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衍心中的一口气终于顺畅了,道:“好。神族和龙族永远都是盟友。”
星若点头示意后,大步流星地离开凌霄殿,留下身后一众神官们在风中凌乱。
碧霞元君侧目问道:“星若公主是不是哪里不一样了。”
司命星君冷哼道:“仗着龙王的身份,连天帝都不放在眼里了。简直可恶。”
玉衡摸着下巴道:“说话硬气了,连腰板都挺起来了。不过话说回来,她的一身本领还是我们洛尘教的呢。”
司命星君甩衣袖,道:“神气什么!”
广泽将军惊讶道:“洛尘教的?啥时候教教俺啊。”
洛尘闻言,眉眼疏朗,有些无奈又宠溺地摇摇头。
神界的云罗宫
星若刚洗漱好,人还在寝殿中,鼻子尖就闻到香喷喷的饭菜味。
她推开门,看到羽希穿着一身寻常衣衫,提着一个饭盒,一脸热烈地奔过来。
羽希拉着她的手,道:“怎么,现在我们都生分了。是不是。”
星若有些不好意思,道:“当然不是。我只是担心,你还在生气。”
羽希将饭盒中的菜色端出来,大度道:“大夫人生气,也是因为疼爱你的缘故。星若,大夫人对你总是闭门不见,我总想着,也许大夫人并不关心你。现在看来,倒是我看错了。”
星若望着桌子上的脆藕片,还有炸春卷,百合莲子羹,忍不住吞口水。
羽希目光似水,柔情道:“星若,你会生我的气吗?”
星若摇摇头,道:“不生气。我看的出来,天帝喜欢你,不喜欢我。我被定为天后,也是无奈之举。感情的事不能勉强。”
羽希一笑,一屋春光明媚,道:“我们的星若长大了,直率的性子却没有变。星若,这一次是我对不起你,以后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星若不以为意,问道:“我们可以吃了吗?”
羽希点头。
星若正吃着早点,玉衡上神就送过来一摞珍奇古玩字画,全部堆在前厅的圆桌之上。
羽希瞧着也稀奇,道:“玉衡上神这是怎么了?怎如此客气?”
星若将最后一个花卷吞下去,满足地揉揉肚皮,瞧着一桌子珠光宝气,脸上泛着一丝娇羞的红晕。
“玉衡上神,你这么客气,我都有些不好意思收了。”
她一边抱着不撒手,一边夸奖道:“玉衡上神文墨极佳,送的礼品也高雅脱俗,你看,还有绝版的琴谱呢。”
玉衡清了一下喉咙,道:“那个,怎么说呢。这些不是送你的。”
羽希忍不住笑出声,道:“倒也怪了。玉衡上神一向为人刚直不阿。今日却转了性子,星若,他逗你玩呢。”
玉衡尴尬地笑了,道:“是洛尘的生辰快到了。我想为他选一份礼物,却不知道哪一件合他心意。所以就先让星若过目。”
星若将宝物一件件放回去,还十分不舍地摸了摸,道:“其实,我觉得每件都很好啊。”
玉衡苦恼道:“我每年送的生辰礼,都被退了回来。不好。不好。”
羽希瞧了,道:“我有个主意,可以让每个人都得偿所愿。”
玉衡一愣,问道:“愿听其详。”
洛尘生辰那日,星若专门起了一个大早,冲进厨房里去忙活,直等到日上三竿,她一脸面粉地走出来,拍着胸脯保证,一切具备。
玉衡皱着眉头,望着厨房里的惨景,问道:“你真的行吗?”
星若不满道:“你不要把我看扁了,好吧。我已经练习了上百次了。”
玉衡叹气道:“好吧好吧,现在也没有后悔药。”
羽希叮嘱道:“星若你放心,洛尘过生辰的神秘大礼,我都准备好了。”
离镜宫外还是一样冷清,这扇门永远不会打开,神官们也懒地再踏足。
星若顺利通过结界,提着一个食盒出现在月华树下,望着洛尘一个人落寞地站在屋檐之下,怀里抱着一只小白兔,眉眼间仿佛含着忧愁,如一阵清风,淡淡的,怎么都吹不散。
他好像失神了,小白兔掉到了地上,想要去寻找时,忍不住咳嗽起来。
星若连忙走上前,将兔子提起来,道:“洛尘,你什么时候喜欢上兔子了?”
洛尘脸上带着些窘迫道:“上神之路,何其漫长,打发时间罢了。”
白兔抱月,祥瑞之兆。
大概就是从送他那条腰带开始的。
星若拉着他的袖口,将他带到月华树下的木桌前,神秘兮兮地拍着食盒,一脸的高深莫测。
洛尘问道:“你带了什么?如此有意趣。”
星若笑眼弯弯道:“今日是你的生辰,我特意亲自下厨,动手做了一碗长寿面和红蛋。请上神品尝。”
洛尘望着热气腾腾的长寿面,用胡萝卜雕刻而成生辰快乐的字样,造型十分讨喜。
母神曾经答应在生辰之时,做一碗长寿面给自己吃,最后却等来了幽禁离镜宫的结局。
他望着星若欢乐的模样,道:“辛苦你了。”
星若带着点骄傲,道:“你要是喜欢,我可以经常做给你吃。”
洛尘低头浅笑,满目繁星璀璨,他已经不记得,上一次展颜欢笑是什么时候了。
星若握着一枚红蛋,耐心地去壳,道:“洛尘,你最近瘦了好多,要多吃,好好补一补身体。”
洛尘尝了下长寿面,味道清淡却不失美味,瞧着红蛋的个头,比寻常鸡蛋要大了许多,不免产生了兴趣。
星若已经利落地将白胖的煮蛋,塞到洛尘的跟前,催促道:“尝尝看,把这些红蛋都吃了吧。”
洛尘问道:“这是什么蛋?”
星若愣了愣,故意打哑谜,道:“就是,反正,嗯,是些好蛋,快吃吧。”
洛尘嘴角轻扯,问道:“好蛋?”
星若不屈不挠,道:“手都举酸了。咬一口。”
洛尘依言,尝了尝味道,并无差别。
星若眼睛里有星星,道:“好吃吧。”
洛尘举着好蛋,慢条斯理地吃着。
星若笑地憨直,道:“神界有一龟,可以活成千上万年,可以说是六界中最长寿的物种,我去借了它的蛋,给你补补。”
洛尘望着手里好蛋,叹气道:“所以,我吃的是乌龟王八蛋。”
星若锤了他一粉拳,更正道:“人家叫玄武。”
一轮圆月如盘,柔和的月光下,倾泻的银河从天而降,泛着星光的河水一路向前,水波盈盈,蜿蜒千里。
水华阁里,星若和洛尘并肩而立,眼睛里落满了星辰。
星若忍不住大喊道:“好美啊。”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壮阔的星辰,流动的星河在柔紫色夜幕中,就像是落入了大海之中,一颗颗星子随着海浪翻滚涌动不息。
洛尘侧目道:“你若喜欢,我便时时陪你过来。”
星若手中出现了玲珑玉笛,她望着满天星海,吹出了一首轻快的笛曲。
在令人沉醉的笛音中,天空中出现了一盏长明灯,慢慢的,越来越多的长明灯升起。
他伸出手,一盏长明灯落在手心,上面写着:与天地兮同寿,与日月兮同光
又一盏长明灯上写:朱颜不改,长乐未央。
洛尘望着一盏盏长明灯,清浅的眼眸带着一丝惊讶,他不敢相信,星若一个人做了这么多事,只是为了庆祝他的生辰。
他的出生就注定是一场悲剧,原本就是一片找不到尽头的黑暗。但在这一刻,仿佛生命中的一扇门被打开了,金色的光芒照在身上,带来全所未有的温暖。
离镜宫中的月华树,也恢复了些生机,树叶抖擞了精神,一改颓靡之态,发出幽蓝色的微光。
玉衡上神望着月华树的变化,再看了看满院子的长明灯,觉得这一宿的辛苦值了。
羽希轻笑道:“看来,洛尘上神此时很欢喜。”
君衍也揉了揉手腕道:“还要写多少啊。我都快没词了。”
一曲吹罢,星若问道:“洛尘,你可有什么心愿?”
洛尘握着她的手,道:“我愿以后的每一次生辰,都能有你相伴,你可愿意?”
星若点头应下,道:“好说,好说。”
洛尘上神的要求也不高嘛。
再说她还有智囊团,想来不难完成。
洛尘为神族和龙族做了很多好事,身上还带着伤,不能拒绝他。
君衍送羽希回到瑶华宫,两个人站在宫门口依依惜别,君衍眉眼间尽是温柔,不自觉想握住她的手,却迟迟不敢行动。
羽希侧着脸颊,脖颈间的肌肤雪白,落入他的眼底,如梨花般柔软,发间的海洋香气,令人心旷神怡。
君衍摇摇头,将杂七杂八的思绪清理掉,道:“多谢羽希公主筹谋,兄长今日得以一展欢颜。”
羽希美目含情道:“举手之劳而已,天帝不必挂在心上。”
君衍充满歉意道:“退婚之事,闹得沸沸扬扬,我知道你一定受了不少委屈。可是,你却愿意和我一起承担肩上的重任。羽希,我一直想要补偿你。”
羽希浅浅一笑,道:“我没有受什么委屈。无论何时,羽希都愿意为天帝分忧。”
君衍握着她的手,道:“羽希,你嫁给我,做我的天后,好不好?”
羽希没有说话,只是含情脉脉地望着他,眸光波光潋滟,她低下头莞尔一笑,抽回手来自顾自跑掉了。
只留君衍一个人,望着佳人的倩影发呆。
神界的刑狱司
苍何被擎天铁链困住,整日里昏昏欲睡,他的魔脉已经逆行,魔功尽费。
魔神内丹的反噬,让他的伤口无法愈合,现在的每一刻都生活在痛苦之中。
突然他的耳朵动了动,睁开了一双煎熬到血红的眼睛,突然兴奋起来。
要等到的人终于出现了。
洛尘望着他,目光中带着一丝犹豫,道:“你为什么要见我。”
苍何嘴角裂开,发出吼吼的狞笑声,他胸前的剑伤还在,阴森森的血窟窿,让他的面容看上去有如地狱恶鬼。
他道:“洛尘,你想不想逆天改命,长长久久地活下去。”
洛尘眸光盛雪,道:“天命不可违,这条上神之路,我只求无愧于天地众生,没有私心。”
苍何笑地更大声,道:“没有私心?那你为何今日会来。你喜欢那个丫头。你为了维护她,不惜以身犯险,老夫不会看错的。”
洛尘一身坦荡,道:“那就如何?星若是龙族公主,也是神族的驱魔使,我本来就要护她。”
苍何诱惑道:“洛尘,你这个上神做的太枯燥无味。喜欢就是喜欢,还要扯这么一大堆闲篇。我要是个姑娘,也不会喜欢你。”
洛尘嘴角下弯,眼中的光暗淡些,道:“不喜欢我就很好。”
苍何道:“老夫观你的命格,陨落之期将近。洛尘,只要你帮老夫一次,你就可以跳出星盘的桎梏,长久做你的神君,和那个小丫头长相厮守,也未尝不可。你可要为自己活一次。”
洛尘眉眼间萦绕着一份苦楚,命格缺失是一个可怕的诅咒,他从出生起,就注定了陨落的最终结局。所有人对他不报任何希望,也没有任何期待,连父神母神都放弃了他,从一开始就是悲剧般的人生。
曾经他也以为,陨落只是早一日晚一日的事,没有什么差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