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金木研走出服装店时的神情,有马贵将微微点头。
他终是没让自己失望。
有马贵将道:“记住,你现在只是一个没来得及及时撤离的普通人类,明白吗?”
金木研颔首表示自己明白,随即又拢了拢身上的白色风衣。
有马贵将上下打量着金木研的模样,因为之前的战斗还有失血过多的原因金木研的脸色自然好不到哪去,虽是换了身衣服,但仍是难掩的疲惫。
“能控制自己的Rc细胞吗?”
若是可以他便大大方方的让那些人测,若是不行他也好找其他的理由糊弄过去。
金木研摇头,他右臂的伤需要Rc细胞治愈,这是身体的本能,所以他很难将Rc细胞值压到正常值。
得到答案有马贵将也不多留,将CCG布下的布控图在脑子里过了一遍,道:“和我来。”
若是没记错的话西南方设备还不是很齐全,而且守在那儿的亚门钢太郎出了名的刚正却也心软,如此也就只有那里比较容易突破了。
越是靠近CCG布下的警戒线金木研越是觉得紧张,手上的伤口还未愈合,正是体内Rc细胞活跃的时候,这样的自己真的可以在不惊动那些仪器的情况下离开吗?
两人借着建筑物的遮挡靠近警戒线,有马贵将将金木研拦着身后,悄悄看了下这边用来测量Rc细胞的工具,发现没有什么大型“安全门”一类的东西,这才松了口气。
如此倒是方便了不少。
他回头看向金木研微微颔首,金木研亦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两人一前一后走出藏身之地,还没来得及靠近,负责驻守这里的亚门钢太郎便发现了他们。
“有马前辈!”
亚门钢太郎热情的迎了上来,见有马贵将身后有生面孔,狐疑道:“他是?”
有马贵将稍稍抬手将金木研护在身后,还未答话因苍老而显得嘶哑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是真户吴绪。
“有马先生这么着急是要去哪啊?”
有马贵将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冷声道:”他受伤了。”
真户吴绪露出戏谑而阴暗的笑容,“可我怎么记得有马先生正在追捕一只超S级的高危喰种?”
有马贵将沉了脸色,果真,这疯子半点也不好对付!
“我和老师没能拦下他,”一直保持着沉默的金木研忽然开口,他扬起头直视真户吴绪的眼睛。
不能害怕,一定不能害怕!
他一遍又一遍的在心里提醒自己。
“是我拖累了老师。”
有马贵将反应更快,一把拽住金木研的胳膊,一副严禁他继续说下去的模样。
“现在我能们可以走了吗?”
真户吴绪的表情有那么一瞬间的空白,但他很快便让自己再度“笑”起来。
“当然可以,白色死神的徒弟,还真是让人期待呢,你说是吧?亚门君。”
被突然点名的亚门钢太郎反应稍稍慢了半拍,但他很快便缓过来,放两人离开。
有马贵将将金木研带到了自己的公寓,找出药箱为金木研包扎伤口。
“为什么这么做?”
金木研愧疚的低下头,沉默了好久才道:“真户吴绪憎恶喰种,对喰种有着十分敏锐的直觉,当时我,我……”
“我没问你这个。”
有马贵将打断他,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金木研,你并非嗜杀之人。”
他想不通,以金木研现在的情况只要他不再插手喰种与人类之间的事便可以永远这样安宁的生活下去的。所以为什么?为什么要大开杀戒?有为什么要弄出那么大的动静?为什么要让自己进入CCG、进入喰种的视线?
金木眼绞紧自己的十指发出“咔嗒咔嗒”的声响,他竭力隐忍着什么,最终也只是一句,“抱歉。”
有马贵将缠紧绷带在金木研面前单膝蹲下,仰头望着他,“看着我。”
他紧紧盯住那双漂亮的鸽灰色眼眸,极认真的说道:“我既然选择了你便不会对你不利,明白吗?”
金木研微微点头,他继续道:“那现在告诉我,为什么要把自己牵扯进来。”
金木研,你本可以拥有安稳的人生,为什么要将自己卷入这场无止境的纷争。
“我失控了。”
金木研紧张得连手脚该如何安放都忘了,但被那双锐利的眼睛用坚定的目光注视着时,他又安定下来。
“我的朋友,一个很重要的朋友被美食家带进了喰种餐厅,我要救他,所以……”
有马贵将没让他继续说下去,他已经得到了答案。
“下一个问题,为什么称呼我为老师,你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我知道,”他已经不在紧张,“所以有马贵将先生,我能请你成为我的老师吗?”
这句话似乎触碰到了什么开关,有马贵将猛的站起来,语速也不自觉加快了许多。
“我还有事要处理,若是没有别的事你就回去吧。”
说完,他背过身朝门口走去。
“有马先生!”金木研叫住他,“我要加入CCG!”
有马贵将停住脚步却不回头看他,“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卷进来!”
“因为我有必须要保护的人。”
他不再犹疑,站起身一步步走到有马贵将面前。
“有马先生,请您帮我。”
有马贵将别过头避开他的目光,“我若帮你只会害了你。”
“没关系,”他忽的笑了起来,他的笑容是那么的美好又偏偏透着泡沫的质感,仿佛轻轻一碰便会破碎,“我只要守护好他就可以了。
最终有马贵将没再拒绝却也没有答应,两人就这样僵持着,在这诡异的沉静中熬到了傍晚。
金木研将饭菜端上桌,像之前一样叫有马先生吃饭,席间仍是一片默然,直到金木研将碗筷收到厨房开始洗碗时,有马贵将才松了口。
“我会安排你以我弟子的身份进入CCG。”
金木研连忙关掉水龙头转过身看他,“谢谢您。”
“别高兴得太早,”有马贵将闭上眼睛,有些疲惫,“身为我的弟子可是很累的。”
“嗨!”
·
远在墓地附近的一座别墅内,明明一片慌乱却安静得出奇,被强行拉拽过来的木村太原走出临时搭建的病房,摘下口罩,满脸的凝重。
“怎么样?”
永近先生猛地窜到木村太原面前,他的眼角布满了血丝,红得骇人。
“英良的命算是保住了,但还需要一段时间等药劲过去。”木村太原轻轻叹了口气,“这次,他可是吃大苦头了。”
永近先生的声音颤抖着微微哽咽,“是……有什么问题吗?”
木村太原:“英良他的脊柱受损,具体什么情况还得等他醒来才能确认。”
话落,永近先生颓然的往后退,好半天才招手让人将孩子送回房间。
原来如永近先生这般强大刚毅的人在手术室前也不过是个再普通不过的父亲。
木村太原又说了什么他半点也听不到,只是通过对方开合的唇勉强猜出些约莫安慰的词句。他抬手示意木村太原不要再说,缓缓转身,那一瞬间,他仿佛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叟,卸去了一身的桀骜。
他缓缓走向永近英良的房间,想,为什么要将英良叫回来呢?为什么要放任英良介足喰种的世界呢?为什么呢?
约莫是太寂寞,太思念。
可这份思念却害了英良。
“uncle。”
月野纱织一瘸一拐的走过来,站到他面前。
“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他。”
这个女孩儿不为自己辩解,她只是一步步走到永近先生面前面前,说,“是我没有保护好他。”
永近先生动作一僵,不知过了多久才缓缓抬手轻轻落在月野纱织的发顶,眼角含泪,“不怪你,孩子,这不怪你。”
是他让纱织去调查的月山习,又怎么能将所有的责任都归咎在挚友的孩子身上。
“去休息吧,这里交给叔叔。”他为女孩理了理散乱的鬓发,安慰道:“好好睡一觉,睡醒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uncle……”月野纱织红了眼眶,眼泪从眼角倾泻而出。
永近先生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微微点头,“去吧。”
送走了月野纱织,永近先生终于走到孩子的病床前。永近英良的右手还挂着点滴,脸上带着吸氧面罩,安静得有些不像话。
他在床榻旁坐下,轻轻握住孩子的手。
“怎么这么凉?”
他松开手,不断地往自己手心吹气,搓了好一会儿才重新握住。
金木研回到家时已是深夜,他换上黑灰色运动装,带上彼岸花面具翻窗而出。
瘦削的身影在黑夜中一闪而过,避开监控再次来到英上次所住的那所医院——太原医院。
太原医院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却汇集了全日本三位最顶级的医师,因此在日本上层社会中亦是小有名气。
金木研站在在太原医院对面的楼顶俯瞰着眼前的高楼大厦,心道:英他最有可能在这了吧。
他一脚踏在护栏上屈膝蓄力,猛的一个纵身跃过中间的沟壑来到太原医院的顶空轻盈落地。
因为之后的暴走他已经不记得英的伤势到底如何,他站起身静默两秒,最终决定从ICU开始寻觅。这一找,便到了天翻鱼肚白,可他翻遍了医院的每一个角落都没有找到英!
英去哪了?
去哪了?!
去哪了啊!!!
慌张无措侵蚀着他的神经,只觉脑袋一点点混乱,然后轰然炸.开,他用力的咬着指甲,希冀着这样能让自己平静下来。
英不在这……他不会扔下我一个人的!
所以他在那?他在哪?我该去那里找他!
金木研浑浑噩噩的推开家门,如一条濒死的鱼儿一个踉跄扑在地上。
他不知该去那里寻他!
在记忆中,英总是在的,浑身充满了少年人的阳光与朝气,一次又一次将自己拉出孤独的阴霾,将自己与这个世界联系在一起。
可是英,作为朋友,作为重要朋友的我却不知该去那里寻觅。
鸽灰色的眼睛一片死寂,近乎绝望的看着手中的手机。他已经将所有能打的电话都打了,但没有回应,什么也没有。令人绝望的孤独将他吞噬,困在这无边的黑暗之中。
叮铃铃,叮铃铃……
差不多中午的时候,清脆的手机铃声响起,犹如一束光照进黑暗。金木研颤抖着按下接听键静静等待。
“是我。”
是有马先生,不是英……
金木研几乎要握不住手机,难以自抑的悲伤似潮水般汹涌而来,将他卷入最黑暗的海底。
英!英!英!
你到底在哪啊!!!
“喂?”
“金木研?”
没有回应,手机自金木研手中滑落,他像只受伤的小兽,蜷缩着,埋首在双膝与两臂之中。
那束光……不见了啊!
他将自己囚在这方寸之地,浑浑噩噩不知今夕何夕,不知窗外几次日升月落,那小小的手机屏幕上终于出现了等待已久的名字。
肥松
他像溺水的人紧紧抓住这块“浮木”,电话那头,有熟悉声音传来,第一句便是。
“金木你在哪?”
金木研张了张嘴,久未开口的他声音嘶哑刺耳,找不出半点以前的清润。
“英……”
本以为干涸的泪水在瞬间夺眶而出,他唤:“英……”
嘶哑的声音又轻又柔,像是怕自己声音稍大些就什么都消失不见了。
“……我在。”
永近英良放缓了声音,带着些诱哄的意味,“金木,告诉我你在哪,好吗?”
“我在家。”
金木研胡乱抹掉脸上的泪水,“英,你在哪?我找不到你,我找了所有可能的地方,但我找不到,我怎么也找不到。英,你在哪?告诉我你在哪好不好?告诉我啊!”
“金木,”
电话那头的声音顿了顿,好像在思考着什么。
“那混蛋死狐狸把我绑到国外去给他当助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