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尘推开景隗,往后退了几步,他震惊的看着一直没有睁开过眼睛的景隗,似乎不明白怎么会发生刚才那样的事。
他抬手抹了抹自己的嘴唇,上面一片湿润。是血,隐月血脉对血有着渴望,一定是自己的血,让无意识的他做了刚才那样的事......
一阵剑风突然向景隗而去,叶尘抱着景隗往后连退了几步,最后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从角落里走出一人,叶尘看不大清他的脸,只觉的身形甚为熟悉。景隗心里却是一颤,来的人竟然是南宫肆。
叶尘拿着剑站在自己面前,景隗透过他的背影,能清晰的看到南宫肆冷漠的表情。
“让开!”南宫肆说。
从这声音叶尘也听出了来者是谁,叶尘问,“南宫掌门,你这是什么意思?”
“清理门户。”
“理由呢?”
“隐月血脉这一条还不够吗?”
说完也不等叶尘再说,直接挟着重剑攻了上来。
景隗心中焦灼,身体却毫无反应,他看的明白,南宫肆目的清晰,是奔着他的命来的,尽管没有要伤害叶尘的意思,但他实力强大,招式抵挡之间,难免也会伤到叶尘。
没几招,叶尘就被南宫肆的剑风扫了出去,景隗看的心急,没注意到自己的手指竟慢慢长出了尖利的指甲。
南宫肆向昏倒在地的景隗走来,手中提着的长剑在景隗的注视下猛然提起,接着毫不犹豫的对着景隗的脑袋落下——
砰!
十分沉重的闷响传来,南宫肆的剑在空中敲出了一片波动,接着无数细弱的红色丝线从背后缠上南宫肆的周身。
如果景隗此时拥有嗅觉,一定能闻到晚山茶的味道。
那是叶尘的血线。
“你给他下了阵法?”南宫肆慢慢转过身,剑尖在空中滑出一道晃眼的光。“他已被煞气缠身,为什么还要护他至此?”
叶尘现在无力说话,只是拄着剑,艰难的站着。
“我本不想伤你的。”
南宫肆说完,周身突然迸发出愈加浑厚的魂力,叶尘的血线挣动了几下,最后还是慢慢破碎成了雾气。
几乎是眨眼之间,原本距离叶尘几步之遥的南宫肆就突然闪身到了叶尘身前,毫不犹豫的一掌打在了叶尘的腹部。
叶尘闷哼一声,弯腰跪在了南宫肆身前。
“解开阵法。”南宫肆掐着叶尘的脖子,举起他。
叶尘嘴角流出血来,他没有说话,只是慢慢闭上了眼睛。
南宫肆将叶尘扔在了景隗的面前。
景隗的灵魂目眦欲裂的瞪着南宫肆,如果眼神能化为利剑,南宫肆怕是已经万箭穿心。
没有人注意到景隗的手掌正慢慢退去了人手的形态,竟然变成了一只满布绒毛与锋利指甲的利爪——那是隐月的化形,银狼的利爪。
南宫肆慢步走过来,手中的剑直指地上的叶尘,“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解开阵法。”
叶尘不为所动,南宫肆的剑举了起来——
叶尘才知道,利刃刺穿身体的时候,是没有声音的,不然这么近的距离,他怎么会什么都听不到呢。
他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景隗,才恍然发现,不知何时景隗的肩背已经如此宽厚,宽厚到能像一个大人一样,为自己挡下危险。
阵法一阵波动,有人进来了,南宫肆抽回佩剑转身应敌,景隗闷哼一声,身体没了利剑的支撑慢慢滑落,叶尘撑着一口气接住了他。
“小景?”
“师兄,我没事。”景隗胸前不断往外渗着血,但还是故作轻松的对着叶尘笑了一下。
来的人是国师,与他一同进来的还有一人,衣着华贵,器宇不凡,叶尘不认识,但景隗却知道。
这人是墨羽的父亲,也是叶尘的生父——墨迴。
阵法的波动,让煞气又重新汇聚了起来,叶尘本能的唤出凤凰血脉护住景隗,没有注意到墨迴神色不明的眼神。
墨迴抬手,一阵更为嘹亮的凤凰鸣叫响彻耳边,熊熊真火成燎原之势在阵法中四散而去,煞气转瞬间就被清除。
叶尘并不惊讶他实力的强大,因为他知道这是没有用的,除非破坏掉这个阵法,让煞气重回归一阵,否则,煞气会源源不断的再生,根本没有除尽的一天。
墨迴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转而放弃煞气,和国师两人全力围攻起南宫肆。
这是一场极为精彩的战斗,如果此时有云门长老在场,一定会惊讶的目不转睛,因为他们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南宫肆毫无保留的出手了。
景隗前世和南宫肆也算交过手,知道这人的实力确实强大的离谱,尤其是那手剑法,可谓是上天入地第一人。
但南宫肆也有弱点——时间。
魂力会消耗,但血脉灵力不会,随着战斗的时间拉长,像南宫肆这样倾尽全力的打法,早晚会魂力尽失......
景隗放下心来,才发现叶尘的血脉还在护着他,他强撑着抬头,想让叶尘歇一歇,结果此时听到一声极为深沉的嚎叫。
狼嚎!
他不可置信的转过头去,看到了令他极为惊讶的一幕——南宫肆的背后竟然显化了一只体型庞大的银狼。
他竟然也是隐月血脉!
地上的两把同心剑在此时同时震颤了起来,剑柄上的红光格外显眼。
景隗与叶尘对视一眼,南宫肆果真就是面具人!
凤凰与银狼战在一起,形势一时逆转回来,原本必胜的局变得生死难料。
魂力无法与血脉抗衡,没过几招国师就被扫出了战场。煞气似乎感应到了更为强大的力量,转而放弃景隗,纷纷向南宫肆的身体里涌去。
煞气的侵袭,让银狼的眼睛变成了墨色,也让南宫肆的实力更为强大,墨迴明显落了下风。
景隗站起身,咬了咬牙,他现在的身体受了伤,但并不是不能召唤银狼,虽然现在的血脉之力没有到达前世的巅峰,但只是拖住南宫肆的话,应该还是可以的。
“师兄,找机会走。”
景隗话音刚落,叶尘就抓住了他的胳膊,“小景。”
叶尘摇了摇头,同时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魂铃正微弱的闪着光,叶尘说:“霄云来了。”
叶尘的眼中没有一丝担心,语气也不似之前紧张,仿佛霄云来了,一切就都能好转起来。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
因为霄云不是自己一个人来的,他身后带着的是自己的血脉化形——白虎。
三个血脉化形所产生的威压是极为巨大而强烈的,春枝和红姑娘早已不省人事,秦知和墨羽因为昏迷不能抵抗,嘴角也有血迹流出。
霄云进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在叶尘的身周布下了一层防护。
景隗见状,便跃到了墨羽和秦知身边,为他们撑起了一道屏障,也不知是从哪里来的力量,竟生生抗住了三个血脉的威压。
不知道是不是景隗的错觉,霄云的加入似乎让南宫肆畏缩起来,他的招式再无对墨迴两人时的狠辣,而是以抵抗为主,就连银狼也是如此,任凭白虎如何撕咬,只是跳闪着躲开......
场内的威压越来越强,景隗感到眼前一阵漆黑,体内似乎有什么在不断的挣扎翻涌,最后只听见霄云厉声说了一句,“我去追,你们救人,”就人事不知的晕了过去。
醒过来的时候,叶尘正守在他的床边。
墨迴也在,两人似乎在说着什么,叶尘的脸上满是淡漠,眼中却有一丝伤心。
“墨羽不知道我有凤凰血脉,知道的人我都告诉你了,人皇大可以放心。”
“你既然能引出血脉,应该也能清除血脉吧。”
“我的魂骨碎裂,没了血脉,就是死路一条,你要想杀我,可以直接来,不必如此拐弯抹角。”
“我没想杀你。”墨迴似乎也觉得自己的话有点过分了,顿了顿说,“只要你不再使用凤凰血脉,不暴露身份,你想要什么,我会尽量补偿的。”
“我...”叶尘本想说没有的,但看着躺在床上的景隗,突然改了主意,“我想要紫晶。”
“要紫晶做什么?”
“救他。”
“他体内的煞气太多了,就算救回来也是一个行尸......”
“那就不劳人皇担心了。”
墨迴站了一会儿,转身走了,叶尘一直挺立的肩膀慢慢塌了下去,看起来像是被什么击垮了一般,脆弱的如一叶浮萍。
师兄...
景隗也没想过墨迴会是如此态度,有些心疼,他想要起身抱抱叶尘,安慰一下他,可是身体却一动也不能动。
叶尘这时慢慢抬起了头,眼尾都是红的,他摸了摸景隗的脸,声音中不无悲伤,他轻声说:“小景,我一定会让你醒过来的。”
景隗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还处于灵魂出窍的状态。
昆仑宫的效率很高,叶尘才说的话,第二天一早,紫晶就被国师送到了他的手里。
紫晶能活死人肉白骨,但对这煞气有没有用并没人知道,毕竟,在这之前他们甚至都不知道煞气的存在。
叶尘也是死马当作活马医,自从发现天衣绫都不能让景隗醒过来后,他其实已经接近绝望了。
霄云是在中午的时候回来的,南宫肆被煞气侵袭,失了理智,最后死于他的手下。
那个聚集煞气的阵法也被霄云驱散,煞气重新流入归一阵,一切,都恢复了正常。
归一阵的事还是要隐瞒,霄云只说了南宫肆就是面具人,想利用阵法聚拢煞气为祸人间,并没有将全部的事实真相告诉人皇他们,人皇他们也没再追究。
等霄云终于解决完所有事来看叶尘的时候,才发现短短一日未见,自己的爱徒已经憔悴的像是失了灵魂一般,脸色苍白的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