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光赶紧上前拦下,站在两人中间调停道:“好了,老星君不必动怒,天帝在此,一定会还你个公道。”
一时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又没有人证物证。
君衍也不知该如何判定。
他望着两眼通红的老星君,心中一软,道:“熙川,今日老星君着实是受委屈。怎么说他也是你的授业恩师,你磕上三个响头,也不为过。”
熙川望着气到快晕厥的文曲星君,想到他一直以来骑在头上作威作福,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他反对道:“天帝,此事的确不是我做的。头可以磕,错,我是不会认得。”
文曲星君胸口剧烈起伏道:“我,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啊。你竟如此欺师灭祖。”
熙川更加气愤,道:“老师,你的火爆脾气不改改,说不定还有下次。”
摇光忙制止道:“熙川,快住口。”
文曲星君一口气没提上来,直接翻了白眼,当场晕死过去。
君衍慌乱地站起来,道:“快去药王殿请孙真人。”
熙川摸了摸怀中天狗的脑袋,望着气晕过去文曲星君,面无忧色,腰板挺得倍儿直。
这事真和我不关啊。
小天狗有些心虚地抖动身体,这事和我有关。
欺负主人,绝对不行。
君衍看在眼里,却感到无比心寒,道:“熙川冒犯恩师,行为不检,罚写检讨昭告神界,在老星君养病期间,需片刻不离地照顾。不许有异议。”
熙川磨着后槽牙,愤恨道:“小神领旨。”
七曜山,暝血宫
苍何一个人在密室练功疗伤,披着黑白相间的头发,银灰色的外袍上已经被汗水打湿。
密室中燃着一盏骷髅头制成的红烛,零星火光没有照亮方寸之地,反而被一室的黑暗完全吞噬掉,只剩下令人不安的死亡气息。
旧伤难愈,苍何脸色煞白,吐出了一口乌血。
他望着逐渐要燃尽的红烛,眼中透露出对于死亡的恐惧,想到神族和龙族三番四次的追杀,只恨不得将星渊剥皮抽筋。
听到无墟的千里传音:“报告魔尊,雁回前来复命。”
苍何立刻将血迹抹去痕迹,虚弱的面容立刻变得霸气外漏,密室的门大开,他如鬼魅般瞬行到暝血宫。
雁回跪倒在大殿之上。
苍何拢了拢斗篷,问询道:“泠夜何在?”
雁回回道:“泠夜不愿意跟我回到魔界,他对自己的身份尚存在疑虑。”
无墟的视线若有若无地落在苍何身上,细长的眉眼中充满算计,仿佛时刻在监视苍何的一举一动,让苍何感到极度的威胁。
苍何勃然大怒道:“无能。”
话音未落,雁回已经被黑色的罡气击出去,后背重重的撞在门槛之上。
雁回吐出一口鲜血道:“属下无能,请魔尊息怒。”
无墟笑意未达眼底,恢复恭敬的神态,道:“魔尊息怒。想来泠夜是自己不愿意离开。他和星若两人相伴多年,可能早已暗生情愫,也未可知。”
苍何一发力,心脉震动下,一口血堵在了咽喉,只能强行吞下去。
他脸憋得通红,缓了半晌,道:“龙族视我们魔族为敌,少主竟然如此糊涂。雁回,你去杀了星若。下一次带不回来少主,提头来见。”
无墟望着离去的雁回,眼珠骨碌碌一转,心中早已有了判断。
他道:“魔尊为何如此着急。少主在外多磨练,也不是坏事。”
苍何恨得咬牙切齿,却故作轻松道:“难道少主不该回魔界,振兴魔族?无墟长老是何居心?”
无墟再次笑颜以对,道“属下实在疑惑,少主回来,到时候魔尊之位要何人来坐呢?”
苍何目光锐利如刀,瞪着无墟这只老狐狸,整个暗行殿弥漫着一触即发的紧张气氛,黑色的罡气萦绕在无墟的颈间,无墟细长的眼尾一挑,立刻低头认错。
无墟道:“属下失言”
苍何发出一声冷哼,瞬间消失在眼前。
无墟感叹道:“脾气还是这么差。怪不得伤一直不好。”
雪姬却在此时出现,提醒道:“你又何必多此一举。我们在魔尊身边多年,他的脾性还不清楚吗?我瞧着,魔尊急着让泠夜回来,一定有阴谋。”
无墟嘴角一歪,道:“谁吃掉谁,还真不一定呢。”
沧澜海,凌波殿
星若的龙王之位还未坐稳,辰风已经抱着一大摞的贺表进来,朗读的声音响彻整个大殿,辰雨安排侍从们把进献上来的奇珍异宝全都抬上来。
一时间溢美之词不绝于耳,宝气珠光令人眼花缭乱。
星若连忙制止道:“我都知道了。最近沧澜海治下,有发生什么不寻常之事吗?”
辰风忙摇头,拍马屁道:“新龙王震慑四海,威名远播,能有什么事?”
辰雨也道:“就算有,也是些祥瑞之兆。”
星若挤出一丝假笑,问道:“我怎么听说,最近沧澜海总有渔夫落水,又是为何?”
辰风还以为是啥大事,渔夫落水不是稀松平常吗?
他满脸堆笑道:“那还不是常有的。”
星若维持不住笑意了,严肃道:“人命关天,你怎可如此轻贱。我总算知道,你们身为斥候多年,为什么一直没有升迁。这件事,我会亲自去查。”
辰风和辰雨吓得连忙跪地,不敢直视。
星若叹气道:“我和爹爹的脾气是一样的,最厌恶溜须拍马。你们都下去。”
辰雨小声问道:“那这些珍宝如何处置?”
星若扫了一眼,道:“全部入库,将纯金酒壶送到棠梨院,还有防身用的蛇牙袖箭送给星冉。”
辰雨脱口而出:“龙王英明。不是,小人听令。”
星若摇摇头,一闪消失在凌波殿中。
辰风瘫坐在大殿之上,抱怨道:“还以为公主能好伺候些。没想到还是铁板一块。”
辰雨也叹气,道:“小心隔墙有耳。”
时至入冬,整片大地都失去了色彩,沧澜海的岸边也有些萧瑟之意。寒风凛冽之下,巨浪拍岸,只见片片浪花翻飞如雪。
乌云不断地压下来,马上就要下雪了,气温正在迅速下降。星若望着苍茫的海岸上,孤零零地飘着三五艘渔船。
渔夫们带着斗笠,连站都站不稳,拖着渔网正准备打捞。
星若不明白,为何如此恶劣的天气,渔夫们还要冒险前来。
一位渔夫在收网时,因为体力不支,一头栽进了海里。他扑腾了两下,离船只越来越远,最终只能开口呼救,但茫茫大海,他的呼喊声根本起不到任何效果。
星若从海中出现,穿戴如一位寻常的渔家女,她将渔夫托举上渔船,手脚麻利地爬上去,摇着船桨向岸边进发。
渔夫已经冻得手脚麻木,但还是哆嗦着嘴唇问道:“我不回去。现在不能回去。”
星若到船舱中看了看,柴火和淡水快没有了,甚至连一件厚一些的衣衫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再不回去就是送死!
她劝道:“老伯,你必须要回去。不然会冻死的。”
渔夫摇摇头,道:“丫头,我回去,我的家人就要死。我死在这里,我家里人还能多活些时日。”
星若追问道:“老伯,是有人逼你们来的吗?发生什么事情了?”
渔夫的眉毛和头发都冻成了冰,一张嘴都是白色的雾气,他脸上的生气越来越少。
星若不得已施展法术,在船舱的炭盆中升起一把火,烧开了一壶水,将渔夫已经冻住的衣服变得干燥。
等了近半个时辰,渔夫灰败的脸色才开始好转。
他也开始打量眼前这个不寻常的渔家女。
星若问道:“老伯,好一些了吗?”
渔夫点点头,小心翼翼地问道:“丫头,你是什么人啊。怎么能变出炭火来,还有淡水?还有······”
星若一脸惊讶道:“老伯,这些是外面的老哥送过来的。你刚才昏睡过去了,才没有注意到。”
渔夫这才点点头,道:“原来如此。”
星若叹了一口气,故作忧伤道:“外面风大浪急,鱼是捕不到了,我好想回家啊。老伯,你为啥不回家呢?”
渔夫低下头,喝了一口热水,道:“丫头,皇帝让我们来寻一件宝贝,说找不到就杀掉我们这些渔民。我们的日子过不下去了。”
星若奇道:“是什么宝贝啊。”
渔夫悄悄摸了摸后腰,道:“说是一件天上有,地上无的宝贝,稀奇的很。”
星若大笑一声,道:“那为什么要在海里寻呢?难道皇帝也不知道是件什么宝贝吗?”
渔夫故作神秘,压低声音道:“丫头你过来,我告诉你。”
星若凑到渔夫的身前,渔夫手中飞快抛出一把乌金匕首,将船上的唯一一盏煤油灯击碎,灯油发出蓝色的光芒,如云雾般迅速扩散,整个船坞中全都是奇异的香气,星若只感到头晕目眩,很快就失去了意识。
等到她再醒过来时,手脚已经被绑住,眼前蒙着一块黑布,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已经闻不到海边的腥味了,想来已经离沧澜海很远了。
耳边听到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她感到有人在后面推自己,脚下的路面干净平整,她一路都没有反抗。
走到一处大殿内,依稀间能看到许多明晃晃的烛光。
渔夫十分殷勤的说道:“我已经找到了龙女,请国师大人放了家中妻小。”
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你怎么确定这个渔家女就是龙女?”
渔夫道:“她不是渔家女,您看她的双手,只有右手虎口处有厚茧,说明她平时习惯用剑。大人请明鉴。”
“嗯,确实如此。”
星若开口问道:“不知是何人,抓龙女作甚?”
只见一道冰蓝色的掌风击出,在所有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之时,星若已经挣脱缚龙锁,解下了蒙眼布。
她望着眼前带着面具的男子,一眼就能察觉到他身上四溢的魔息。
国师用渔夫挡下掌风,渔夫被迅速冰封。
星若眉头紧皱,问道:“你是魔族。是苍何派你来的?”
国师嘿嘿笑起来,胸腔也跟着震动,阴沉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
他饶有兴趣道:“你看看这是什么?将他们都带上来。”
士兵们将渔民的妻儿父母全都推上来,他们全都面黄肌瘦衣衫单薄,看上去已经被关押了许久。
一位年轻些的女子看到了冰封的尸体,认出是自己的丈夫,痛哭失声地扑上去。
士兵们试图拦住她,她指着国师控诉道:“我的丈夫做错了什么事。我们全村老小世代以捕鱼为生,勤恳度日,为什么要将我们抓到皇宫中来。”
国师只吐出一个字:“杀。”
星若目光严厉起来,道:“等等,我就是龙女,你要找的人是我,将他们放了。再敢乱杀一个人,我将你的头斩下来,当球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