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山脚下不远处有一个热闹的街市名叫行门，我们去那里看花灯吧”
“好”
“玉山也真是的，明明是上元节，还让弟子出去日巡”
何疏看了看勿儿，继续抱怨道：“不然，我还可以介绍你和如悠认识认识”
“小疏”勿儿笑道，“也不急于这一时”
“那倒也是”
“等等”
守门弟子拦住了何疏与勿儿的去路，瞥了瞥何疏身后的勿儿。
何疏注意到他的目光，解释道：“我只是想带勿儿下山去玩玩，就今天晚上，我们很快就会回来的”
勿儿探出脑袋，点点头。
守门弟子依旧站在原地，没有要放行的模样，“你们在此等候，此事我得禀报一下长老”
随后扭头看向身后的弟子，身后的弟子得到了示意，随即离去。
“要是长老们不同意的话，那便算了”何疏陪笑道。
若不能下山勿儿必然会失望，只是……何疏扭头看向勿儿，便看见勿儿抬头冲自己笑了笑，何疏立马撇开视线。
只是，如若强行闯出去快活这一时，必定会惹下祸端……
何疏抿了抿唇，否认了这个想法。
离去的弟子回来了，朝守门弟子他们点了点头，守门弟子见状，抬手在空中比划的几下伴随着默念的法咒，门开了。
守门弟子叮嘱道：“请按时归来”
“按时是什么时候？”何疏严谨问道。
“……亥时之前”
“知道了，多谢师兄！”何疏说罢，便立马拉着勿儿下山去了，毕竟时间紧迫。
行门很是热闹，人来人往，不似如悠日巡的地带，寂寥无人。
“唉”如悠长叹一口气，“上元节也不让人歇息”
“玉山这般做也是无可奈何，近日妖物频发，自是要忙些了”裴允玹忽想到什么，反问道：“如悠未发现近日玉山节省得很？”
如悠仔细回忆了一下，给出自己的见解，“难道不是因为上次妖血大会开销过度？”
“嗯”裴允玹应道：“有一部分原因，还有因为妖王”
“妖，妖王”如悠被吓到了。
“……”裴允玹看了一眼如悠，眉眼间舒展开的笑，如岸边柳条轻点的湖水，漾起阵阵波光。
“因为妖王，所以玉山开始筹备讨伐，开销也就多了”
“……可是讨伐妖王，天界不出人？”
裴允玹依旧笑着：“妖王出世，群妖为虎作伥，早已惹得人心惶惶，总有人贪心不足，想要重现当年的仙妖大战，只不过”
他看向如悠，“这次是人妖大战”
如悠有些紧张，提醒道：“裴师兄，祸从口出”
“如悠你问我，我总不能说谎吧”
“……”如悠开玩笑道，“那我可要到处乱说了”
裴允玹垂低眼眸，笑意满面，喃喃低语了一句，无事。
如悠微微愣了愣，怎么是这个反应？
接着一阵无言。
裴允玹抿了抿唇，看来自己又聊到一个死胡同去了，思索片刻才问道：“从前你与韩兄日巡都会聊些什么？”
如悠在前头停下脚步，待到裴允玹走到自己跟前，才答道：
“就是聊这些了”如悠抬眸蹙着眉想了想，“妖物特性，剑法诀窍……”
“这些书上都有的”如悠尴尬的笑了笑，“不过我大字不识几个，也就不知道了”
“玉山不是有专门教人识字的学程吗？怎么会……”
“这我哪里知晓”如悠无奈地叹了口气，“他们只是说所有人都识字，便不需要这门学程了”
“裴师兄不知道？”如悠带着顽皮的语调道，“我还以为裴师兄与他们是一伙的呢”
“……确实不知”裴允玹笑了笑，“你要是不嫌弃，我可以教你识字”
如悠未做答，不解地看着裴允玹。
“我在想如若你识了字，就不必从他人口中知道了，届时你想看什么便看什么，还可以加上你自己的见解”
“如此说来，那便先多谢裴师兄了”如悠行了一道礼。
裴允玹点了点头，又指了指不远处，道“不如我们在那里生火歇息吧”
如悠随之看去，点点头。
裴允玹两指夹着符箓，默念法咒，随即朝柴堆一抛，火光乍现，于是周身也就亮了起来。
千万个火光相聚，于是整条街道便亮了起来。
头顶上的，路旁的，水面上的，还有拿在手上的，各色各样的灯笼与月光相交映着，点亮一整个黑夜。
何疏立足在一座高大的楼房面前，抬眼望去三字牌赫然出现——百花楼。
“小疏？”勿儿喘着粗气站在身旁，一路都是跟着何疏跑来的。
勿儿顺着何疏的目光望去，“小疏想进去吗？我有钱”
说罢，便从怀中掏出一个锦囊，将里面的铜钱全都倒在手上展示给何疏看。
何疏大致看了一眼，一共是五个铜钱。
“这些钱你自己留着吧”何疏轻轻推了推勿儿伸出的手。
何疏并非是想进去买什么，只是刚刚看到一只妖怪伤了人，追他至此。
若是进去了，总不能把勿儿留在这里吧，多危险……
何疏撇了一眼勿儿，只见勿儿低头拨弄着手中的铜钱，何疏抬头想象勿儿被其他降妖师发现最后惨死的画面，随即皱了皱眉头。
可是带勿儿进去，会不会有点不太合适……
“勿儿，你可知这是什么地方？”何疏一边写信通知附近日巡的玉山弟子，一边随口问道。
勿儿摇摇头。
“……”何疏拍了拍勿儿的肩膀，“那我们进去瞧瞧，你可要跟紧了”
勿儿随何疏走到楼门口排着长队，门口有两名壮汉对着来客一个一个地查看，觉得无异常者才肯放进门。
何疏解释道：“听说好像是因为这里的主人在找一位故人，所以他们才会一个一个的查看他人面容，你也不必紧张”
勿儿点头应着。
何疏想了想，补充道：“我也是在师兄们吃饭时听来的，你可莫要多想”
何疏并不理会勿儿疑惑的目光，自顾自继续说道：“我可从不来这里”
“……”勿儿笑了笑，猛地点点头叫何疏放心。
二人进了楼，眼前的画面叫人新奇。
对着大门的台子上，几名女子身着轻纱薄丝，显露出纤美的身子，伴着轻柔的歌声翩翩起舞，歌声萦绕满楼，唱道：
“昔日酒肉富贵绕，可恨岁月催人老～空余恨啊～空余恨～”
“倒不如啊～倒不如～一心习剑登九天，得道升仙驻永颜～”
何疏站在远处左右环顾，迎客女子邀起何疏的胳膊，暧昧道：
“姑娘，一看就是新来的，不知是寻男还是女呀”
“寻一只妖怪，身上带有血渍，大概这般高”何疏比划着。
女子摇摇头，“人来人往这么多人，奴家哪里注意得到”
“……那你便给我上一壶酒吧”何疏看了看勿儿。
“等等”何疏拉住女子，略带歉意道，“还是把酒换成茶水”并将银两交于她手上。
女子微微点头，撇了一眼何疏身后的勿儿，欲要说什么，却被何疏登先捷足。
“她也一样”
勿儿一直拉着何疏的衣角，伸出半个脑袋怯生生瞧着四周。
何疏带着勿儿寻了一处坐下，这里的人确实多，所以还是先不要轻举妄动得好。
“姑娘”还是刚刚的女子，笑着行了一道礼，“这些都是送于姑娘的”
说罢，退了几步，一盘一盘的菜送上了桌。
何疏与勿儿呆住了，不解的看着那女子。
女子掩面轻笑，看向勿儿，“姑娘便是我们主人要寻的人，所以还望姑娘在此等候，我们主人马上便来”
何疏扭头看向勿儿，勿儿抿着唇，朝何疏摇摇头，何疏立马领会。
“可是哪里弄错了”何疏将勿儿掩于身后，“她从未来过这里，哪里称得上故人？”
女子摇摇头，“姑娘有所不知，这位姑娘前世与我家主人相恋，只可惜去得早，成了主人心头一个结”
说到这，那女子掩面而泣。
“……相恋？”何疏仔细想了想，“我记着你家主人应当是个女子吧”
“正是”那女子收了收泣声，笑道：“奴家见姑娘也是降妖师怎会不知妖界的情哪里分得男女？”
“……”何疏眨了眨眼，“那，那你家主人姓甚名谁？”
“……”
何疏见那女子并未作答，道：“要是不方便吐露便算了”
“哪里的话”女子轻笑，“奴家只是惊奇姑娘竟不知我家主人的姓名”
女子用长袖半掩面，眼中满是得意，“我家主人姓江名韫霜”
“江韫霜”何疏小声重复了一遍，忽似想到了什么，猛地看向勿儿。
这个“霜”字，不是勿儿口中所说的“阿霜”，前世记忆，阿霜，相恋，……
这些全都连串起来，何疏瞬间明白了怎么一回事。
前世阿霜与勿儿是一对苦命鸳鸯，勿儿早早离世，阿霜为了寻得轮回转世的她，在各地开设百花楼，酒楼，茶楼……
那为什么，勿儿明明有前世记忆，为什么不去寻她的阿霜？又为什么因为这些记忆而愁眉苦脸呢？
何疏落寞的看着勿儿，却瞧见勿儿紧紧抓着何疏的衣角，神情颇为紧张。
“勿儿”何疏将手搭在勿儿肩上，转过身去，小声问道，“你是怎么想的？”
“啊？”勿儿拉了拉何疏的衣袖，“小疏，虽说前世我与那位江姑娘缘分颇深，可现今我们从未谋面”
何疏眼中闪过一丝惊喜，“那你是想见她还是不想？”
勿儿摇摇头，“我想和小疏待在一起”
何疏愣了愣，心里头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是春风佛面的轻柔，冬日暖阳的温暖，还是……风中的烛光，摇摆不定却倔强的不肯熄灭。
还未等何疏查清这种感觉，一声叫喊将她拉了回来。
“姑娘”女子张望着，“主人已在厢房，姑娘快随奴家来”
何疏转过身，“既要见面，那我也要跟着去”
“姑娘，主人只要见这位姑娘，还请你莫要为难奴家”
“不是说叙旧吗，为何我不能跟去？还是说，你们别有用心？”何疏咄咄逼人。
女子见何疏也不是个好糊弄的，于是掩着面眼神犀利地看着她。
何疏察觉不对劲，拉起勿儿便要跑，却被一群人拦住了去路。
这时何疏才发觉，热闹的人群已散尽，只有一群拿着武器的打手，虎视眈眈的盯着勿儿。
这下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