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两人自确定关系后,几乎没有过矛盾和争吵。
一是忙,二是确实没什么好吵的。不缺钱,又没有孩子。大部分时间,都在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上。
两人大方向一致,都在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凡事都有商有量,自然就没什么矛盾。
但自从上次从汪老的别墅回来后,白荆发现俞召念有点儿奇怪。
她大多数是沉默的,脸上也没有什么笑容,线上给她发的消息,她回的也少。等白荆忙完,回到家时,她也早就躺下休息了。
白荆想找到她聊聊,发现都没有机会。
加上最近这段时间,白荆也很忙。
两人都没有什么沟通和交流。
自从外界知道她是早年汪老的关门弟子后,来找她的同门师兄弟是络绎不绝。
白荆一下被推上了高位。
就连武馆来报名的学员都比平常翻了一翻,可想而知,汪老的影响力到底有多大。
还有人觉得白荆真是傻,明明背后有这么大一座靠山,却选择靠自己。明明有捷径可以走。却非要靠自己闯出一片天地,被人挤兑。
最后还不是要找靠山和关系。
是啊。
靠自己站稳脚跟,这是多么大的一个笑话。
在这个社会,哪怕是一家小小的店面,背后说不定都有盘根错节的关联。
更何况是其他。
白荆也在深刻反思这个问题。
那就是,过去想要脚踏实地凡事讲究公平,公开,公正的她,到底是不是很可笑。
这个世界上,会有绝对的公平吗?
没有的。
有的人生来就是罗马。
包括她自己也是,最开始也在罗马。却还觉得,她是靠自己,才能坚持的热爱,才能成为拳击届泰斗的关门弟子。
她脚下走的每一步,都有人在暗处为她托举。
直到现在,她才意识到。
她一直在寻找和坚持的,或许从一开始就没有。
本以为是跟自己过去已经和解,所有的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走了。但这个时候,白荆的内心也出现了变扭。
她高举公平、公开、公正,脚踏实地的原则,但她自己却是人情社会的受益者。
如此岂不是相互悖论。
她违背了自己的原则。
当背后的力量,将她推上至高点时,她想过要关掉武馆一阵子。逃避人群,远离社交。就是让自己沉下心,好好去想一想,她到底需要的是什么。她想做的事情,到底是什么。
当她想把这个想法跟俞召念说的时候,发现她的门,关上了。
白荆也很苦恼。
为此,她只能去找俞繁念。
同时关于俞谨的事情,俞繁念也就知道了。
她在知道这件事情的第一反应是,“是在背后指使,陷害我女儿的?我弄不死他!”
当初选择不跟俞繁念说这事,就是怕她冲动。
显然是这样的。
白荆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及最后事情怎么解决,还有她现在的处境,都跟俞繁念说了一遍。
最后她说:“姐,你觉得,利用自己的关系去处理一些事情,这样的可以吗?”
这才是白荆想要表达的,当然,这也是她觉得变扭的事情。
俞繁念听她说完后,立马敲了敲她的脑袋说:“白荆,你是不是傻。”
“在这个人情社会,你觉得靠你自己,人家会搭理你吗?你自己也说了,在事发后,你自己去联系对方,人家根本不理你。还一口咬定,他们没错。有问题的是我们。”
“我觉得你应该庆幸,你在北城,还有你师父这么一张王牌。”
“而不是去责怪过去的自己,甚至是现在的你自己。”
“想想看,人为什么想要往高处爬。因为权利比钱还好使,有话语权是人通往自由的开始。而在最底层,在最低处,只有被欺负的份!包括你也一样。”
“善良是没用的。”
“现实就是,人善被人欺啊。”
……
-
俞繁念的一番话,让白荆沉思许久。
她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太清楚人际关系的重要性了。想要做生意,每一道关系都是盘根错节的。人性过于复杂,好坏无法定义。但只要跟利益牵扯到一起去,讲感情大多是没用的。
女性喜欢讲感情,喜欢讲原则,喜欢定义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但在男性的世界里,他们只有利益,只有权利和金钱。没有所谓的道德伦理甚至在必要时,至亲都可以成为他们往上爬的垫脚石。
其中包括婚姻,家庭,子女。
都可以是他们获得利益的途径。
所以女性在职场上容易被排挤,因为大多是因为没有男性现实、自私利己,以及心狠。
白荆和俞召念从小都没有怎么在异性的世界里跟他们打交道,她们对情感,对自我要求,从来都是黑白分明,是非对错要认清楚。所以当她们试着去融入这个社会时,第一道门槛,就是要接受,所有的一切,本身就存在双面性且复杂的。
很多事情讲原则,讲公平,完全没用。
无法改变社会的规则,只能自己做出改变。
俞繁念该说的话都点了一遍,但白荆到底有没有听进去,就不得而知了。
小孩子的心态,是无法在这个社会站稳的。
尤其是自己还开公司,开武馆。在这背后,脚下要迈出去的每一步,都跟人际关系脱离不了。
“老祖宗说,阴阳调和,不单单是男女搭配,更多的是互相学习。男性学习女性的柔软温和,女性学习男性的力量勇猛。白荆,这是一个学习的过程,说明你要长大了哦。”
在俞繁念看来,虽然她的这两个妹妹,都已经成年,也自己开了公司和武馆,自己做了老板,但其实还是小孩子心态。
是很难人可贵,但往往也是最痛苦的。
因为外界给她们的回馈,和内心所想,并不一样。
她们自身会产生的自我否定,足够杀死一切,她们内心最初的坚持。
俞繁念最后说,“这是好事啊。”
“凡发生皆有利于我们。”
“这个世界,本身就是多样性的。”
“所有的过往,皆为成长。”
-
道理听了很多。
可是改变很难啊。
在国外的那六年,白荆每天都在想,也想改变。
但是,她试过,改了以后,她快不认识自己了。在痛苦得快要死掉时,她决定放下过去所有,回到北城。
寻找最开始也是最为真实的她自己。
所以,现在回到北城的她,也要改变吗?
在她所擅长的领域里,去改变自己的为人处事。去改变原本的自己,去适应这个社会的规则。
是这样吗?
她会像大多数人那样,应酬,谈合作,做生意吗?
而不是脚踏实地去带学生训练,带他们比赛,带他们去找到属于自己的方向,是这样的吗?
白荆内心的信念开始动摇。
最近这阵子,她接触了太多人,虽然都是同门师兄弟,但也各有差别。
大多数都是看在汪老的面子,主动维系关系,只为搭线。
白荆不擅长应对和处理这些事情,但因为都是同门,她几乎没有拒绝。
毕竟她的武馆往后想要在北城彻底扎根,还需要多方人脉。
她也试着让自己去接受了,但在夜深人静时,她会很疲倦。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跟这个嘘寒问暖,跟那个推杯换盏。
人人的脸上,都戴着面具。
看不到背后真实的样子。
“也许,我也要慢慢试着去接受,人在不同阶段,会有不同的状态。在不同人的面前,也应该是不一样的。人和人之间,都只不过是一场戏。”
白荆在心里告诉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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浑浑噩噩的日子,不知道持续了多久,直到俞召念在一个闷热的午后醒来。睡前她开了空调定时,空调自动关机后,她被热醒。
房间的窗帘一直紧拉着。
这几天都是如此,她就没拉开看过。
整个人疲倦而昏沉。
她拖着沉重的身子去拉开了窗帘,夕阳跃入眼帘,天空是渐变黄色,车来人往,每个人都知道自己的方向和脚下要走的路。
她闭着眼睛,头往后仰了仰。
几秒钟后,她睁开了眼睛。
看到了天花板。
她想,她应该要出去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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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俞召念拉开房间的门时,最先闻到的是饭香味。
接着她看到了在厨房里忙活的白荆,她听到动静后,立马从厨房探出了她脑袋,她说:“阿念,你醒了啊!”
“饭马上就好了,我想着最近这阵子,你挺累的。买了菜,煲了汤。做一顿好吃的,给你补一补。”
“你坐在沙发上等一会哦,晚餐马上就好。”
所有的一切虚无,在此刻有了具体。俞召念在这一瞬间,似乎醍醐灌顶。
她忽然笑了笑。
人既然活着,就要真切的感受到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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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这阵子两人都挺忙的,家里都没有怎么开火。
俞召念以为这样的状态还会持续一阵子,但很快就破冰了。白荆的厨艺,确实可以抓住她的胃。
可口的饭菜真切入口后,好像所有的不好的事情都消散了。
俞召念说:“谢谢你啊,白荆。”
“明明你比我还忙,每次你都会抽空给我做饭。”
白荆给她的碗里加了一勺汤,回她:“傻瓜,我再忙也要给你做饭吃的呀。”
“那对不起嘛。”
“前几天是我……”
“没关系。”白荆立马接过话,“原谅你了。”
“罚你,今晚晚点睡觉吧。”
“……”
确定只是晚点睡觉那么简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