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警车呼啸着开着,托马斯还被堵在屋里,紧接着就是杂乱和重重的脚步声,然后他听见:
“You're a piece of shit, asshole, pervert,赶紧滚出来,不然我拿枪射穿your ass!get you now, mother fucker!”
还有一个小孩子在叽里咕噜地跟着骂,“偷东西偷到我家来着,你知不知我爸是街上最穷的男人!”
“嘿,kiddo,回头我把这话说给你爸听。”
托马斯绕有几分兴趣地听着,他也想出去,只是,他们到底有没有意识到,门是他们从外面锁上去的……”
“What's going on?卢克,你爸爸不在这儿?”
一道女士的声音传来,托马斯瞬间支起了耳朵凝神地听,不排除他有一丝丝紧张,如果这孩子叫她妈妈,那说明——
“Aunt, my dad not here, 家里面来了一个小偷,躲进房间里了。”
他感觉他松了口气。
“你一个小孩也太危险了!托尼,这房间里是有窗户的,恐怕早跑了。”
托马斯在看见锁孔转动的时候,不紧不慢地从小房间的床上站起来。出去。
穿着警服的黑皮肤精壮男人,举着枪,满面疑惑。
“Who the hell you are?”
托尼说着,把那小孩往身后推了推,同时警觉性防备心并没有放下,依旧牢牢举枪对着他。
这个男人穿着考究的西装和名贵的皮鞋,皮带扣闪闪发光,还有钻石袖扣。
怎么看也不像来偷东西的!反而像是……年老的女人十分从容地冲小孩挤眉弄眼,“卢克,这绅士是你爸的情人吗?”
“这是个误会!”
托马斯摊开双手,表示自己没有任何武器,“我只是来拜访一下我的老友的。”
英国人?
小孩听他装腔作势的声调,嫌恶地说:“我爸最讨厌英国人了,怎么可能!温迪阿姨,托尼叔叔,他趁我爸不在家的时候潜入我家,死变态,他还到我房间里左摸右摸!要不是我跑得快!”
这么一说,托尼立刻愤怒地靠近了几步,用枪指着他的脑袋,“现在,马上,跟我回警局!温迪,我口袋里有手铐,把这个狗娘养的铐起来!”
托马斯顿觉无语,解释道:“我真不是,不然你找他爸爸过来,我们认识。”
铐上的一刻,托尼就拿枪托给了他一下,让托马斯一直以来的好脾气消磨殆尽,目露精光,有隐隐的怒气,“我警告你,officer,打我是要付出代价的!”
扭到背后的手突然一疼,他转头看见那小孩恶狠狠地在他手上,非常用力地咬了好几口,连手腕上也有一排牙印,口水还沾了他一手。
“你还敢威胁人!咬死你!”
托马斯这才真正变了脸色,怒上心头,“你是狗崽子吗!这么会咬人?”
老温迪赶忙把小孩搂在怀里。
托尼押着他,把他塞进楼下的警车时,托马斯才自嘲地笑笑,他到底在干什么?
——
小孩坐在副驾驶,那位叫温迪的女人没有跟来。
他在警车后座,四下都看了一遍,最后目光落在那小孩身上。
支楞着的乱糟糟的金色的发,看起来有七八岁了,长得和某个不称职的家长有点相像,性格也是一样恶劣。小孩眼睛澄澈清明,却不如阿布拉克的湛蓝。
“uncle Tony,”那小孩抓住托尼的手,仿佛心有余悸地缩着,小脸皱在一团,“那死变态还盯着我看呢!”
托尼拿警棍往后座隔栏上大力地敲了敲,骂道:“You!再看把那眼珠子给你剜出来!”
托马斯眯起了眼睛。
这警察,他是不想活了吗?
“卢克,你到局里,我把他关起来,你就给你爸爸打电话,别乱跑知道吗!”
听这话,托马斯暂时深呼吸,压制住了怒气。
——
一个大冷天只套了一件衬衫的男人慌慌张张,急急忙忙,推开警局的门。
办公室的人都不约而同地看着他,随之见怪不怪地各忙各的了。
他咋咋呼呼地看了一圈,随即不停地到处乱找乱窜,大呼小叫,“卢克?卢克?”
“在这!”一个同样咋咋呼呼的声音回应了他。
推开办公室的门,小孩飞快地扑进他的怀里,“dad.”
阿布拉克萨斯捏了捏他的脸,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反反复复确定他没有任何问题,才站起来,对托尼说,眉毛都要竖起来了,“那狗杂碎在哪儿?我非得剁了他!”
托尼此刻倒是比那会冷静了些,安抚着盛怒的人,“稍安勿躁,还没做笔录,幸好卢克机灵,没受伤,人被关起来了。”
他蹭蹭地,就往关押区走,十二月的天气,他还能鼻尖冒汗,脸皮发红。
时至圣诞节,大家显然都安分了些,关押区只有托马斯一个人。
四目相对的时候,监狱里的托马斯温和地说,他嘴角轻轻上扬,渊潭的眼中闪烁着温柔的光芒,一抹温和的笑意悄然绽放,宛若初夏微风不燥。
“好久不见,阿布拉克。”
监狱外的男人,左脸颊上的红痕淡到几乎看不出颜色,半长不短的头发一如既往,卷翘带着弧度,蓝眼睛没有一丝波澜,“见你妈呢见!”
……
如果不是梅洛普死得早了点,他还真想让阿布拉克去见一见他妈。
多年不见,性格什么的是肯定会变化的。
他接受。
然而,做笔录的警官女士不耐烦地看着转移到审讯室的两个人,她恼怒地盯着看,
“You guys……我才不在乎你们那珍贵的名字,赶紧说说到底是什么怎回事!赶快滚回家,特别……是,你!”她指着阿布拉克萨斯。
托马斯首先绅士地表达歉意,“这是一个误会,madam,我们是旧故,只是我来的时间不凑巧,他没在家,小孩子误会了。”
“谁跟你是旧相识!”
阿布拉克愤怒地说,吵得要把审讯室的顶都掀了。
警官女士敲了敲桌子,“阿布拉克先生,你注意一下情绪!”
托马斯挑眉,不予置否。
只见她写了一会,趴在他们两个的面前,然后站起来,边走便说,“交钱,然后走人!”
阿布拉克萨斯惊愕失色,急忙去追,“戴安,你说清楚,是谁交钱?我可没有!”
警官女士瞪了他一眼,把门关上。
审讯室里,只剩下两个人。
阿布拉克悻悻转身,就看见那目不转睛的眼神,无力又狂躁的感觉袭上心头,就要离去的时候,托马斯走过去,上前一步,伸手将人牢牢抱在怀里。
那股熟悉的凛冽雪下的玫瑰的气息就从他身上,仿佛由内而外地散发着。
他从来都没去确定他的真实身份,但那个感觉,和从前一模一样。
甚至,better.
他的嘴角始终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或者说,从见到这样鲜活的阿布拉克萨斯之后,他的笑容就一直存在,存在于心里,存在于面颊上。
“I miss you.”
金发的男人怒遏不止,推开他,巴掌伸手就甩在他脸上,不痛不痒,却足以让他看清他眼中的恨意。
“想你妈的想!fuck off,”
黑沉沉的男人寂静地站着,静默地站着,而后走出去。
在警局门口,凯西在等他,她有些惊讶地,过于惊悚的表情正好让托马斯看见。
凯西撑起伞,努力恢复成平静,声调如常,“BOSS,您要回家吗?”
他嗯了一声。
走到半路,才让司机转向去幸福里大街。
车子停在路边,在淅淅沥沥的小雨中,抬头就能看见那楼上他待过的小房间,没有护栏网的窗户,还有一盆伸到外墙上的绿植。
他望着,就是望着。
凯西心里焦急也不敢说话。
直到一辆警车停下来,阿布拉克萨斯和那小孩就下来,朝车里挥了挥手,两个一起手牵着手,走上楼。
他摸了摸脸,现在感觉可能有些疼,也可能是心碎裂掉的时候,扯到他脸上的指印。
——
没有人知道这一夜他到底在想什么。
因为第二天,温迪在楼道里见到托马斯的时候,无比震惊地想,这人指定有点毛病。
当时,天还蒙蒙亮,楼道里常年又没有灯,在幸福里大街居住的人多数不幸福,谁都不肯去修楼道的路灯,一年一年凑合用着。
温迪打开门还没走几步路,看见楼道里仿佛人上吊一样的影子在飘啊飘,晃啊晃,映着清晨的曦光,她才看清楚是个男人,并且还是那个昨天被抓的男人。
滋啦一声,灯泡亮起来了。
他个子高,踩着小板凳,一会上,一会下的,就把楼道口的灯泡给换了。
他跳下凳子,在灯光照耀之下,温迪还发现他跟昨天不一样了,脱了西装,换成简单的衬衫长裤长外套。
他笑着问声好,温迪吓得立马跑回屋。
“你这人有什么毛病!”
他约摸着时间不早了,他过去敲了敲门。
果不其然,没人应。
看见阿布拉克从楼梯上来时,他非常诧异。
两个人面面相觑,都觉得对方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What the fuck are you doing here?你来干什么?滚!”
托马斯微微皱眉,看阿布拉克萨斯掏出钥匙,开门,他跟过去。
被拦住,不悦,“你干嘛?”
“你不请我进去喝杯茶?”他含着笑意。
阿布拉克萨斯既不优雅,也不高贵地翻了个白眼,看在托马斯的眼里是无尽的难言,从前的他,是多么骄矜的一个人。
他眼中的温柔和深情一览无余,让阿布拉克萨斯那埋入心底,刻入骨髓的悸动重新焕发生机,震颤着,狠狠地推开他,轻骂了句,“滚开。”
他关上门,感到十分的挫败。
大概是关门的声音太大了些,让对面的温迪打开门,又看见他,尴尬地不知所措。
托马斯倒是觉得无所谓,和她打了声招呼。
这时候,从她身后探出一个小脑袋,金灿灿,毛绒绒。
“我爸回来了?那我走了,阿姨。”
老温迪拦着他,“他才回来,肯定睡了,你回去吵他?不怕他掐你?过来吃早餐。”
卢克嗯嗯地应好 ,看见托马斯,突然兴奋极了,“昨天那个变态?你怎么来这?不会是来报复的吧?”小孩被自己脑补的剧情吓到了,不停地往温迪身后钻。
“我不是!我没有!”他心累地再也解释不清楚了。
“进来喝杯茶吧,先生?”
“托马斯·冈特,我的名字。”托马斯点点头,接受了她的邀请。
女士的良好行为习惯让温迪的家看起来更温馨了些,即便温迪年纪有些大,家里面也比阿布拉克整理得井井有条
“我能问一句,您跟他是真的旧相识吗?”
三个人围坐在餐桌前。
托马斯谢绝了早餐邀请,只坐着喝茶。
小孩在吃饭。
他许久没有回答,久到温迪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却突然说话了,“我们是大学校友。在剑桥的时候,他是我最好的朋友。”
“朋友?”温迪摇摇头,“这不像个朋友会采取的态度。”再深层次的话,她没说,不知道会不会冒犯了。
托马斯也想问问阿布拉克这些年的事情,可他如果这么唐突的话一定会冒犯到别人。
黑暗世界里的托马斯不需要顾及任何人,但处在友邻之家的托马斯,他必须保持着最高的教养。
小孩快速地吃完饭,一溜烟地跑去玩了 ,温迪把餐具收拾了,拿到厨房去洗。
地上摆了一堆垃圾似的玩具,那孩子也玩得不亦乐乎。
托马斯在这边客厅里坐着,说:“嗨,kid,你爸爸晚上去干什么了,他去工作吗?他做什么工作?”
“脱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