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酒菜上齐了，姑娘们也来了。
打头的那位姑娘看见韩以游差点要扑进他怀里，不想被对方一个闪身躲开了。
“你坐那边去。”韩以游指着程离边上的位置吩咐道。另外两个亦被吩咐坐到谌军边上，一边一个。
“许久不见，二爷为何如此疏远奴家？”冬冬委屈地说道。
韩以游不想理她，自顾自地喝酒。
“他身体不适，姊姊莫在意，姊姊身上好香，可是茉莉花？”
“公子好灵的鼻子，正是茉莉花。”
“茉莉花泡茶亦是不错的。姊姊可喝过？”
“泡茶多浪费，还是得制成香料才好。”
“的确，香飘十里，任谁闻了都忍不住要赞美一句，香气宜人。”
“公子看着眼生，不知是哪家的公子？”
“……额……我是韩二爷的下属，不是哪家的公子。”
“啊……二爷的属官就是不一样，这杯酒奴家敬公子。”冬冬倒了两杯酒，陪着一饮而尽。
程澄与她偶尔闲聊几句，不过明显看得出来，她的心思都在韩凛身上。
“三兄三兄，紫灵姑娘出来了。”程澄看到台下那抹纯白的身影，激动地说。
谌军沉浸在温柔乡里醉得迷迷糊糊的，听不清老弟说的什么。
再次看见紫灵，程澄还是觉得有点眼熟，仿佛记忆中见过这张脸似的。
一曲琴音落，掌事带着紫灵来了他们的包间，她极优雅的微俯身道：“紫灵见过二爷。”
“紫灵服侍好。”
“是。”紫灵极优雅地走到韩以游旁边坐下。
他拒绝的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这么多人拂了她的面子，恐怕会惹人嘲笑。
紫灵倒了杯酒给自己，举杯道：“紫灵敬二爷一杯。”
程澄看着她，总感觉画面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就是想不起来，脱口而出道：“姑娘，我们是不是见过？”
“公子这话有些老套了。”
“啊……我不是那个意思，紫灵姑娘误会了。我是看姑娘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许是长得相像罢了，公子不必在意。”
“依姑娘的美貌，相像的女子，世间难寻。”
“公子谬赞，紫灵不过是一般女子罢了。”
“该回去了，再喝他就要醉得不醒人世了。”韩以游插话，指着谌军，看着程离说道。
“三兄……”程澄看着他一言难尽，这酒量太差。
“二爷刚来就要走吗？”冬冬说道。
韩以游没应她，起身过去架起谌军就走。程澄想过去帮忙，还被他说了不用。
“他这样还能回营嘛？”
“跟我回府，明早再一起回营。”
“行，好主意。三兄就麻烦你了。”
“上车送你回府”，他拉着她上了马车，吩咐了句，“去柱国将军府”，仆从驾着马车缓慢出发。
连着两日晚归，月沐等在她的房里兴师问罪。幸得她认错态度良好，又事出有因，免受责罚。
“你住在家里，亦要注意分寸，若让王上知晓，免不得要训斥的，再严重些，影响到立后怎么办？”
“王上要娶，我就嫁，他若不娶，我总不能硬嫁不是。我的事急不得，倒是你的终身大事，可得抓紧了，听说不少人给王上递贴子，求娶六公主。王上那边已有看好的，准备赐婚了。”
“当真？”
“你可是我亲阿兄，我怎么会骗你，千真万确。”
“……”
“阿兄……我先表个态，你要是喜欢，这个嫂嫂我也喜欢。当然……你要是不喜欢，即便她是天仙，也别想当我的嫂嫂。”
“噗……你啊。知道了，早些睡，我回去了。”
“嗯，晚安，爱你呦。”程澄比了心给他，逗得他乐呵呵的。
当夜月沐回到房里，彻夜未眠，清晨拿着请婚书进了宫，散廷前往理政殿一直在外候着。
墨星辰用过早膳缓步而来，在殿外碰见了他，看着侍卫不悦地斥责道：“柱国将军来，怎么没人通报？”
“是臣不想打扰王上用膳，才没让人通报，王上莫怪。”
“跟孤进来。”墨星辰坐着打量他，瞧着那副模样倒与清儿欲言又止时甚是相像。
“臣今日来找王上，是有要事。”月沐踌躇片刻，干脆地说。
“哦？说来听听？”
“这是臣的请婚书，臣想求娶六公主。”他递上文书交由郑路。
墨星辰看着请婚书上写的那些溢美之词，“亭亭玉立、出水芙蓉，嗯……形容得很贴切……你啊……行军打仗干净利落，婚姻大事反而拖拖拉拉。孤准了，你可以筹备婚事了。”
事突然这么轻易地成了，月沐心里惊喜交加，本以为王上会对比斟酌筛选数日方有结果，不禁激动地跪地叩谢道：”王上这么爽快答应臣，臣不胜感激。“
“十二月初六是个好日子，婚期就定那日，如何？”
“王上立后在即，臣那时办婚事会不会冲撞了。”
“立后事宜繁琐，无甚影响。倒是你，与晓晴早日成家，算是了却孤一桩心事。”
“臣遵旨。”月沐离开宫，开始思索聘礼的事，此番举动过于仓促，在城里只有这座府邸和王上赏赐的千两黄金。
夜里他坐在桌前，边写边回想聘礼都要什么，以及还要添补些什么东西。王上赐婚的旨令午时便到了，现在满城都知道柱国将军要迎娶六公主。
程澄下午听到这事，开心得合不拢嘴，晚上挨到关门，马不停蹄地飞奔回了家。
“阿兄，我进来啦？”她敲响月沐的房间道。
“洛洛啊，进来吧。”
她笑意盈盈地推门而入，看着他愈发开心。
“什么事这么开心？”
“自然是家有喜事……听说阿兄要同晓晴成婚啦。”
“啊，你知道了？”
“可不要小瞧皓月城八卦传播的速度呦。婚期可定了？”
“嗯，王上定了十二月初六。”
“不到两个月，会不会太赶了？”
“说是个好日子……”
“好日子，不错，咱们也得抓紧操办起来。是不是先请个专业的人来，婚事如何置办，肯定比咱们俩懂得多。”
“嗯……洛洛说得有道理。”月沐想起过世的父母不禁有些暗然。
程澄察觉到他心情急转直下，换言道：“阿兄在写什么啊？”
“我在想聘礼都备些什么，好置办。”
“聘礼的话，我提前准备了一些，阿兄跟我来。”
“洛洛准备的聘礼？”
“回来我就着手准备了，想着你不知道什么时候要成亲，提前准备着总没错。”
“那么早？”
“你是洛洛的亲阿兄，再说八字就差一撇，自然要准备着。跟我去郡主府，都在那放着。”
戌时郡主府已栓了门。程澄敲了两下，门房立即来应，瞧见郡主便行礼问安。引着两人去了前院的一间客房。里面大大小小摆了不少盒子、箱子。
最显眼的要属两只木箱上摆着的五匹束帛，三卷玄色、两卷纁色。还有两只养在笼子里的大雁，这时节雁雀早已南飞，在这里见到活物实属不易。
“当年陈逸娶妻，我见过他备的聘礼。束帛、大雁、还有鹿皮，这三样，是必不可少的。”她扯了扯束帛下面的两张鹿皮道。
随即走到桌前，补充道：“还有这对玉圭，是我在翡木阁定做的。剩下的都是在王上国库里选的了，有一对玉镯、一对金簪、一对耳铛、两颗珍珠。阿兄觉得如何，可喜欢？”
看她准备这么多东西，月沐红了眼眶，上次落泪还是得知她活着的时候，千言万语汇在心里，数年的分别，她已长大，不是那个跟在后面阿兄阿兄唤着他的小公主了，反而会替他考虑那么多。
“洛洛……你哪里来这么多银子？”
“以前开了两间铺子，这些年掌柜帮我赚了不少银子。”
“这大雁哪里来的？”
“入秋前进山抓的。”程澄尴尬道。
见他揉了揉眼睛，她问道：“阿兄？怎么啦？”
“没事，风迷了眼睛。”
她笑笑，看破不戳破，道：“阿兄没说不喜欢，我就当是喜欢了。这就让人都送到府上去。”
“喜欢，阿兄很喜欢。就算洛洛送阿兄一把草，阿兄亦会插到瓶里放到桌前，日日看着。”
她扑上去，挂在他的背上，笑道：“你是世间第一好阿兄。”
“那洛洛就是世间第一好阿妹。”
“赞同！非常赞同。”两人乐呵呵的，笑得开怀。
府里的家宰夫人，常在坊间给人做媒，便雇她来筹备府上的大喜事。
时间紧任务重，宫里宫外都为公主与将军大婚准备得热火朝天，从场地到婚服都紧锣密鼓地筹办着。
程澄每天半日待在医馆，半日回府盯着。
她们兄妹二人在皓月城没什么根基，但算是半个王亲国戚、文武百官都是要下贴子宴请的。朝堂上错综复杂的关系，她自是不懂，其兄初来乍到亦不甚了解。
幸得韩凛闻风赶来帮忙，上至丞相、下至衙门小吏，他都门清。
“不在皓月城的就不用了吧？一来一回，人没到，婚事都办完了。”程澄问道。
“朝臣无所谓，但是三公主……”韩以游纠结道。
“傲天王后，即便要请，也得王上来吧。”
“有道理，算了。”
“那是不是应该请王上来？”
“想什么呢，王上是你想请就请得来的？”
“还是得送一张请帖过去，万一他说没请他不来怎么办。”
“王上万乘之尊，怎么可能参加臣子的婚礼，不过说不定，毕竟是六公主大婚。”
“嗯，写上。”
“钟府与你有些交情，可要给他们下帖子？”
“我是与婆婆交情颇深，但阿兄和晓晴跟他们并不相熟，再说了暮云城那么远，算了吧。”
“听说亦欣兄要到皓月城了。”
“他来这干嘛？看钟平乐？不是我说，韩公子，你这消息够灵通啊，跟我三师兄有得拼。”
“说是这里有些生意要处理。”
“什么时候到，要待多久？要是赶上大婚，邀请过来喝杯喜酒亦不错。”
“快了吧，就这几日，待多久不清楚，你可以自己问他。”
“皓月城那么大，我不一定见得到他，算了到时找钟平乐问问好了。给，这个是王上的。”她递上请帖。
“你少去营里，我帮你问就是了。”
“韩二爷，感谢您嘞！”她抱拳郑重地道了一声谢，“大兄他们，我想请来喝杯喜酒。可我这个身份又不太合适，以阿兄的名义更不可能单独邀请他们几个。”
“别想了，不能请。既没家世，又没权势。发帖子给他们，反倒引人猜忌。”
“好吧……”程澄略感失落，不过还是赞同他所说。
光阴似箭，转眼便进入十二月。婚期越近，程澄越是担忧，生怕婚礼上出了什么纰漏，不吉利。在家就没参加过什么婚礼，突然当了婆家人，搞得她是心力交瘁……
大婚前夜，她瞪着两只大眼睛，就是睡不着，感觉自己结婚都不会这么紧张。
天蒙蒙亮，卯时刚到，月沐起身沐浴更衣。
柱国将军府迎来一位功底深厚的好帮手。程澄见到陈家宰那一刻，仿佛见到了亲人般，心里的大石头立刻轻了一半。
陈家宰没有跟着王上进宫，一直守着平昙君府，与世无争却通晓世事。有他运筹帷幄，招待宾客，她只要负责笑就好了。
“郡主安心，王上派老奴来，就是给郡主分忧的。”
“王上……感谢。”她双手合十向着王宫的方向拜了拜，“家宰，也要感谢你。”
“郡主客气了，都是老奴应该做的。”
柱国将军府大门敞开，尚未到时辰，所以并没有人来。
她站在门外，身着枫叶红的郡主常服，喜庆且不失庄重。
远处驶来一辆马车，韩府的标志印在车帘上。
“不会是长公主吧？这么早，这方向不对啊？”程澄自言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