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色平静的看着孟弦野:“这茶里有什么,你我心知肚明。”
而后她扯了一个笑出来:“我不知我是否该谢谢你,未曾送给我致命的毒药。”
“不,阿皎……”
明月皎离近些,方才看清孟弦野满脸泪痕。
她道:“我答应过女师,会让你好好活着。”
“你为什么哭呢?弦野,分明是你要害我,可为什么你一直在哭呢?”
明月皎不懂孟弦野为什么会流泪。
她慢慢抬起手来,指尖轻轻拂过孟弦野止不住的眼泪。
放在鼻尖下闻一闻,是苦,是涩。
孟弦野道:“对不起,对不起……”
明月皎却将手放在右眼前晃了晃。
她的右眼愈发看不清了。
仅浅浅一口,便有如此效果。
她长长叹息一口,心间竟隐隐升腾起几分欣慰来:“果然你天赋异禀,下毒于无形之中,女师没白教你。”
“告诉我吧,弦野,为何执意想要我死呢?”
虽然世人皆以为明月皎是武学奇才,似乎样样精通,可独孟弦野和明月皎自己知道,她到底是女儿身,比健壮男子的体力还是要弱上一些。
纵使有天赋,她也要比常人努力千倍万倍。
可独轻功与射箭不同。
她天生视力极好,便是夜间也可看清万物。
而今孟弦野毒了她的右眼。
她瞄准箭矢的那只眼睛。
“我对不起你,亦对不起天下!……”孟弦野拔剑欲自刎,却被明月皎轻易夺了剑去。
明月皎冲他摇了摇头:“我说过,我不会让你死的。”
孟弦野没敢看她,他失魂落魄的盯着门外。
可门外有什么呢?
明月皎随着他的目光望去。
她似乎有些不理解,可面上毫不显露。
她又重新弯下身子,动作轻柔但态度强硬的扳回孟弦野的脸来,让他的目光无处遁行。
“你还是不愿说出来原因吗?”
对上明月皎平淡的双眸,他终是崩溃了。
孟弦野甚至有些愤怒,他大声道:“你总是如此!你总是如此!你当初就不该救我,让我死了好了!”
“为何不让我去死!”他声音凄厉,似乎再也无法像往日那般镇定自若。
明月皎不置可否。
她缓缓起身,亦难掩踉跄。
“来人。”她的声音低低的,“孟指挥使得了失心疯,快把他带下去,等咱家回京之时,定要将他治好。”
她似乎有些不放心,走了几步又折了回来,盯着孟弦野绝望的双眼,她说:“一定要让他好好活着。”
“直到我回来。”
雨还没停。
她抬头看天,一滴雨猝不及防滴入她的右眼。
凉凉的,还有一丝丝疼意。
她使劲眨了两下眼睛。
在察觉异样后她便吃了解毒丸,可不知是心理的缘故还是那千金难求的解毒丸并非万毒可解。
她的右眼总归没有以前能看的那么清晰了。
明月皎有些茫然。
想着孟弦野那歇斯底里的样子,她不知不觉中便到了赵清浔的墓前。
四周古柏阴森,寒鸦偶尔啼叫,更添几分死寂。她似怕惊扰了此地的安宁,连带着脚步轻了几分。
墓碑上的字迹在岁月侵蚀下已略显斑驳。
她屈膝跪地,目光落在碑上女师赵清浔的名讳,她总给人一种很温暖有力的感觉,似乎连带着周遭的气氛都温和了些。
仿若赵清浔穿越阴阳界限,化成微风吹过她的面庞。
自她离开后,她总是不敢来见她。
今日也不知为何,或许她于昏迷中又想到了从前。
于是心之所向,目之所及。
她便来见她了。
明月皎后知后觉自己空手而来,唯有腰间挂了一壶美酒。
她咬开盖子,自己喝了一口,剩下的全倒给赵清浔了。
想到赵清浔濒死前死死拉住她的手,告诉她……
她垂下了头,似叹似笑。
“抱歉。”
只是她因何而道歉,唯有天知晓。
和她自己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