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正德和老张看着监控里两个抢劫犯相顾无言。
谁家好学生来上学书包里揣着俩全黑面罩啊！
唯一能拍到正脸的监控，月初的时候不知道被哪个常干亏心事的学生搞了破坏，学校经费有限，老张只能拿一个岁数快跟他差不多大的老年监控勉强顶上，那画质自然是不用提。
人稍微动一下，马上脸就变成移动的马赛克，掉帧更是正常操作，整个一出木偶戏。
夜视功能倒是看得过去，但这俩混账不知道怎么想的装抢劫犯，一片黑色里露出白色的五官，简直是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蒋正德不死心，又调出今天早上的监控。
他就不信了，他们学校还真能出个飞人博尔特不成？
他全神贯注地紧盯屏幕，誓不放过一帧画面。
“暂停！就是这儿！”
蒋正德大叫，宛若平地一声惊雷，唬得老张手忙脚乱地暂停监控，正正停留在此飞人的正面。
本来对此不抱希望的老张也激动起来，能拍到正面，还怕看不清脸么！
“哈哈哈哈好啊！放大，放大！”
不用蒋正德说，老张已经转着鼠标滑□□作上了。
蒋正德摩拳擦掌地准备抓捕逃犯，就算是博尔特又怎么样，被他老蒋抓到就只有一个下场——禁赛！
等着吧，小兔崽子，马上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蒋正德主义的铁拳。
监控画面越拉越近，蒋正德内心的火焰也越烧越旺，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拳打小情侣，脚踢博尔特的超绝场景。
仿佛是老天爷都在帮他，今天的老年监控意外的给力，画质一点也不输那些大几千的进口摄像头。
蒋正德心情很好，咧着嘴拍了拍老张的肩膀：“老张啊，你这老伙计很给力嘛，我看这监控压根就不用......”
视线定格，他话头随之一顿。
一路都很清晰的监控画面拉近到正脸的时候，突然像被FBI入侵，整个糊成了一大副马赛克拼图。别说看清脸了，连五官在哪都找不出来。
老孙惶然看向蒋正德。
“......我现在就去给校长写批款报告。”蒋正德只留下一句话。
后来监控换没换何时雨不知道，她只知道周一升旗仪式的时候，老蒋念了整整一个小时的早恋的危害，以及损害学校公物和上学迟到是多么罪大恶极，导致全校师生在冷风中全冻成了孙子。
最后，老蒋还特地强调：“小时偷针，大时偷金。上学时偷老师自行车，进社会是不是就要偷人家的大宝马？！老师不指望你们全都出人头地考清华上北大，但老师希望，你们都能做一个正直诚实的人，做一个清清白白的人！言尽于此，散会！”
底下唯二知情的两个“犯罪分子”之一，深深垂下头，愧疚到身体都在颤抖。
另一位就站在她后面，见状，在她耳边轻声问道：“怎么了？”
没动静。但身体颤抖得更剧烈了。
没等周其野再说话，何时雨抬起头，明显是想狂笑又死命憋住的便秘表情：“没事，哎呦哈哈哈哈哈哈我不行了。”
据她所知，经此一事，蒋主任就把他那辆宝贝自行车锁到了办公桌旁边，并且每天巡逻都骑着车满校园逛，再也不怕追不上学校那群野鸳鸯们。
周其野看她那傻样也忍不住笑，他抬手捏了捏何时雨的耳垂，问她要不要去看电影。
何时雨一愣，恰好疏散到他们班的队列，叽叽喳喳的声音盖住了周其野的轻语：“什么？”
“我说，你眼角有眼屎。”
何时雨：“？”
“打一架吧。”
周其野看她一副斗鸡样，怎么看怎么觉得可爱，情不自禁地想抬手掐她脸蛋，被人躲鬼似的躲开。
“别碰我！”
刚还说她有眼屎，现在又对她动手动脚——呔！大胆狂徒，受死吧！
何时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掐了一把周其野的侧腰。
如愿听到一声隐忍的抽气声，笑容转移到了何时雨脸上，她嘚瑟着朝周其野做了个鬼脸。
周其野不跟小学生计较，看也不看她一眼，压低了声音提醒：“咳，蒋主任。”
蒋主任？！
何时雨迅速站直了身子，和周其野拉开一臂长，装作正常走路的样子，实际上余光都快看出火了。
“哪呢？”何时雨头都不敢动一下，只能僵着脸小声问他。
“别说话，他朝你这边走过来了。”
何时雨惊恐极了，生怕下一秒蒋正德就把她拉去小黑屋上刑。
“我操那咋办！完了完了完了......”
“不要说脏话。”
何时雨表情差点没绷住：“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这些屁话！”
周其野眉毛都没动一下：“你走我右边来。”
何时雨照做，泥鳅一样划过去。
周其野侧头看了眼她那副小心翼翼的可怜样，再也忍不住，“噗呲”一声笑出来。
“骗你的，傻子。”
何时雨不可置信地掏了掏耳朵：“你说什么？”
何时雨觉得周其野又变回了初见时的那个挑事精，本来对在一起后温温柔柔的他很不适应，现在看来，一切都是伪装！她何时雨让人算计了，让周其野这副假面具给骗了，这才叫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周其野，我、他、妈、跟、你、拼、了！”
“不要说脏话。”
甄巧听蒋正德讲话听到半截就溜去厕所躲清闲了。
她给岑涵雁的理由是便秘，还带配套表情，被岑涵雁一脸嫌弃的赶走了，成功得逞。
听到外面音响里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散会”，以及随之响起来的万年不变的音乐，她把手机往裤兜一塞，洗洗手朝外走。
结果刚走到教室门口就看见岑涵雁在训人。
谁这么倒霉，大早上就挨顿枪子儿。
从甄巧的视角看过去，里面那倒霉蛋正好被岑涵雁挡个正着。
她没再凑热闹，径直往教室走。
可能是李华作业又没交让老班抓了正行。
碰到隔壁班小花，甄巧和她笑闹了几句，再转过头来时，岑涵雁换了个位置训人，被挡住的倒霉蛋也随之露出了她的脸。
何小雨？！
甄巧瞪大了眼，正好和看过来的何时雨对上了视线。
甄巧：你又犯什么事了？
何时雨：没犯事。
甄巧：没犯事雁子训你干什么。
没等何时雨再用眼电波把话传过去，岑涵雁就发现了她俩的小动作，一记冷眼杀过去，甄巧老老实实上前报到。
岑涵雁单手叉腰：“我这还没找你呢你先送上门来了，说吧，你刚站那干嘛呢？”
甄巧一脸无辜：“老师我啥也没干，真的！我就是看何时雨同志都站这挨训了还不老实，我用眼神谴责她来着。”
对不起了小雨，死道友不死贫道，这锅你先背着吧，反正一个不嫌少两个不嫌多的。
岑涵雁冷笑一声：“合着你上这当保安来了。昨天成绩下来你看了么，你知道自己考多少分么，这分别说上大学了，走单招你都够呛！我先问问你，你怎么想的？”
甄巧吭叽了几句，低下头不说话了。
岑涵雁成功拿下一杀，趁热打铁把矛头对准另一个：“还有你，何时雨。我这几天没找你谈话，你是日渐猖狂，你两人不愧是同桌，能聊到一块去。”
“我问你，你刚才为什么要殴打人家周其野？”
低头默哀的甄巧“唰”地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盯着何时雨。
何时雨无奈死了：“老师你这用词也太夸张了，我不是跟您说了吗，我没殴打他。”
“不是殴打是什么，你这么好心给人家捶背？”
何时雨：“......”
甄巧面上绷着，但在心里快笑疯了，雁子还是这么幽默。
何时雨感觉自己比窦娥还渊。她倒是想殴打他，一拳头下去，人家那肌肉快比她拳头大了。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谁想到他私底下还健身啊。妈的，想起来就生气，统共捶了他一拳，结果不光手疼，还被岑涵雁逮个正着，她冤枉啊！
“老师，”一道声音插进来，“何时雨没打我。”
周其野加入战局，试图挽救乱作一团的局面。
岑涵雁本来也就想敲打一下，前天周考何时雨成绩进步很大，以她对这丫头的了解，这时候如果不给她破盆冷水，她那尾巴能翘到天上去。
递台阶的来了，岑涵雁欣慰地看了眼得意门生，顺势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嘱咐了几句好好学习别惹事，就把几个人放走了。
何时雨顾自走在最前面，连余光也不分给旁边的大个儿一眼。
哼，姑奶奶还没消气呢，想跟我说话，下辈子吧！
“走那么快干嘛，后面有狗追你呀。”甄巧快走几步赶上她。
“对，有只超级大笨狗！你快过来，别让那傻狗咬着你。”
何时雨故意放大声音让某人能听见。
甄巧不知道她俩的官司，奇怪地转头看了一眼：“学校哪来的狗啊，咱俩后面只有个周其野啊。”
何时雨差点笑喷。不愧是她姐们儿，神助攻！
甄巧拉拉她的手臂：“说正经的，学校后面新开了家DIY店，咱俩今天晚上放学去玩呗。”
落在后面的周其野欲言又止。
她意味不明地轻哼一声，拉着甄巧的手快步走回座位。
“呀，这谁送你的小蛋糕，真可爱！”
甄巧看着何时雨桌子上多出来的彩色小熊盒子，惊喜道。
何时雨努力把涌起的笑意压下去。
她真的不想笑的，那样显得她太没出息，一盒小蛋糕就能哄好。
但她真的忍不住呀！心里甜滋滋的，像吃了一百块德芙巧克力。
甄巧看她那小猫怀春的样忍不住打趣：“某人送的吧，看给你美得。”
“我才没有，”何时雨皱了皱鼻子，又忍不住补充，“是他亲手做的。”
甄巧一脸被狗粮撑到的表情的表情：“哎你俩够了啊，真够腻歪的，就烦你们这种小情侣。”
何时雨抿着嘴笑，小心翼翼地打开蛋糕盒，酒窝都笑了出来。
——一块彩虹千层。
她仔仔细细端详了好几眼，刚才生的气早忘到了脚后跟。拿起旁边贴着的便签纸，何时雨心神一震——
“何小雨同学，晚上可以一起看电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