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似一张网,将这世间一切都笼罩在其中。
这一次是许多枚噬魂钉同时出现,其威力非凡,玉凝直到回了衍月宗小楼的床上,伤口的边缘还有些酥酥麻麻的。
今日灵兽们前仆后继的样子属实让她有些心惊。
但转而想想,若是重要如老宗主在她的面前被人害了,她若是与那人面对面,也必会冲上去决一死战。
有伤不好打坐修行,玉凝闭着眼睛慢慢睡着了。
天色渐亮,玉凝闻到了一股药香,悠悠转醒。
她起身去窗台,原来是沈临正在隔壁熬着药。
沈临今日穿着一件深灰色长袍,梳发依旧一丝不苟,俊秀的脸上写满了认真。
他察觉到玉凝的视线,仰起头冲她笑着。
“药很快煎好了,你先去床上躺着休息,我一会给你送来。”
玉凝点点头,在她也没意识到的时候,她的嘴角含着一抹笑。
回到床上躺了没多久,就传来了敲门声。
玉凝还以为是沈临,打开门,却是三名女弟子。
“宁雨,这是我自己做的香囊,有安神作用,请务必收下!”
几人推推搡搡,排在前面的女弟子便向玉凝递出了香囊。
还没等玉凝收下,另外两名也拿出自己的东西。
“宁雨,这支发簪送给你。”
“宁雨,我家境贫寒也不会什么手工……这是我家传的孤本,给你。”
玉凝有些懵了。
沈临一手端着药碗,一手拿着敷药正好过来。
他看看三名女弟子,又看了看玉凝。
“你们认识?”
玉凝居然有自己不认识的好友!
沈临感到很挫败。
看来自己了解玉凝还不够多。
玉凝摇摇头:“不……”
女弟子接过沈临手中的药,对沈临道:“男子就莫要进来啦。有我们就够了。”
他虽然之前也没进来帮玉凝敷药,但在这样的对比之下,沈临越发伤心。
他怎么就是个男子!
若他是女子,就可以帮她做很多事了。
沈临就这样被拒之门外。
玉凝先前都是自己换药,虽然习惯,但只限于刚好能覆盖伤口。
有人帮忙便不一样了。
女弟子细心地上药,又用纱布轻柔地缠绕。
她问:“那人是你的道侣吗?”
道侣?
玉凝摇头:“不是。”
女弟子们相视一笑。
“可我们看他,对你很好哦。”
玉凝总不能说,他是自己的手下吧……
看着她们热切的面庞,玉凝只好乱说:“这是因为,他和我是同乡。”
女弟子更加激动了:“那就是青梅竹马!他早就喜欢你了!”
玉凝有些慌乱。
她记得沈临和她说过,六年前她救了他。
若是他一直记得,那么好像也算是青梅竹马了?
她甩甩头,还是觉得不可能。
“别乱说。”
明明乱说的是她。
女弟子们只偷偷笑,不说话。
在他们看来,沈临的一双眼睛落在玉凝身上,下都下不来。
敷好药,她们准备回去了。
玉凝叫住她们:“无功不受禄,请你们把东西拿回去。”
见她不收,她们赶忙说:“这些东西只是我们的一点小心意。若不是你,我们在锁妖塔里早就没命了。”
玉凝想了想,好像确实是在锁妖塔救过她们。
那也不行。
“没有我,宗主和长老们也会救你们的。”
她们摇头否认。
“那么多人都在吹竹笛,等救到我们,也不知是何时了。所以,还是要感谢你。”
玉凝坚持不收。
直到她们都快哭了,玉凝才勉强收下。
等她们走后,又来了几人。
也是感谢她在锁妖塔救下他们。
既然刚刚的礼物收了,那么这几个人的也得收。
就这么一天,来了许多人,弟子们感谢的礼物都堆满了半个屋子。
之后,沈临也听说了这件事。
怕玉凝受累,得不到休息,沈临便充当了她的贴身小厮,严格控制每个人到访的时间。
只是这样一来,传他们是道侣的消息像蒲公英一样,落满了整座宗门。
只是有几人并没有去锁妖塔,也来对她道谢。
“我们去集市的青润堂,他们听说我们是衍月宗的弟子后,打了五折呢!”
这些人家境贫寒,在做宗门任务时不小心受伤,好不容易攒够了钱去买药,到那后得知可以得到优惠,实在是意外之喜。
“我们问为什么。青润堂说,这是宁雨你的产业。”
玉凝一头雾水地看向沈临。
沈临却假装不知道似的,询问他们是什么症状,需不需要他帮忙。
待他们走后,玉凝才问他:“青润堂是我的产业?我怎么不知道?”
沈临也没隐瞒:“毕竟我是沧归仙宗的人,我的产业不就是你的产业吗?”
玉凝察觉到其中有些不对,但不知道哪里不对。
索性便不理了。
临近傍晚,拜访的人才将将来完。
玉凝在沧归仙宗,可没有受到过这样的礼遇。
就算她会在生活和修炼中对宗门内的弟子提供帮助,他们也会认为是理所应当。
或许这也是因为,在衍月宗的人看来,玉凝和他们是平起平坐的,这样的帮助才更为难得。
经历过背叛的玉凝锤了锤久坐后有些酸痛的腰,对沈临道:“只是不知这些人里,有没有心里不服气的。”
沈临回道:“来的人没有。没来的人倒是有。”
这个回答出乎玉凝的意料。
“咦?还真有?”
沈临望进她澄澈如初的眸子。
幸好,在他的看顾下,玉凝没有太过于改变性情。
他要一直这样守护她。
沈临笑道:“自然会有。他们觉得,你不过如此。”
玉凝也笑。
这样的人在哪都不算少。
沈临执起玉凝的手,正在看女弟子们包扎得如何。
不松不紧,还在手腕处打了一个漂亮的结。
还可以吧。
没他包得好看。
下次还是他来。
他回来后知晓昨晚玉凝的遭遇,沈临痛心疾首。
他只不过出去探听了一番消息,没想到就这样了。
若他在……
沈临的眼前有些模糊,怕眼泪滴在玉凝身上,他微微把头一偏,泪珠刚好落到他自己的长袍上,瞬间没入暗色,无人发现。
玉凝还在笑,没有发现沈临的异样。
看着他认真的模样,玉凝忽然想到女弟子们说沈临是道侣的事情。
她噤了声,抬眼偷偷看他。
沈临生得一副好面孔。
肤白胜雪,想必是一直在暗处的缘故。
也不知道他如今是否适应。
只是,他高耸的鼻梁正中,沾了一些灰。
与他平常冷峻的样子相反,有些懵懂和可爱。
玉凝下意识将手伸去,在沈临的鼻子上蹭了一下。
痕迹变浅了,但还有。
沈临被这突如其来的触碰吓得往后撤了一大步,心如擂鼓。
玉凝见他这样疏离,有些失落,语气恢复如常。
“你鼻子上沾了点东西。”
沈临胡乱地擦了擦鼻子:“是吗?想是制药时不小心弄上的。”
自己这样未免有些邋遢。
玉凝那么爱干净整洁,想必非常不满。
以后见她,还是得多注意一下外在形象。
玉凝的心情很差。
他这是什么意思?厌恶自己?
她微咪起眼。
“今后我碰你,不准再躲。”
沈临有些不可置信。
“您说什么?”
玉凝站起身,朝他那边多走了一步。
沈临亦往后退了一步。
玉凝拉住他的腰带,迫使他站住。
“我说,今后我碰你,不准躲。还有。”
她又凑近沈临的脸。
两人的呼吸声交错在一起,一时之间分不清是谁在吸气。
玉凝的脸很美,肤若凝脂,吹弹可破。
他记得,当初在悬崖处救下她时,她的脸上被树枝刮了几道细小的伤口。
他翻阅了很多古籍,才让这些伤口只用一晚便痊愈了。
沈临不是嫌弃他,而是担心玉凝会介意。
那些草药很珍贵,几乎花去了青润堂几年的利润。
但是没关系,他赚的钱,若用在玉凝身上,才叫真正的物尽其用。
玉凝直勾勾地和沈临的眼神缠绕在一起,她能清楚地看到沈临眼中的紧张。
“不准退。”
说完,没等沈临的反应,她松开手。
“你可以走了,我要休息。”
翻脸不认人说的就是她。
沈临摇摇晃晃地走了,还没从刚刚的场景缓过神来。
玉凝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畅快不已。
她好像又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