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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以天为被,以地为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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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上午,谢今恃和尉迟启约定在上下酒楼会面。

得到那封请帖,她就能悄无声息去到尉迟汀的订婚席下。

不过,她并非要在订婚现场揭穿尉迟汀,弄一出问情的戏码。只是想安静坐在台下,看看师姐瞒着她的订婚宴,究竟是何场景。

谢今恃躺在床上,现在时辰还早。这几日她都在半睡半醒的状态下熬过,此时寻找睡意,无异于大海捞针。

顶着无比清醒的神经,无际的遐想陆续撞进她的大脑。

尉迟汀最喜白色,纯净、素雅。但白色印在喜帖上十分不和谐,她明日收到的请帖会是随大流的喜红。

翻开对折的请帖,起初映入眼帘该是主角的姓名。尉迟汀三字会与时频一同,被工整、对仗地拓印纸面。

卧榻里,谢今恃眉间一皱。时频的名字被抹去,换上她的,方才心满意足,清秀的双眉恢复平整。

可事实并非她的臆想所能改变,胸腔的心跳愈发低沉,宛若搁浅的鱼,鱼尾挣扎摆动,在沙滩留下浅坑。

骄阳毫不留情地炽烤,蒸发了水分,鱼身渐渐散了生气。

隔壁关门传出一声“哐啷”,这声音来的忽然,谢今恃后知后觉,竟没察觉院中脚步。

她与尉迟汀断交数日,不再交集来往。

翻墙回来时,桌上的饭菜又换了样式。

尉迟汀定然来过,知晓她离去,却像无事发生。

她在与不在,对尉迟汀而言似乎无关紧要。

她们说好的这是她们的家,她们成过婚,每日的饭菜许是出于责任,出于对“前妻”愧疚做出的弥补。

成婚的事实于如今的世道,仅是一阵风就能吹散的沙雕。

她们的离别无需一份休书,只要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黄粱梦,一笑过。

谢今恃双手捏紧被沿,眼角又泛起酸涩。

从骨髓中溢出疼痛,整个人像在温泉池子里泡了三日,身子发昏发软,往下凹陷,要与床榻融为一体。

等取了请帖,她应该离开这,不再添无谓的麻烦。

——

柔和的阳光堪堪照亮京城,隔壁开门声准时响起,谢今恃整夜未合目。

掀开被子,她坐起身,有条不紊穿着衣物。

姣好的眉目光彩黯淡,表情绷紧,一夜辗转反侧,她已整理好思绪。

熟练推开窗户,谢今恃回首扫视屋内陈设,属于她的东西甚少。

该是最后一回站在这了,不舍的情绪冒出头。

舌尖抵住上颚,思来想去,她撑起窗边木杆,折返屋中,写好字据,留于枕下。

“已走,勿念。”

上下酒楼。

尉迟启总提早到,谢今恃入座,桌面早点、茶水整齐摆放。

她心知有求于人,落座时抬臂,柔荑自然将发丝别去耳后,举止娴雅,闭月羞花

尉迟启咽下半含的茶水,唇齿微张。

他霎时缓神,忙将请帖递去。

谢今恃双手接过,目光在正红色请帖停留。

她迫不及待想要扯开捆绑请帖的细绳,顾及尉迟启,暂且将其放置一旁。

“多谢兄台,不知此次都有那些人物,我好提前做个准备。”

尉迟启绽放灿烂微笑,上排牙齿展露无疑。

“舍妹与妹夫说订婚宴暂且走个形式。我家中无甚亲戚,来者多是修行界的好友,场面不大。”

“谢姑娘且放心,我性子不讨喜,初来京城,姑娘是我结识的唯一挚友,我定会妥好好料姑娘。”

谢今恃低垂的目光顿时抬起,虽是逢场作戏,此刻眼中流露的感激却难作假。

她发出若有若无地叹息,“我竟不知兄台待我如知己好友,惭愧。”

尉迟启挠头,羞涩地哼笑。

“姑娘这份坦诚才可贵。”

谢今恃抿唇,眼眸携着笑意浅浅点头。

二人道别,她奉若珍宝将请帖收入囊中,手心交叠出来酒楼。

走到拐角,人烟稀少处,谨慎解开细绳,展开请帖。

宣告尉迟汀婚事的文字跃然纸上,谢今恃自个都没意识到指甲嵌入肉里,烙下红痕。

她合上请帖,小心翼翼把细绳再次捆上。

明明是个另她伤心的物什,她也不知为何,舍不得破坏这份静谧。

请贴标明宴席在开封举办,谢今恃抬眸四顾心茫然,距离下月初三有些时日,。

如若她没离开听世居,尉迟汀恐怕还得编出幌子来骗她。

开封离京城远,现在动足为时尚早,她亦不愿继续留守京城。

陆锦舟在洛州,姜培裕在新安,她不想叨扰旧人,徒增忧伤。

最为熟悉的武陵,她去不得。

但在武陵不远的零陵,藏在记忆深处,悠远的故乡,引起她心中潮涌。

凡人常念落叶归根,她不同俗世一般想,却也记着爹娘待她有恩。

卫衣沉为谢家平反,谢家宗祠还在那,爹娘的牌匾受着同宗手足的香火供奉。

回到那,至少能告慰爹娘在天之灵。

既做了决定,谢今恃即刻出发。不消一刻,她便遇到了大难题。

她口袋空空,半颗铜钱也无。

打铁师傅不认得她,大概不会准许生人赊一把铁剑。

她从听世居出来,孑然一身。

除去一身衣物与头顶的簪饰,就剩腰间玉佩。玉佩里有她的行囊,唯一值钱的东西是她送给尉迟汀的生辰礼,被寄存在这。

数着她从水晶棺材醒来后的衣食住行,样样都由尉迟汀承包。

她们好似默认尉迟汀的奉献,让她这位“罪人妖女”的生活还算滋润。

谢今恃离开尉迟汀,自不会再取听世居的一针一线。

无奈,她出了京城,轻功赶路,用双足丈量土地。

原本宽裕的时间皱缩,前往零陵的计划往后延期。

她日夜兼程,累了便栖息于树间,以天为被,以地为床。

抵达开封城外,已是初一。

谢今恃自称散修,在城中寻了事做,替人摆摊卖丹药。

雇佣她的人是小门小派的弟子,嫌门派的差事太苦,常常外包。

大门派不会直接向凡人售卖药器,小门派为赚取经营费用才会出此下策。

仙家的便宜东西在凡间难得一见,寻常百姓也想沾沾仙气。

摊前人来人往,谢今恃应接不暇。

日落西山,百姓归家烧火做饭,一户接一户冒出缕缕炊烟,生意渐渐冷清。

弟子赶来收了摊子,给她结清报酬,她马不停蹄赶在铸造铺打烊前,购置了把现成的铁剑。

顶着太阳劳作整日,她忘记施加防护罩,肤色黑了许多。

城外森林,她搂着辛苦得来的铁剑,靠坐在粗宽的树干间。

施法清洁全身污秽,头倚着斜枝,很快入了梦。

一女子身着嫁衣,自狭小的青砖路徐步往前,谢今恃尾随其后。

盖头遮掩,见不到娘子面貌,她不自觉将其认作尉迟汀。只因娘子举手投足,与尉迟汀太过相像,仿佛回到了她们大婚那日。

娘子的脚步忽然加快许多,红盖头晃荡,险些从头顶掉落。

谢今恃伸手欲牵住娘子的手,却连跟上对方都略显吃力。

脚下青砖翘起一块,绊倒了她,她再抬头,眼前的路已成了死胡同,嫁衣女子不知去向。

她撑起身子,拍净衣裙沾染的灰尘。

“阿恃。”清冷的呼唤自后背传来。

谢今恃下意识转身,嫁衣女子盖头半掀,露出艳丽红妆。那一双皙白的手握紧匕首,直直刺入她胸口。

她瞠目,竟未觉疼痛,娘子极有置她于死地的架势,匕首在她的血肉里扭转。

眼见血水涌出,谢今恃抑制住呼吸,麻木从头顶贯穿到足尖,僵直倒下。

娘子顺势拔出匕首,谢今恃支支吾吾还想说话。

女子的扯起嘴角,面容愈发模糊。

闭目前,她竟记不清女子的面貌。

与此同时,从梦中惊醒的谢今恃猛然睁眼,铁剑从怀中落下,没有剑鞘庇护的刀刃竖直劈进泥地里。

惊魂未定的她小口喘气,不急不慢拾起铁剑。

东边泛起鱼肚白,谢今恃将剑收入储物空间,入了开封城。

城中陆续有人走动,昨日小门派的摊贩还在。

她找到昨日雇佣她的弟子,弟子见她,喜上眉梢:“又来做活么?”

“嗯。”谢今恃低声应答。

“与昨日一样。”弟子高声叮嘱,撒欢着地跑远了。

谢今恃自若绕去摊里站立,现下时辰早,没什么顾客,隔壁是与她一样卖货的修行者。

头戴白色抹额的弟子神神秘秘,拉着模样年长些弟子的衣袖闲谈。

“师姐,听说武陵的掌门要与弟子结为道侣,明日就在开封城举办订婚宴。”

“弟子和掌门?”长者蹙额。

“他们是同辈啦,师姐你可真死板。”

长者撇了撇嘴角,将衣袖从白抹额弟子手中抽出。

“师姐别生气嘛。”白抹额挽住长者衣袖,嘟嘴央求。

“对了,师姐娘亲参与讨伐魔族的大军进展可顺利?”

长者神色担忧:“有诸多大能坐镇,魔族自是不敌,不过我方死伤也不少。”

白抹额弟子长叹:“只盼能早日结束,凯旋归来啊。”

长者抬手弹了她的额头,紧接着一声不悦地呼喊传出,长者小声说:“别这么……老气横秋。”

又来一位弟子加入她们,她双臂交叉护于胸前,“你们的消息都太慢了,这魔族早被我们击溃的抱头鼠窜,胜利指日可待。”

长者含笑,“但愿如此。”

第三位弟子卖着葫芦里的药,“不过,人间也快不太平了。”

白抹额扬眉,“啊?为何?”

“据说是太子要谋反,北方的藩王领兵进京。不过前些日子皇帝不还给太子庆祝生辰,我猜大概这个藩王要谋反才对。”第三位弟子振振有词地说。

长者拍了她俩的肩膀,“来客人了。”

谢今恃抿唇,目光凝重,不知心思飘往何处。

这几日开封城的客栈人满为患,皆是为尉迟家的订婚宴而来。

尉迟家和武陵时掌门的座上宾只占四成,六成的人来看热闹。

宴席办在城中最奢华的酒楼,谢今恃提早来的两日,已把具体位置打探清楚。

初三,她故意着了身平日不常穿的玄色衣袍,头顶发饰也换作别的款式。

朝门童递去请帖,从容进入酒楼。

尉迟启蹲守在门口,见到她起身相迎,“谢姑娘,这里!”

谢今恃闻声望去,尉迟启抬着小臂挥舞。

“尉迟兄台。”她颔首行礼。

尉迟启领她上楼,她考着右侧扶梯,一边观察。

酒楼金玉其外,内里也不含糊。不起眼的石柱上雕满花纹,珠光宝翠镶嵌各处。

整栋楼呈三面围夹之势,正北方设立了大舞台,漫天金丝绸缎自顶梁悬下。

成群的美娇娘不知彩排还是正式演出,已经登上高台展露曼妙舞姿。

悠扬的歌曲自四面八方穿出,真似醉人的温柔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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