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乎从未受过他人待他好。修缘尘想,或许在别人那里稀疏平常的事情,对他来说,便是弥足珍贵。
他很听话地张开嘴。叙朵天又靠近了一些,修缘尘再一次看见了那双被轻纱隔开,有些冷冽的眼睛。
并不可怕,反而很漂亮,好像在哪里看到过……
思绪被叙朵天的声音打断:“等恢复记忆,这件事我会帮你解决。”
修缘尘回过神来,很高兴地说:“真的吗,那太好了,谢谢你,朵哥。”
看过嗓子的伤,叙朵天却没有急着放手,指腹在修缘尘的嘴角处摩梭着。
他注意到嘴角有一处缺口:“这是怎么回事?”
修缘尘有些不好意思:“我有点爱翻小账的毛病,之前跟师父翻旧账,说他打我几次,支使我干活几次,把他惹生气,给我打的。”
叙朵天好一会儿没说话。
修缘尘疑惑地看着他:“朵哥?”
叙朵天这才说:“他不应该打你。”
“为什么?”修缘尘不解。
“不知道。”叙朵天回答,“我大概是在凭借直觉说话。”
修缘尘刚想跟他说,他与师父方流峰关系如同父子,被打几下也没有关系的。可是这套话术跟许多人都说过,却从来都没有跟人抱怨过,方流峰打他也很痛的。
或许他可以向叙朵天倾述。
叙朵天不是风华剑宗的人,甚至都不是中原人,跟他抱怨,他肯定不会告诉别人。
就在走神的这么一会儿,叙朵天却收回了手。修缘尘微微睁大眼,他已经失去了最好的倾述时机。
算了。
他想,要是跟叙朵天喋喋不休的抱怨,说不定,叙朵天也会感到不耐烦,就像他身边那些人一样,不乐意再搭理他。
他不想失去这位厉害的好朋友。
就在修缘尘感到有些失落的时候,叙朵天却将手伸进怀里,又一次掏出“给老婆的礼物”,那只纯白色的编织小羊。
“我想了一下,”他说,“还是把这个送给你。”
修缘尘很惊讶,并没有立即伸手接过。
他还记得叙朵天先前的话:“你说,收了你的小羊,就要给你做老婆。”
“开玩笑的,不用给我做老婆。”叙朵天淡淡地说,“跟我说说你的梦想。”
大概是习惯了叙朵天稀奇古怪的行为举止,修缘尘竟然也不奇怪他为什么提出这样的要求:“我的梦想?”
“嗯。”
修缘尘告诉他:“我以后想娶山下镇子白屠户的女儿,就是上次带你去看的那位姑娘,白生花。等到成亲后,我就搬到山下去住,白天出门行侠仗义,做人人都称颂的大侠,大家会送给我很多东西,我就拿着回家去吃,晚上老婆孩子热炕头。”
如此,度过一生,便是圆满。
叙朵天沉默了好久。
然后才说:“除了第一个想法不行,其他都可以。”
“嗯?”修缘尘不明白,“为什么第一个不行?”
叙朵天:“……”
因为,你得给人做老婆,所以不能娶老婆。
他在心里想想,没说出来。
“钓羊”是一件比钓鱼更难的事情。鱼只要有饵就足够,羊还得多哄哄,多骗骗。
叙朵天把手里的小羊递了过去:“收下吧。”
修缘尘终于摸到了那只他一眼看见就很喜欢的小羊,有一种幸福到像是在做梦的感觉:“谢……谢谢!”
跟他想象中的一样柔软,手感好到让人欲罢不能,一双宝石眼睛生动明亮。
他问:“这个小羊,是在哪里买的么?”
叙朵天看他一眼,答:“我自己打的。”
修缘尘:“……”
自己,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