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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当年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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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神仙给你当门神,挤兑人啊。”许小曲旋身坐在屋顶,抱着傩面撑头看他。

边月还是跟从前一样,上辈子她初次瞧见他是在朔风关。那时候的边月玄甲重戟,纵一匹银甲披挂大黑马,重戟打在她枪杆上,她就知道这人不可小觑。

他为战场而生。

重戟七尺,玄黑挂银,曾带五百兵马速击异族,提异族王人头回朝。后来同她打了数年,走阵千变,她也摸不透他军阵。

那时候,他曾说,若非他们各为其主,定能成极好的好友。

这辈子再见他时,该是三年前了,九曲山下,大齐军营。

“边晟跟你说的。”边月戟尖点地,解了披风扔给候在旁边的侍从,“我那族弟,你瞧着如何?”

许小曲飞身而下,衣袂长缨飞扬伴铜钱轻碰,稳稳落在他面前:“果真是你族弟,我看他眉眼,跟你三分像。”

边家府上人多,单是侍从就有上百,平日也就只侍奉边月一人。早些日子,边月就总试酒窖酿的酒,今日总算是悉数搬出来,挨着摆了小半个院子。

院子里撤去戏台桌椅,边月招来人堆柴点篝火打开酒葫芦浅尝,见许小曲自客房出来,朝她晃晃:“不像是大盛的。”

今夜还早,拜月节月圆且亮,衬这方火光,许小曲能看清他风流眉眼。片刻,她笑道:“就你会喝,是桃花酿,前年做的。我想着你喝过许多好酒,就给灌了这个。”

“勉强能喝。”边月似笑非笑,细细打量眼前人。

她已脱去盛装,擦净面上朱砂,一身火色衣衫干净利落。他见惯了她红衣金甲,方才她盛装落在屋顶作傩舞才叫一见惊鸿。

“许小曲,你还记不记得,我曾说,若非我们各为其主,定能成极好的好友。”他悄然靠近,电光火石间,许小曲推开他,白羽箭矢赫然没入地面三寸。

“我记得。”

重戟拦下箭雨,侍卫四散开去,不消片刻就砍杀暗处伏兵。随后将尸体一一拖下去,徒留下道道血痕。

“他们不消停,继续喝吧。”边月眼带笑意,重新坐下来,懒散地勾过她发尾,捻去上面的血滴,“我说过不脏你衣袍,你也别乱动,杂碎而已,伤不到我。”

“你跟我绕什么弯子。”许小曲挑眉。

边月任她探究,坦坦荡荡不闪不避:“防人之心不可无,除非你我凑合过。”

“你一张嘴也没好话!”

“什么叫没好话?”他挥退侍从,偌大的院子只剩下他们两人。

许小曲淡笑:“边月啊边月,你就这般笃定我真的会来大凛?”

“你不会放过这个卖我人情的机会,更何况……我不是让边晟来找你?怎么?我心不诚啊?”

果然是边月,她所思所想总能被他猜个透彻。

他让边晟来找她,并非传信,而是将他这个唯一的族弟当成了给她握着的筹码。这个人情,她自是要卖的,边月早猜到她回来,才会给她备着这些好酒。

边月太过聪明,如今他们两人之间确是不必多说。

跟他喝酒也痛快得很。

酒过三巡时,她起兴致,边月来者不拒,叫人丢一把长枪。许小曲握住枪杆,囫囵一圈,枪尖带出尘土顿在地上,她抬头,神采飞扬:“边月,好久不见,打打?”

“行,先说好,点到即止,别给我把屋子拆了,拆了要赔银子的。”边月倒提重戟,迎上她探来的枪尖。

玄黑错银重戟虎虎生风,当头砸下。许小曲侧身跃起,自半空中旋身,长枪破空劈来。

二人你来我往,重戟搅起碎叶,卷动一方尘土。玄黑银白交错,看得人眼花缭乱。不少侍从探头探脑,见她身形如飞,火色惹眼,跟自家公子打了个有来有回,顿感意外。

再看看她模样,恍然大悟。

三年前公子回来时,清理完族中,许多时日都呆在书房。他们公子六艺之中,最擅骑射书画,他一人闷在书房,旁的不干,单练工笔。

起初一张画得花小半月,后来变作几日。画的是女将模样,红衣金甲,纵战马。再问问画的是什么,他答:“门神。”

没见过的门神,公子又不愿多说,他们也就闭上嘴没敢再多问。

早先瞿州里刚传来南面道士的消息,公子那是心情甚好,他们也跟着过得松快。今日乍一见这道士,就想起公子所谓门神,一模一样的眉眼神态,公子画得活灵活现。

侍从忽然明了,相互看看,把那点猜测埋在心底。这些东西,他们看不得更说不得。

“这么久没跟你打,还是喜欢用那回马枪。”边月架住她杀回来的枪,往边上挡开。

他们打了上百回合,还是分不出胜负。

“赶路这么久,好好歇歇,等你歇好了再接着打。”

他将重戟一扔,许小曲的枪就杀到他命门。

银亮的枪尖离他肌肤,只差半寸。

许小曲手一抖,枪尖划过他脖颈,从他肩上穿过钉入后面木柱。她松开手,边月垂眸细看她神色,见她神色不对,低声道:“是不是累了?我差人带你回房歇着,你既来了,那便不急,我怕是还要跟他们周旋一二。”

“边月,你告诉我,那时……”她缓缓抬头,撞进他一双多情眼里,她踏前半步,声音极轻,“你是何时染疫的?”

“不在这里说。”边月避开她视线,领她走上檐廊。

大凛边家,根基深厚,边府里更是雕梁画栋。边月喜奢,自小养得金贵,就是上了战场,都留着些世家大族的繁琐习惯。

他今日玉冠束发,着玄黑绣银锦袍,腰坠琉璃,还绑上他的酒葫芦。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着他这副打扮。

屋中灯火通明,他靠坐椅背,点着下颌:“你不必小心谨慎。想问什么就问,我能答便答。许小曲,你就是太过顾及旁人。”

许小曲心中一动,竟失了言语。

“你不是想问我何时染疫,你是想知道何处有疫。”他把玩起玉牌,眼底蕴着她看不懂的情绪,像是失望也像是寒意。

他撑在桌面,俯身靠近,忽地抬手,许小曲下意识避开。

“许小曲,你我打了这么久,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不清楚吗?你不必一而再再而三来试探我。”他目光如刀,能击碎她戴的那层假面,看到她掩藏在假面下的脸孔,“我已经给你筹码,表了我的诚意,你想要天下太平,我也想要,我不想再打下去了。”

“不是。”许小曲终是开口。

此间灯火中,她静静看着他:“我更想知道,你是何时染疫,如何染疫,我能不能帮你避开。”

边月身形一僵,颓唐坐回椅子上,抬手遮住双眼,嗓音带笑:“你这般说,让我如何答?怎么?心疼我啊?许小曲啊许小曲,你真是……”

“如果避不开呢?”

许小曲不知如何答,她不知边月何时染疫更不知他在何处染疫。她只知晓,上辈子在边月跟岳成秋合谋吞并大盛前,边月就已经染疫。

“可是,你不该死于疫病。”纵她当真有私心,但鬼将边月不该缠绵病榻落得个染疫病逝的下场。

“你知不知道,你这么说,会让我想扔了边家跟你走。”他说得戏谑,目光却从未从她脸上移开。像是半开玩笑,他唇角勾起一抹弧度,“那你就把我杀了。”

长久的沉默里,灯火将熄。

“若是避不开,你就把我杀了。用你的三尺雪。”

“鬼将边月……”他低喃着,摩挲着手中墨玉牌,抹过墨玉牌上鬼面獠牙。

好久远的名号,是他曾引以为傲的东西。

如今,他却不想要了。

初染疫时,他便已觉察出来。可那时,许小曲战死,他也不知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他幼时在大凛都城,是边家大公子,按着家主规格来养着的,习文韬武略,日日与刀兵古籍为伴。人人都说,他是边家下一任家主,要带着边家继续走下去。

那时候,他把边家兴衰当成自己的担子,以此来让自己走过枯燥无味的岁月。没人知晓,他最爱工笔画,擅画花鸟。

后来,大凛内乱,边家忠君,他提起重戟护君王无恙。此后边家兴旺繁荣,族人入仕,一跃成大凛重臣,于朝堂上叱咤,无一人敢犯。

异族乱国,他领兵速击,取异族王人头献于君王前。

边家威名赫赫,鬼将边月声名远播。

他第一次尝败仗,就是在许小曲手下。哪怕那一战他谈不上败,只是未攻下城池,他也觉得自己败了。大盛帝谈不上明君,却有个能跟他打打的将领,好像有些意思了。

自那之后,他搬来古籍,比从前看得更多。时日一长,她布阵他就破阵,看她退兵龟缩,他就觉得自己快赢了。结果她跟她那帮子人不走寻常路,反咬他一口,俘他兵士,迫得他退兵。

有她在的大盛,他攻不破的。

跟她打得太久,从两军对垒变成他们二人阵前比武,再到后来走阵不动兵马,不起兵戈两不犯境,这是他们和自己兵士心照不宣的秘密。

她说,打仗苦百姓,不如你我止戈。他应下了,退守驻扎朔风关,再不动兵戈。

恍惚记得,他最后一次见她,她提着她那杆宝贝银枪来跟他喝酒。她说忠君、忠家国,只要她没死,就别想犯境。

保全家国、保全百姓,她好像一生都执着于此。

他那时笑说了那么一句,若非各为其主,他们定能成极好的好友。

她满饮酒水,跟他看了一夜星河。

许小曲死时,他还在朔风关。他听她击退南域跟南域打了个两败俱伤,转头死在城头。他记不清当时是怎样的心绪,只记得他回了都城。

可笑吗?卸磨杀驴、过河拆桥,那些人都是忘恩负义之辈,根本不值得她倾尽心血。

她如何都不该死得这般窝囊。

他也不知,他是何时染疫,更不知是何处染疫。他那时已知晓,自己时日无多,遂撑着一口气跟岳成秋合谋,吞并大盛,血洗大盛都城。

他只想让她看看,她护的是什么东西。

功高震主,这四个字,放在哪里都一样。

可这辈子不一样了,大凛帝听所谓帝师预言要将边家赶尽杀绝,他早想好后面的路要如何走。

真到了分崩离析时,他手中兵马,还能予她助力。

她所向从来都是太平,那便听她调遣,护下百姓山河,随她开一个太平盛世。

“我要去会会那个帝师。”许小曲的声音打断他思绪,她眼中总带一丝怜惜,曾怜百姓苦楚,如今也怜他曾病死榻上。

纵他不爱被人施舍,也难抵她以真心换真心。

他笑答:“你这是要跟我回都城?就这么信我,不怕我临时起意让你折在大凛?”

酒葫芦里的桃花酿还剩下小半,桃花香浓厚,酒烈味醇,像极了大凛都城外铺开的桃林。他在都城时,常去这片桃林纵马,春日时节,桃花纷飞,是少有的清净地。

“我若不信你,就不会来。你拿族弟做质,我总要让你也瞧瞧我的诚意。”

边月轻哼:“我是问你,这是要跟我回一趟边家主家,去拜祭我那些个祖宗?”

“你怎的总爱打趣我?是上辈子未尝情爱,这辈子就拿我开涮?”许小曲挑眉,靠上椅背抱臂看他。

“我是认真的。”边月认真起来是真认真,眉目传情眼波潋滟,瞧她一眼,“我早问你要不我俩凑合过,你当我说笑?”

许小曲只觉被他看得发毛,干笑道:“我真当你说笑。”

“那我如今再问你,要不要跟我过?两万兵马和我身家做聘,你瞧着……”他倾身过来,眼中千般风情,“如何?”

刺耳的声音响起,许小曲坐在椅子上退开,匆忙起身推开房门就要走:“不如何!我跟岳成秋说好的,我不会食言。”

“岳成秋?”边月冷笑一声,“我这就去把他宰了。”

“你去啊。”

许小曲好整以暇,靠在门边看他半道折返。他撑在门框上,眼睫低垂,眼里风情不减,竟带出一丝楚楚可怜来。

她听到他轻浅的呼吸声,声音微哑:“人人都说我边月风流天成,怎么?在你许小曲眼里,我还比不过一个岳成秋?”

“我能带着精兵强将为你所用,他岳成秋敢吗?许小曲,你再想想?”他靠近,衣襟微敞眼波潋滟,真真是风流天成。

今夜边府里,看热闹的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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