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心，这方面我虽算不上经验丰富，但以前摆摊看诊时，也见过一些。”
男性这类病症，从前她在山上时，师傅教导的都是理论知识，后来她下山摆摊，理论结合实践，外加偶尔请师傅助阵，算是掌握不少经验。
“不是我生娃娃，为啥要看我？”
“大兄想不想要娃娃？”
“想，想得紧。”
“那就坐下，让我先看看。”程澄严厉地劝说道。
商贩闻言立即坐下，伸手搭在小棉枕上，露出手腕。
程澄手指放在他腕上，沉心感受手下脉博的形态，眉头不自觉地微微皱起。
这种脉象她见过一次，当时是师傅主治，她学习，要先以针灸打通拥堵的经络，再辅以药物疏通清理。
“大兄可会经常觉得腰腹痛，并且总是凉凉的？”
“少时被马踏过，打那之后就落下这个毛病。”
“……几年前我见师傅治过你这种情况，不过我没什么实战的经验，大兄还是去城中其他医师那里看看可有人能治。”
“姑娘啥意思？”
“根据我的判断，应是从腰腹部起，经络就不畅通，以至下面跟着拥堵，必须施针与药物相结合，疏通脉络，精度上来了，以后自然就容易有孩子。”
“……我的病？”商贩不敢相信，看着对面的姑娘点点头，哀叹道：“错看了这些年，竟然是我的毛病……苦了我家婆娘隔三差五就要喝上几副药。这病姑娘能治不？”
“大兄要是信得过我，我愿意一试。但是我还是建议你去其他有经验的医师那里看。我对这类情况的经验的确不足。”
“好。谢谢姑娘了。”
“妹子，谢谢你。”夫人上前握住她的手，感激不尽，千言万语难道出口，“将来有了娃，一定上庙里替你祈福。”
程澄叮嘱他的病不好再耽搁，便拿着剩下的几包零食回了客栈。
几人都没动筷，等着她回来一起吃。
她将零食放到桌边，脱下幕篱，卸下挎包，看了看几个孩子，笑道：“吃饭吧。妍妍，下次我要看诊的话，吃饭不用等我，你们先吃。”
“不行，一贯都是要一起吃的。”
“你们几个，慢点吃，狼吞虎咽小心又噎着。”
孩子们听见她发话，连动作都变慢了。
“没人跟你们抢吃的，不够咱再点。吃饭要细嚼慢咽，这样对胃好，可记得了？”
“记得咧。”几人齐声应道。
午饭后，程澄将零食留给他们，让他们先休息，黄昏时再去搬东西。
就这样两个女人带着三个孩子，每日到附近摆摊，日复日前来问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而隔壁卖糖糕的商贩是她目前最棘手的患者。
商贩几日内跑遍了城里的医馆，有的看不出问题，有的看得出不知针灸疗法，再有的则跟她差不多，会用针不知如何冶。
夫妻俩再三合计，决定让她来治，这不每日收了摊，夫妻俩都到她们的客栈去。
商贩趴到榻上，任由医师扎针，每日三顿喝的药，则是她开了方子，他们去药铺抓。
这日程澄她们收了摊，回到客栈，摘下幕篱那一刻，客栈外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随着人也扑了过来。
“姊姊，真的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东方翊雀跃地欢呼道，引得客栈其他人纷纷侧目。
程澄愣在那，一时没反应过来，该怎么招呼。
“看到我是不是惊呆了？”
武琼玖对这突然出现的二殿下，亦着实不知如何应付。
“二。”武琼玖准备问安，被东方翊嘘声打断。
“琼玖跟姊姊一样唤我小翊就行。”
“……你们先上楼，我过会来。”程澄重新带上幕篱，拉着东方翊走出客栈，“你怎么在这？”
“姊姊怎么在这？”
“我先问你的。”
“不对，是我先问的。”
“……你母后知道你出宫吗？”
“我想去皓月城观礼，托王兄转告母后了。”
“……大婚取消了，你回南都城吧。”
“为什么？舅父反悔了？”
“没事少打听。总之，你快点回去，省得你母后担心。出门可带护卫了？”
“在那。”东方翊指着不远处站着的几人说道。
“我还有事，你跟他们回去吧。”
“我是来找你的，再说天都要黑了。”
南都城到这虽算不得多远，可他定是刚回宫没待多久就跑了出来，程澄心想。
“我去问问还有没有空房，今日先住下，用晚膳了吗？”
“没……忙着赶路，午膳都没吃好。”
“等下啊。”程澄转身回到客栈，“掌柜可还有空房？”
“有的有的，姑娘要几间？”
“三间。”
“好咧。三间上房？”
“嗯，然后再送点晚饭过去。谢谢。”
“姑娘客气了。我让伙计带您的朋友去房间。”
“好”，程澄回到小翊身旁，“让他们几个也过来。定了三间房，你自己一间，他们四个两人一间。”
将几人交待给伙计，她嘱咐道：“我还有病人要看，饭菜一会直接送你们房间里，早点休息，有什么事就找掌柜或者吩咐伙计都行。”
“哦……我不能跟姊姊一起吃饭嘛？”
“我们人多，不方便，而且还得再等半个时辰。”程澄摆摆手，她们多一人少一人是无所谓的，但是让他跟大家一起吃饭，怕是这位久居高位的殿下难以适应。
“几位客官，小的带你们看看房间。”
几人跟着伙计看房，程澄回到自己的房间时，妍妍正跟夫人话家常，几个孩子在旁边站着，商贩已褪去外衣，趴在榻上准备好了。
程澄亦不再客套，放下幕篱，掏出包里的银针皮卷放在榻旁，便开始干正事，她左手从他腰侧开始确认穴位，右手持针一根根迅速落下，约两刻钟取针换前侧。
每次针灸过后，商贩都能感觉出腰腹暖暖的，真的像医师所说，有啥堵住了的地方在慢慢疏通开。
因为医师不收诊金，夫妻俩临走时都会留下一包糖糕，孩子们爱吃，亦是他俩的心意。
客栈已经按着惯例在楼下给她们准备好了饭菜，四菜一汤。三个孩子细嚼慢咽地吃着饭，用饭时从不过多言语，向来是问什么答什么。
“二殿……小翊怎么在这？”武琼玖忍不住好奇，询问道。
“说是要去皓月城参加大婚。在这儿来了个不期而遇，倒是巧得很。不过也好，省得他折腾到那边，发现大婚取消了。”
“既然要去，当时怎么走了，直接留下不是更好？”
“他是想留，没人同意。走时那可怜兮兮的样子，现在想起来，还是很好笑。”
“姊姊，笑我……”东方翊不声不响地出现在她身后，阴阳怪气地说道。
“怎么还没睡？”
“哪有这么早就睡的！”东方翊在她旁边坐下。
她识时务地往边上让了让。
“这三个小子哪来的？”他看着对面和旁边坐的人，问道。
“我雇的帮手。”
“他们能干什么，你要人帮忙，我那几个护卫任姊姊差遣。”
三个孩子闻言一惊，臭蛋吓得连筷子都掉了，每日能吃饱饭的日子要到头了嘛？他们心里怯怯地想。
“你们仨安心吃饭”，程澄说道，扭头无奈对小翊说道：“你啊，别在这儿语出惊人的。早点休息，明日早点启程回去。”
“我不走，本就是出来找你的，好不容易碰到了，才不要回去。”
“……你在这干嘛？我们每日都很忙，没时间陪你玩。”
“那……我就留下来帮忙好了，反正不回去，宫里太无聊了。”
“我看你啊，就是想跑出来玩！”
程澄管不了那么多，反正他带了护卫，爱干嘛就干嘛好了。
她继续吃饭，饭菜已经做得足够清淡，她还是无法抑制胃里翻江倒海的感觉，在吃下一口青鱼的瞬间，拼力压制的恶心瞬间迸发，她急忙捂着嘴跑到客栈院里捧着桶吐了起来。
武琼玖紧跟着她查看情况，留下桌上几人皆是一脸错愕和担忧。
“最近怎么回事？胃不舒服吗？平时看你吃得也少……”她轻轻顺着她的背，递上手帕问道。
程澄接过手帕擦擦嘴，吐出来的感觉好多了，她眸光微转，淡淡地道：“妍妍，我有身孕了。”
“啊？怎么……”武琼玖先是震惊后又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眼神低沉，思索半晌，淡淡地回应道：“若你想回去，我陪你……若你不想回，我陪着你……”
“嗯……谢谢，有你在身边，我安心很多。”程澄在半月前便诊断出自己怀有身孕，这也是为什么她在边境的城镇住下来，而没有继续前行的原因。
初期胎坐不稳，亦滑，长期驾车奔波不利于养胎，所以刚进傲天国，她便决定停留一段时日，只是一直没告诉妍妍，现在孕吐越来越严重，以后要显怀、要生孩子，瞒不住，亦不该瞒。
“这事非同小可，二殿下在这，最好不要让他察觉。”武琼玖警惕地说道。
“嗯！”程澄应声，她没想让除了妍妍以外的人知道，起身用水将桶冲洗干净。
两人回去时，小翊询问哪里不舒服，她以一句胃痛老毛病搪塞过去。
那个鱼她是一口都不敢再动了，吃了些青菜，没那么强烈想要呕吐的感觉。
翌日程澄等人出去摆摊，东方翊跟着，他跟着，他的护卫亦跟着。站在“分文不取专治疑难杂症”的后面，弄得她们不像治病的团队，倒像是收保护费的团伙。
半晌连个患者都没有，尽管有想来诊病的，看这架势都是望而生畏，不敢上前。
“姊姊要不我买间铺子，你开间医馆如何，好过在这风吹日晒的，连挡风的都没有？”
“不用，你要是没有别的事，我这里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姊姊尽管说，在这没什么是我做不到的。”
程澄在他耳边低语一阵。
“姊姊放心，我立即去问，你们俩跟我走，你俩留下帮忙。”
“等等，都带走，都带走，我这不需要他俩留下帮忙。保护好你家公子。”程澄连着摆手，让他们都跟着。
这四个护卫都是东方翊宫里的，以往都是他们中的某些人近身保护自家王子，他们自然明白这位被王子唤为姊姊的是何人。
平日连王子都得听这位的，他们自然是言听计从。
五尊门神离开后，诊摊迎来了患者排起长队。有病的她开药方，没病的她普及营养知识。
正所谓，不花银子求心安，有事没事看一看。
她所为虽是出于好意，但动了别人的蛋糕，难免有人容不下她。
这不城里的医馆联合起来一张诉状将她告上了公堂，东方翊刚走半个时辰，程澄等人就被一群官兵抓到了府衙。
公堂之上郡守大人拍案呵斥道：“你们几人自称医师无证替他人看诊，可知罪？”
“大人是指我们几人？”程澄透过皂纱环顾四周反问道。
“不是你们还能是谁！”
“首先自称医师的独小女子一人，其他人并没有行医问诊。其次医师证我有，给抓我们来的几位官兵看过，正是连城派发的，可他们还是非要抓我们过来。不知是何罪责？”
“怎么回事，她有医师证？”断案的郡守召来负责抓人的官兵低声问道。
“有是有，不过郡守您不是交待一定要将人抓来吗？”
“咳……你无照经营诊摊，影响城中其他医馆，可知罪？”
“哪来的规矩，摆摊还要营业执照？街边卖糖葫芦、卖菜的可要执照？”
“别人不要，你却需要？”
“为什么？”
“你看这城里的街上哪有摆摊看诊的，给百姓看病无照怎么行，万一你将轻症治成重症，重症治死怎么办？想给人看诊还是要合规合法。罚你缴纳二百两银，撤摊不准再摆。”
“请问郡守哪来的规矩不准摆摊看诊？数年前我在连城可没人管。”
“这不是连城，本官说你错，你就错。若再敢忤逆本官，就让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