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隔记得多年前某人也产生过这样的幻觉。
高三上的某一个晚自习，何隔收到了来自同桌的小纸条，虽然他是为班表率的班长，但他没有一丝犹豫地打开了纸条。
如果有人问他为什么，何隔会扶一扶鼻上的金细框眼镜，操着一本正经的温润样回答：关心同学也是我的职责。
何隔慢条斯理地打开那一团明显惨遭揉躏的作业纸，看见上面的字后顿了三秒，然后朝他亲爱的同桌无声地说道：“你、疯、了、吧！”
闻裘白了他一眼之后就不理他了。
何隔被埋藏一节课、整整40分钟的好奇心随着晚课铃声响起喷涌而发。
他跟上前面那个身影，虽然何隔自己也不愿承认，但闻裘的背影确实在高中是鹤立鸡群的，宽肩窄腰，不像个青涩的高中生。
“你不能因为自恋就说温宁喜欢你吧。”
何隔终于追上了他，拍上他的背，说完这句话喘气之余，不仅心里埋怨：明明身高差不多，这人怎么能走这么快。
闻裘听了皱眉否认道：“我不自恋。”
“那你，”何隔情绪高昂，声音不自觉变大，却在抬头对上闻裘富含警告的眼意识到他们还在大路上，看着他小声讪讪继续说道，“也不能说温宁喜欢你吧。”，造人家女孩子的谣，就是兄弟他也不能支持。
闻裘莫名懂了他的眼神，知道他想偏了，而且把那句话的问号自动忽略了，无奈道：“我只是猜测，而且没打算干什么。”
何隔这才放心了，踮脚勾上他的肩笑着问道：“那是什么让闻少爷产生错，不，她喜欢你的感觉。”
闻裘本意也就是让何隔分析分析，他是怕自己多想，不，怕自己无意间伤了温宁的心，毕竟挺好一女孩子。
“她总是在课上看着我，我好几次都对上她的眼神。”
“她关心我，之前我胃疼，她替我接热水。”
“她一看见我就笑，有时候脸还红红的，很可爱。”
“……”
闻裘细言慢语中去寻找温宁喜欢他的痕迹，可何隔却越听越不对劲，他怎么觉得，有点奇怪。
“就是这样。”
“那你想怎样？”
何隔问住了他，他想怎么样？闻裘没有想过，就连那张纸条也仅仅是因为作业太简单，一时无聊抛出去的冲动。
何隔看他一脸迷茫，“那你纠结这个干嘛？”
“可是……”闻裘还想说什么。
“可什么可是，不管你的感觉对不对？你和温宁现在能在一起吗？”何隔又摆上了班主任心腹的架势，可看着兄弟，又于心不忍话说的太重，“这样，我帮你问问。”
“不行。”闻裘立马否决，万一耽误温宁学习怎么办？
“我没你那么莽撞。”何隔故作高深。
闻裘暂且信他，并且花了一晚上去思考结果，不禁有点后悔告诉何隔，如果他问了之后温宁面对他不自在了怎么办，闻裘很喜欢温宁的笑，是令人感到愉悦的笑。
当然，那时的闻裘把这种喜欢归为对美的欣赏，就像他觉得温宁身上的香很好闻，固执地认为这是他作为人而有审美本能。
少年的闻裘在第二天收到了两个好消息，一是温宁并不喜欢他，二是他仍然能看到温宁的笑。
“你是怎么问的？”
何隔轻描淡写道：“我直接问她在班上有没有喜欢的人，然后她说没有。”
在班上，没有一个女生会认为何隔问这样的问题是隐含深意的，宁愿去相信这是何隔心血来潮的社会调研，因为他对待每一个人都是分寸得体的。
“我知道了。”
闻袭这句话中透着连自己也没有感受到的沮丧。
今日，何隔仍感叹道：“所以哥，关于这方面你的感觉就没有靠谱过。”
在他眼里，闻裘的所有直觉都给了市场。
不得不美滋滋地插一句，他又跟着闻少赚了一笔。
“我不信你。”
虽这么说，但闻裘的脸色是肉眼可见地难看了起来，何隔摇了摇头，识相地离远了点。
温宁这边，她的心情倒是挺好的，她自觉自己的计划非常完美，并且因为闻裘每次的热心帮助，她给他加了不少分。
温晴给她出的主意，如果她实在不好把握他们关系的度，可以制作一个表。
正当她挤着甜腻的草莓酱时，店里来了位客人。
“欢迎光临。”机械的声音响起
这是温宁新装的，她怕自己有时顾不上门口。
“卖蛋糕的？”来人风风火火。
温宁摘下手套，往外走去，在柜台向新客介绍流程。
“你叫温宁？”那人突然问道。
温宁听着她尖锐的语气，并不令人舒服，但也仅仅是皱了下眉，“我是，请问你？”
说着抬头看向她，温宁身高有一米六五，而眼前的明艳美人应该和彭清差不多。
“我叫李意。”
温宁看她的时候，李意同样也在打量着她，不是她来之前预想的样子，但有一点是吻合的，她很漂亮，杏眸细眉，柔和的五官脸型，让人凶不起来的脸。
“我是陈路前女友。”李意也不费话，直接了当地说道。
陈路？温宁记性还行，没有忘记这个只见过一面的人的名字，只是这与李意，他的前女友，来找她有什么关系。
温宁的困惑自被李意收入眼底，“我们上周分的手。”
上周，温宁和其相亲也是上周，她一下子明白了，“我不知道他有女朋友，而且我们只见过一面。”
李意不知道信不信，一直没有说话，温宁不太习惯这样的氛围，正想着如何将人请出去，李意先开口了。
李意勾唇笑问：“你做的蛋糕好吃吗？”
“好吃的。”
温宁看着她的笑颜下意识回道，她对自己的手艺还是有信心的。
李意用火红的美甲指了指柜台上的单子，说道：“我要订个8寸的，这个款式，今晚七点前我让跑腿来拿。”
“可以。”
之后如往常一般，普通的流程，温宁在人走后都没太反应过来，最后只当普通的插曲，随即抛之脑后。
＊
晚上八点，温宁正在客厅看电视，突然眼前一暗，停电了。
温宁有点轻微夜盲，但幸好，她的手机还在旁边。
不过，可能今天不是很顺利，温宁对看没有反应的手机轻叹了口气。
现在，摆在她面前有两个选择，一是摸黑回卧室静等天亮，二是寻求帮助。
若是平常，温宁会毫不犹豫地选择一，但她今天对光明太过渴望了。
“我家停电了，能借一下你屋里的电让我充一下手机吗？”温宁条理清晰，只是没有想到，门被打开的一瞬间，是一股潮湿热气扑面而来，带着微香。
闻裘刚洗完澡，点点水珠顺着发丝到颔下，最后流入胸膛的沟壑，而人暇想。
温宁清了清喉咙，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好。”闻裘低垂的眼里意味不明，侧身让开。
这是温宁第一次踏入闻裘的家，格局和她家应该是一样的，只是风格有点不同，是暖白色的，没有太多颜色堆砌，却很协调。
“手机给我。”闻裘把刚才擦拭头的毛巾搭上肩上后对温宁说道。
温宁把手机递给他，闻裘看了看后说：“你先在沙发上坐会儿，我去充。”
之后，温宁局促地坐在沙发上思考着自己这个决定的正确性。
“喝东西吗？”
他一问，温宁还真有点渴了，下意识舔了舔嘴唇，“不用了，谢谢。”
“有橙汁。”闻裘当没听到。
“好，谢谢。”
接着，一杯橙汁被放在温宁面前，而后她感觉到沙发的一块陷了下去。
“要看点什么吗？”
闻裘应该也是意识到他们现在有点尴尬。
“不用了。”温宁说道。
她觉得自己高估了自己的社交能力，尽管是面对着她最熟悉的男人，“电充好了吗？”
闻裘被她一问也想起来了，“你需要多少电？”
“能开机就行，应该可以了吧，谢谢。”
闻裘的话给了温宁一个豁口，她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就在站起来的那一刻，她感受到手腕上的热度，来自于沙发上坐着的人，闻裘拉住了她的手，时隔四年，两人再一次的身体接触。
温宁不知道闻裘在想什么，但她的脑袋里是混乱的烟花，噼里啪啦的。
“闻裘，你先放开。”温宁在缝隙中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不放。”
温宁听此嘴唇微抿，皱了皱眉，然后还不待她说什么，闻裘放手了。
“对不起。”
老老实实地道歉，他果然还是不适合走这条路。
算了，温宁低头看着他还是湿的头发，心里叹了口气，说道：“你去把头发吹干，然后我们再谈。”
“你不走？”
闻裘抬头看向她，眼晴瞬间亮了，说实话，很违和，但温宁在这张偏凌厉的脸上看到了可爱。
“不走。”
说着，她又坐回了原处。
闻裘的速度快得惊人，只是这次他没有坐在温宁旁边的沙发，而是把茶几移开，搬了个装饰性的凳子在温宁面前坐下，曾经有人说过，面对面的交流才是最有效的。
“你还喜欢我吗？”
温宁被迫直视他的眼睛，也没什么好说慌的，“喜欢。”
其实一句喜欢就够了，但闻裘也想要个名份，他知道他不是唯一被她喜欢的人。
“为什么不答应我。”
温宁不想在他面前剖析自己的心思，眼睫扑闪，直接道：“不知道。”
其实原因在闻裘心中也不是很重要，他更想知道怎么做。
“那我怎么做才能让你答应我。”
闻裘迫切地想和温宁在一起，那是对欲望最纯粹的追求，更何况他尝过，便更不可能放弃，如瘾一般。
“看你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