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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应念归人(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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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兰花就这样留在了息山。

碎灵渊之战后,云中君的威望一落千丈,还能坐在天君之位上也不过是因为战神卸任,东君闭关,除他之外水云天暂无何人有资格能力执掌罢了。甚至连水云天都全靠长珩未散的余威以及苍盐海此刻并无大举进攻之意这才没有大乱。息兰一族本就独立于仙月两族之外,况且她与仙族已无干系,自然不可能再回水云天,只是不时还会回一趟司命殿探查下命簿的情况。

毕竟她还是司命首徒,虽然从分宫大典出事她被东方青苍救走后便再未履行过司命首徒的职责,可如今司命殿无人执掌,水云天中人心混杂,除了已有仙职的三生仙君和入军历练的丹音之外,哪位仙子她都并不太信得过,无论将师父传授的法术教给谁,她都担了风险,便只能亲力亲为了。

至于苍盐海,她不知道自己该以何身份回去,更不知道若回了寂月宫,她看到物是人非的景象又会是怎样的心绪起伏。况且息山生灵旺盛,神女归位后又百废待兴,她身为息兰一族仅剩的血脉更不能离开太久。于是她便也久居息山,在东方青苍那时为她所建的司命殿中,以自己的息兰神力与息山的生灵之力护养着东方青苍的骨兰。

在诛灭太岁后的第二十年,小兰花遇到了银星。息山生灵旺盛,却从不长银杏。她作为神女重生回到息山时便感应到了银杏树的气息,只是那时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要想,无暇顾及于此,谁料再见这棵难得一现的银杏时那树的树灵竟已化了形,还灵力溃散,生机微弱,倒在地上气息奄奄,若她再晚来一步,说不定就再救不回她。

她本就性情纯善,况且又是神女,对息山万千生灵均有一份责任在心,自然不可能袖手旁观。非但注入息兰神力稳固了她的仙根,更是看着那夜的漫天星河而为她取名“银星”。小兰花本来只当是举手之劳,谁料银星在那之后便固执地陪在了她身边,任她如何说她不需要旁人服侍也赶不走她。

最后她实在无奈,拉着她坐下来,同她说了实话:“银星,你该知道我如今一直在等待什么,也该知道我是为了何人如此选择。你才几百岁,三界浩瀚,你有更广阔的天地,不该陪我在此蹉跎岁月。”

“神女说的不对,陪在您身边,如何就是蹉跎岁月?我反倒觉得很开心。我相信月尊大人一定会回来,我也愿意陪您一直等下去。”银星眨了眨眼,偏头看着她,双目很是干净,澄澈如天空之境下的湖水,不沾染半分俗世尘埃,“而且,神女心中,是当真不喜欢旁人在身侧么?我怎么觉着,并非如此呢?”

她愕然无言,竟不知该如何反驳这似能问到心底的话。小兰花看着银星晶亮的眸子,拒绝的话语却是无论如何也再说不出口。只能颔首,无声默许了她的陪伴。

而后的日子便是意想不到的平静与安然。

小兰花做了甩手掌柜。她不再像先前重生为息山神女时那般总是思虑忧惧,将一切均划入她的考虑范畴之中,总要考虑二三,此事是否关涉于她,是否会牵扯到她所在意之人。反倒是诸事皆不再管,亦不再想,甚至连问都不常问上一句,除非遇到的确需要她拿主意的情况,否则她都刻意不去随意插手。

息山的司命殿她还照常住着,日子亦恢复如常,惬意安宁。危机已平,太岁被诛,她早没了理由再在外人面前做出端庄淡漠的神女姿态,自然也无需再行顾忌什么。她与银星在司命殿中相伴度日,恍惚间又像回到了过去只是兰花仙子时,在水云天司命殿中的那般自在。

她向来爱读书,从浩瀚沉重的史书到讲史说经的话本,无一不涉。东方青苍大概是想到了她这一习惯,当初在苍盐海建司命殿时便在其中存了许多月族的藏书,如今她得闲在息山这座司命殿中游逛,这才发现殿内藏书又多了些许,放眼望去,尽是她所爱看的书籍,不仅如此,且还有些三界难寻的孤本残章。

小兰花自是惊喜不已,又有些难言的复杂。忆及往事,似乎她喜欢的事物,东方青苍看似不屑一顾,实则都记在心里。他只是很少言明,唯有在察觉到变化时才会恍然惊觉,原来他曾为她做过这么多。

他用情这样深,她那时却只能狠心装作见面不识。如今再无阻碍横亘在他们之间,可他究竟何时才能回来?

她就这样任凭自己整日整日地沉浸在书籍的世界之中,后来连带着银星也随她一起读了不少书。只是她少年心性,对故纸堆中的史书并无兴趣,反倒爱上了读话本,两人甚至还能就其中情节讨论一二,猜想下一幕的发展,又或是恼怒于笔者对于故事与故事中人的随意而为。

久居息山,时间仿佛也过得快起来。

在这样的陪伴与安定之中,银星也在不经意间长大。她性情本就天真活泼,像是生灵众多,却透着安宁的息山之中唯一的解语花与小太阳,足以照亮她已然逐渐沉静下来的心房。小兰花本身就是个极为随性的人,也无需银星守什么规矩,故而她向来都是言语无忌,天真活泼,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小兰花看着她逐渐出落得亭亭玉立,落落大方,再不似初见时的谨小慎微,一时间有些欣慰,却又有种奇怪的感觉。银星这样固然极好,可她不知为何,总觉得还缺了些什么。

而这种隐约的怪异直至有一日她无意中瞧见银星在翻息山这几年广为流传的《云梦泽奇事录》,还面露神往之色,这才恍然惊觉这个小姑娘较之她心底所愿究竟还差了些什么——差了自由,也差了高飞入天的眼界与走过的万千行路。

她刻意放重了脚步向她走去,银星的反应却比她预料中的大很多。她猛地站起身来,一只手将那册书拼命往身后藏,另一只手紧张地攥了拳,垂目低头,似是在等待着她的训斥。

小兰花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愣了一瞬,随即却又有些好笑,难道她竟觉得自己会一直将她拘在这里吗?又或者,她莫非认为当时她主动提出陪她一起守护等待,如今却对广袤天地心生向往,便算是背弃了当年的承诺?

她有意想逗逗她,半晌没有作声,只是一步步迫近。银星紧紧闭上了眼,一副任君处置的模样,小兰花没说话,却忽然探出手去,将她藏在身后的那册书猛地抽了出来。

“神女……”银星支支吾吾了半晌,直至最终,却还是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无法说出来,“我……”

她语不成句,小兰花终于笑出声来,在银星抬眼错愕望向她的同时伸手探上她的额心,在先前自己为她所加的护身法印之上又添了一重:

“去云梦泽吧。”

就算如今有了闲暇时间与能力,小兰花其实也很少去云梦泽,因为这总能让她想到过去的事。想到当时在鹿城的欢声笑语与纠结难言,想到那场大婚之夜飘落的雪花与她和东方青苍在忘川河畔的那个吻。过去她总是豁达的,却没想到当诀别当真发生在她身上时,她却也与无数红尘痴人一般无二,抗拒逃避去那些只存在与回忆中的地方故地重游。

银星自那日得了她的允准后,得闲时常去云梦泽中游历,如此已百年有余。而每次她再回息山都有如脱胎换骨,眼底眉间闪着兴奋又恣意的光,小兰花看在眼里,却微笑着不说破。只边做鲜花饼,边听她在她耳边叽叽喳喳,说起姑苏的雪,河西的风,中原的古寺与剑南的竹海——然后微笑着夸赞她的机智,肯定她的见识。

只是银星有次与她说起鹿城新来了位旅者,在茶楼外搭了个棚子,每逢日暮黄昏便同兴趣盎然的听众看客聊些故事,但却不讲河山行纪,只言仙月逸闻。这位旅者不知曾有何奇遇,又或是与仙月两族有何交集,竟能将那些事讲得清清楚楚,栩栩如生。从云鲸说到命簿,再到苍盐海的长明火与为祸三界的太岁,就像亲身经历一般。

司命殿内的藏书不乏云梦泽中的话本,其中也描绘过凡人眼中的仙者,却极少有何人能描述得如此准确。莫非又是哪位上仙下了界?还是苍盐海中哪位月族贵胄去云梦泽游历了?

小兰花心中奇怪,又委实好奇,毕竟那人出现的地方是鹿城,是她与云梦泽结缘的地方。她想了又想,心底隐隐的抗拒逐渐消散于无形,最终决定动身,去了一趟云梦泽。

她抵达鹿城时正是暮色四合,斜阳在天边的余晖尚未散尽,街边的灯火已然通明。小兰花按银星所说的地址寻了过去,果然在逐渐暗下来的天色与亮起灯火的映照之下,遥遥望见茶楼外一群人正围着一个白衣男子,想必这就是银星口中所说的那位旅者。

她走近几步,便听一个温润又和暖的男声缓缓响起:

“天界最高的地方叫云中水阁,由九十九块万年玄冰建成,又有东君法力加持,并无寒凉之感。朝会、节庆还有我前几日同你们讲过的分宫大典都会在此举行。但如若云中君需在此处审讯,云中水阁便会冰寒彻骨,辅以云中君的玄霜神鞭,便是忍耐力再强的仙人也极为难捱。”

“那究竟是身犯何等大罪之人才会经受这样的刑罚?”孩童的声音天真而不解。

“大多是些作奸犯科,触犯仙律之人,但有时,也会出现意外。过去云中水阁曾审讯过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仙子,只是因为她在分宫大典上无法被玄武辨别真身,还有异族法力护身而被污蔑成外族奸细,当即锁拿。”说到此处,那人顿了一下,似是叹了口气,“她最后被人救下,从玄霜神鞭之下逃脱。”

“幸好幸好!”听声音,那孩童也松了口气,“否则因污蔑之罪而无端命丧云中水阁,那也太不值得了。那仙子后来如何了?被这样污蔑,就算之后能洗清罪名,也难逃闲言碎语吧?”

“她后来……”那人说着,语声却有微微的停顿,“她后来离开了水云天,历经更多奇遇,也遇到了值得托付一生的人。”

小兰花站在不远处静静听了会儿,越听越觉得不对。虽说东方青苍离开后仙月两族的交集更频繁了些,这几十年来更是逐渐开始通商通婚,但月族不可能知道如此多有关云中水阁的细节,此人只能是仙族人。但寻常仙族人也不会如他这般清楚这些,而且虽说她与他距离并不算近,但他那不算清晰的语声却还是透着及其浓烈的熟悉。

后来当他提及分宫大典上被冤枉的仙子及她之后的经历时,她心底的猜测终于成行,只差一个契机,便可宣之于口,对眼前的人大声喊出自己的呼唤。

直至那人站起身来,同围在身边的听众微笑着道别,小兰花终于瞧见了那人的身形,也于刹那间便肯定了心中隐隐的猜测。她上前几步,迎着那抹白衣身影走去。那人看到她也是一愣,步伐忽地停滞,如此默了半晌,而后他缓缓伸出手来,向着她轻轻挥了挥。

小兰花望着故人,抿唇微微笑起来,入乡随俗,与那些饶有兴致的听众一样唤出面前人的姓名:

“润郎。”

两个人沿着鹿城的长街缓缓而行。斗转星移,岁月流转,距小兰花上次来鹿城已过去两百余年,云梦泽早已地覆天翻,鹿城却是一如既往的繁华。小兰花提着盏竹丝灯,看街边人来人往,有孩童手中拿着串冰糖葫芦,携手自她身边跑过,不远处那个叫卖钗子的姑娘的吴侬软语亦清晰可闻。

小兰花已许久未和长珩见过面。她本就因为与他大婚之事心怀有愧,后来又在息山浑浑噩噩待了一整日,刚燃起等待的希望,便听说长珩那日在碎灵渊当场卸下了战神之位,之后也未曾再回水云天,只在涌泉宫留了自己的一道仙力,言道若仙界有变,可立刻传讯于他。他甚至都不曾与她见面道别,只给她留了张信笺,便动身前去云梦泽游历。至此二百零七年,他只回过一次水云天,他们也再未有缘见面。

他们聊了许多,说到过去那些已有结果的事,也说到以后那些未至终局的事。小兰花纠结于当年对长珩婚事的利用,而长珩亦内疚当初同她极为草率的道别,两人心中都有些别扭,但说着说着,却又在某次停顿后忽然相视一笑,过去的那些波折周转便尽数消散在这一笑之中。

小兰花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她可以和长珩如老友一般漫行在鹿城的长街之上,就像她也从未想过二人于那场婚礼之后的第一次见面竟还是在鹿城,千帆落尽之后,他们竟又在当初给了他们另种可能的缘起之地重逢。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小兰花自难言的感慨中醒过神来,转头望去,长珩正认真地望过来,这才反应过来他方才那句话是在问她。

她笑了笑,云淡风轻:“当然是守着息山。这两百多年息山的元气恢复了不少,但还不够,我是息山神女,自然要竭尽所能让息山欣欣向荣。还有司命殿和苍盐海的责任。师父不在,我总得常去理一理命簿,否则他日师父归来见司命殿式微,只怕会狠狠训斥我;巽风他们平时从不为苍盐海的事来寻我,但月族若需要我,我既未否认月主的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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