军,他下令全军撤退。原被打得节节败退的星叶军,得了撤退的命令,不再恋战,纷纷逃离。
墨星辰可不会任他们逃得这么快,与从峡谷下来的陆子峥率领的一万来人,两边夹击,重伤将领申辉。
最终他带领不足三成士兵逃回营地。
此战,峡谷内外,墨军皆大获全胜。峡谷外缴获兵器数万件,俘虏万余人。峡谷内除个别伤亡,皆为俘虏。
受伤的将士被送回营,其余人留在战场善后。
程澄确认墨星辰、峥峥皆未受伤,方开始寻找她的几个兄弟,无奈四处没寻到人。因钟平乐脏器损害颇重,她便跟着护送伤员的队伍同行回营。
回到专为安置伤员的地方,见着了兄弟几个。曹有德并未受伤,林木胸前的盔甲被划破亦未受伤,谌军背后被砍了一刀盔甲没了,伤口不深却长。他们为护送谌军先回来了。
她回营帐拿来自制的挎包,暂给钟平乐一颗药调息,便让他静躺着休息,他的内伤主要靠服药和休养。
林木提前褪去谌军的上衣,清理干净伤口周围的血迹,准备工作完备,她正好回来。
“我准备好了,老弟开缝吧!”谌军说完话,便将衣裳一角团团塞进嘴里咬着。
“三兄不用这么害怕,伤口不深,不缝也行。”
“真的?”谌军将衣裳拿出来,问道。
“上了药,好好养着,大半个月差不多。”
谌军思虑片刻道:“还是缝吧,屯长那么重的伤缝完不到半个月就好了,我这点小伤,不缝要大半个月,太耽误事儿,以后还有硬仗要打,不能拖累你们。”
曹有义的伤并非半个月恢复如初,不过是半月后拆线伤口愈合完整,但还是需要注意小心行动,避免伤口裂开。
“好,三兄说缝便缝。”程澄赞同道。
缝合的伤口好得更快,而且不易感染。军营里生活的环境较差,缝合伤口是目前治愈外伤最好的方式。
因谌军伤口处受尘土侵染,她拿温水清洗过后,在伤口处涂上一层名为花酥研磨成粉的药草,半刻钟后,待伤口知觉渐弱,用烛火烧了烧弯针和镊子,开始缝合。
缝合伤口,没有想象中那么疼,谌军不再咬着衣裳,甚至还能从嘴里挤出话来,“这……感觉……还不如……针扎得……疼。”
“事实证明你比屯长幸运得多,我前阵子在柳叶城寻到了麻药,有了它痛觉至少减轻八成。”
“八……成?”谌军叹道:“屯……长威武!”
“省点力气吧,等这药劲过了,还要疼上好一阵的。”
旁边有受伤的士兵,瞧着这边像缝衣服似的,将伤口缝合,个个目瞪口呆。
程澄缝合完成,涂上伤药,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