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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2023年7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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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学回家,卢军驾驶着汽车行驶在路上,卢卉和卢嘉坐在后座聊着天。

卢卉:我前几天看到你班主任在群里发的表格了,你这个成绩排名,再不上心真的不行,学校总共七百个人差不多,你都到六百四十三了。

卢嘉:没事的!我们班主任说了,我这个成绩肯定有本科读的。

卢卉:怎么可能啊?那肯定是骗你的啊!我以前考一百四十几名的时候都很焦虑有没有本科读,你这个包没书读的呀!

卢嘉:可是副校长给我们开会的时候也说我这个成绩肯定有本科读的!你就放心吧,相信我嗷~

卢卉:真是主张快乐教育都覆盖到高中来了,相信这些话只会害了你。你脑子清醒点吧,别天天请假了,在学习上放点心思吧。

卢嘉:那不是怪爸爸不努力嘛!他要是有钱,我就去留学啊,不需要在国内拼命学习。我请假还不是总是感冒发烧,压力大了,身体底子不好才总是生病啊。

卢卉:读国外的好学校不也得努力吗?不过话说回来,我也好想去留学啊!如果我大学毕业后出国留学,去外面看看世界、见见世面,我都不敢想象有多爽呢!

卢嘉:这辈子是没机会了,下辈子好好投胎吧。

卢卉:那我希望下辈子出生在北欧国家。如果真的可以选择的话,我想出生在芬兰,那里好安静、平和,幸福指数极高,住在北极圈里冬季可以体验极昼极夜,还可以追极光!夏季的景色也和欧洲差不多,不至于一整年都是白茫茫的。

卢嘉:但是我看网上说,那里的人很容易抑郁。

卢卉:我知道啊!可是我喜欢一个人的生活,并且很享受这种自洽的生活。有足够生活的存款,窝在自己的小房子里做点饭吃吃,就很幸福啊!

卢嘉:你这是有钱的生活,和在哪儿生活无关。

卢卉:这倒也是,哈哈哈哈,有钱在什么地方不舒服啊!不过在芬兰不需要太多的社交情绪,我太讨厌现在这些虚假社交了,让人觉得恶心。而且芬兰对女性也比较友好,咱们女生生活在哪儿也比较安心……

在前头的卢军突然厉声质问两人道:“中国这么好,你有什么不满意的?中国女人地位还不够高吗?你们都过得很差吗?”

卢卉张了张嘴,不知该从何说起。是该说《全球性别差距报告》里中国性别平等的排名,还是要说社交媒体中为了“延续贫穷”一直生育到男孩才肯停下的母亲,或者是那些不被期待来到世界后被淹死、捂死、丢弃和卖掉的女孩,又或是被骚扰、被侵犯却无处申冤、被□□指责的女孩,还有很多场合被随意评判、当成物品随意处置的女性……

但卢卉怎么都说不出口,因为卢军是男的,他只要能呼吸就是这个世界的荣耀,他怎么会感知到世界的恶意呢?毕竟多了二两肉,在性别检测的结果出来后就自动拥有了全世界。卢军的认知和经历只会使他感到疑惑,女人有饭吃、有衣穿,嫁给了男人后还有房子住、孩子生,明明所有资源都可以被享受到,女的真是贪得无厌、不懂知足。

幼儿园时卢卉帮妈妈晒衣服,把卢军的短袖晒在了下方的晾衣竿上,被奶奶指着头痛骂,因为这代表了晒在上方的女性衣物会压到卢军的运势;收衣服的时候也有规定,内裤、袜子先收,再收裤子,最后是上衣,而且卢军的衣物必须压在家中其他女性的衣物之上;学前班放假后卢卉最喜欢在床上蹦蹦跳跳,但是会被张燕严令禁止靠近卢军的枕头,也不允许爬到沙发的靠背上,不是出于安全考虑,单纯是因为性别女的脚不能涉足性别男的头部;小学时张燕把一家人的衣服全都扔在洗衣机,卢军偶然看到后,指责张燕不该把他的上衣和家中女性的裤子混在一起洗,因为这样意味着他男人至高无上的地位被女人影响。

初中时国家开放了二胎政策,卢军一直劝张燕再生第三个孩子,并且保证那个孩子一定会是男孩,卢卉知道如果不说些狠话,张燕真的会在卢军半劝半逼的态度下妥协,所以很少和父母在语言上进行对抗的卢卉恶狠狠地告诉卢军,如果他们敢生,她就会把那个孩子捂死。如果不信的话,可以试试看。自那以后,卢卉就对父母这个身份祛魅了,不再像之前一样遵守他们口中的规则。后来被奶奶知道卢卉说的话,她一下子卸去从前和善的面具,恶狠狠地冲进卢卉的房间里质问她,为什么这么狠毒,不愿意让弟弟出生。

卢卉一直都知道家里人重男轻女,但从前她和卢嘉的生活也不算难过,她们只当是家人遗憾没有男丁罢了。但自那以后,奶奶就再也没给过姐妹两人好脸色看,每每见到她们不是数落两人懒惰邋遢,就是告诫两人要多赚钱、少花钱。前年的大年初三,奶奶质问卢卉为什么没有早上六点起床帮她去田里干活,只知道在假期时睡觉,村前头那户人家的孙女,年龄和卢卉差不多,一大早就起床把全家的衣服洗了。自从感知到奶奶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后,卢卉可不会轻易惯着她,一句“因为她命苦,出生在这样的家里”就堵住了奶奶接下来还要说的话。

张燕从小对姐妹两人耳提面命说的话大致都是不会洗衣服嫁到别人家怎么办、不会做饭以后没有人要你们怎么办、不生小孩谁娶你啊……朋友问卢军办公司这么多年,怎么没想着把家中破败的房子重新修一修或是去镇上买套新房子,公司的规模也扩大扩大,卢军总是不在乎地回答一句,没这个必要。

某一天,像是一道惊雷劈中卢卉的大脑,令她神志清醒,原来卢卉和卢嘉一直有一个从未降生的隐身弟弟,家人把他放在心中供奉,等待某一天他真身下凡降临至此。

因为是两个女儿,所以卢军觉得生活压力极小、不需要怎么努力,只要把两个女儿养大后嫁出去就行了,若是有个儿子就得买车买房,掏空他多年来的积蓄;因为是两个女儿,所以卢军对她们的学习很少有要求,从小就要求两个女孩要学做家务、分担奶奶和张燕的工作,即使他自己吃饭必须要家里人把饭打好筷子和勺子摆放好在他面前;因为是两个女儿,所以卢军平时对章玉立更好、更亲近,只因为他是男孩。

卢军想要生儿子的想法一直没有罢休,虽然日常已经需要吃补肾和壮阳的药品,但在不停催张燕生三胎的同时,还和在外面养的小三拼男胎,无奈还是只得了一个女儿;后来只要喝了几杯酒后,就开始男人最擅长的技能——装醉演戏。卢卉大学毕业后,某次酒局结束后,卢卉和卢嘉开车去接卢军,在车上卢军又絮絮叨叨地讲起自己想要一个儿子,不理解两个女儿为什么不支持这件事,卢卉和卢嘉一路沉默不愿意回答他的问题。

卢军假意装作想到了什么的样子,一脸神秘莫测的样子,笃定地开口道:“你们肯定是怕弟弟出生把你们的东西都抢走了吧,哈哈哈哈哈哈,你们的心思可真重啊……”

卢卉怕自己怒气上头乱开车,紧闭着双唇,强忍下到嘴边的脏话。卢嘉心中属实气不过,小声反驳道:“家里有什么值钱的啊!”

是啊,卢卉买了四件二十九元的简单短袖夏天轮流换着穿,一直穿了三年,领子被洗到发白,还被卢军指责乱花钱、不节俭。可是卢军有一个衣柜的衣服和裤子没被穿过,买得太多连自己房间里的两个大衣柜都装不下,征用了卢卉和卢嘉房间里的衣服,可怜两姐妹一年四季的衣服只能都堆在摊开的行李箱中,还被张燕骂房间凌乱。卢卉每每据理力争地为自己辩解后,卢军也只会轻飘飘地说上一句,那你别忘了买两件上档次的衣服穿穿。可是除了学费之外,卢卉从高一开始就没问家中要过钱,吃穿用度都是靠过年从亲戚那儿收来的压岁钱,当然卢军也会说要不是他和张燕把卢卉生出来,她就没机会拿到压岁钱。

一句“要不是我们给了你人做”,压了卢卉好多年,她想要么等到卢军和张燕去世,或是自己死了,才能从枷锁中挣脱出来。某一个深夜哭泣的夜晚,卢卉突然深刻理解了哪吒剔骨割肉还归父母的精神内核,也感同身受地理解每年那么多新闻中放弃自己生命的孩子心中所想。那是一把终生在头顶晃荡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一根贴在衣物上到死都甩不掉的羽毛。

但卢卉和卢嘉还算是周边亲戚中相对来说还算幸运的女孩了。

两人都是女孩,没有兄弟,所以不会在兄弟成家前被催促着嫁出去。

除了张诚心和于琦菲只生了一个女儿,不管是卢军那头的亲戚,还是张燕那边的亲戚,每人家中的孩子配置都是姐姐加弟弟的组合。首先,在那个计划生育的年代,先生了一个女儿后再决定要一个孩子的家庭,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九的目的都是为了拼男孩,已经奠定了每个姐姐不受重视的基础。而且那时的国家政策也默认接受普罗大众重男轻女的观念,农村户口的夫妻第一个孩子性别为女时,夫妻两人是可以再生育一胎的,助长了陈旧落后观念的隐藏和繁殖。

那时周围的亲戚朋友总是嘲笑卢军,在酒局上用玩笑话说他没本事,劝他就算是罚款也再试试生一个,万一就一举得男了呢。后来,卢军的朋友余晖和他的老婆成为圈子里着重攻击的对象,因为他在第一胎得女后,第二胎生了双胞胎——女儿。原本被怼得抬不起头的卢军终于扬眉吐气,成功融入嘲笑余晖的大部队里。

生了儿子对每个家庭成员来说都是天大的喜事,但对于第一胎的女儿来说,无疑是钝刀子磨脖子,年纪还小时觉察不出,但在未来的某天就死到临头了。

章亭亭原本有个相恋七八年的男友,两人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双方父母见过几次面后原本打算商量婚期,但是章亭亭发现男友不但劈腿另一个本地女生,还喜欢借忙工作之名到隔壁市找小姐。第一次发现时,章亭亭念在多年感情的份上,看着真挚道歉并保证不会再犯的男友,苦口婆心劝慰的父母,选择忍下这坨屎。但好景不长,没过多久,章亭亭发现男友还是死性不改,这次被发现后甚至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痛定思痛后,章亭亭决定彻底和过去告别,把烂男人和甜蜜回忆舍弃,独自走向新生活。

章西北和张鱼虽然不反对女儿和人渣划清界限,但还是飞快地给章亭亭安排上相亲流水席,想要按照预计的年龄把她嫁出去,全然不顾章亭亭需要疗伤的心情。章亭亭向他们进行反抗,但被章西北和张鱼用你年纪大了和你的学历不行之类的话语贬低价值,通过日常的压力逼她就烦。章西北和张燕一直不宣之于口的目的就是在章玉立成年前把章亭亭送到别人家去,给八字还没一撇的儿媳妇挪位置。

亭亭是婷婷,让女儿停下,迎接儿子莅临寒舍。

有弟弟的女孩们,除了章亭亭之外,卢花翠的女儿也是这么嫁出去的,张诚民和陈双的女儿也是这样,张诚法和王淑凤的女儿“逃出去”了,她毕业后留在了外地生活。卢菊萍的女儿徐月双现在也没有出嫁,不是卢菊萍催得不紧,也不是因为徐月双没有弟弟,是因为徐月双每次相亲都以失败告终,不是徐月双不满意,就是男方没看上。卢菊萍本就是心思敏感多虑的人,女儿到二十八岁还没结婚被同村人讲闲话,一年将近二十次的相亲都宣告失败,卢菊萍焦虑得整宿整宿地不睡觉,深夜坐起来靠在床头就是哭泣流泪,等天亮了让徐月双陪她去抓中药,用“虐待”自己的方式来绑架女儿。

张诚民和陈双的女儿张飒飒嫁出去后还要受原生家庭的剥削。张飒飒原本通过和自己志趣相投的丈夫链接,终于可以脱离那个有些不堪的原生家庭,有勤劳善良的公婆,小夫妻还没正式结婚就资助张飒飒考驾照、买宝马车送她,生了女儿后也花大量金钱和时间在张飒飒身上,也不催小夫妻两人拼二胎;婚后有踏实可靠的老公,经营自家的小厂子,不抽烟不喝酒不乱社交,下班后就在家陪着老婆和女儿,每月的工资按时全部上交,还会制造小惊喜。

但是张诚民的脑子不清醒,张飒飒的心也不够狠。张诚民本就因为多次创业失败欠下一屁股的债,因为钱财问题生活很不如意,被追债的人逼上门、没钱消费的时候就去女儿面前卖惨,一次要个五百或是一千块钱。每一笔都不是巨大金额,张飒飒也狠不下心来拒绝年老虚弱的父亲,就把丈夫给的家用钱“借”出去大半,结果丈夫向张飒飒申请取一些钱出来用在小厂子的设备购买上,张飒飒支支吾吾拿不出钱,在丈夫的追问下才道出实情。原本生活和谐的小夫妻因为这事闹得不可开交,总是为这件事争吵,毕竟张诚民是个只进不出的货儿,过去的甜蜜都被现实问题击碎。

那么,如果只是给生活困难的父亲一些经济补助,张飒飒的老公也不是小气、不孝顺的人,可偏偏借钱不还的大头原因是张飒飒的亲弟弟张洋洋需要结婚了,即使他连法定结婚年龄都还没到。张诚民屁股后头本就追着一堆债,儿子中职毕业出来后,找了份临时工工作,认识了比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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