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此,林兆之只笑道:“自作孽不可活,他们这些年在贤王手下做了多少欺压百姓残害忠良的事情。这么轻易的死掉也算不错了。”
紫兰攥匕首的手更紧了,她满眼怨气:“都是你!你才最该死!”
她还要去杀林兆之,但祁元辰在这儿,怎么能叫她近身。
这下,她连武器也没了。
“翠翠!”红梅尖叫:“你为什么一定要这样,那人本就不算良配,你究竟喜欢他什么?”
“吴勇不是良配难道你这位便是良配吗?你怕是不知我往你送他喝得餐食里下毒,可他却能好好的站在这儿,可见根本没碰你送的东西。”紫兰说罢,眼睛又死死盯住红梅:“你以为他又有多信任你。”
“主子,她一定是鬼迷心窍了,这才犯下滔天大错,奴婢不求别的,只求您能留她一命。”红梅不听紫兰说话,只一味求饶:“求您留她一命吧。”
祁元辰视线落在二人脸上,不等林兆之说什么便替他说:“留她一命叫她继续存害你主子的心吗?”
红梅摇头,不知该说什么,此时此景说再多也只是妄言。
“谁要你的假好心。”紫兰不屑于红梅祈求:“怂货,要不是你运气好,那时候被卖到富贵家的人就是我了!”
红梅一顿,肩膀极其轻微的颤动起来。
“你无非就是命好,总能遇到好人,要是叫我来做,只会比你好千倍万倍!”紫兰越说越不甘,说到后边就连眼都逼上满眼血丝:“凭什么死的是我孩子的父亲!难不成要让我的孩子和我一样爹吗!都怪你都怪你!要不是你挡在我面前,我怎么会失手杀了爹爹!”
红梅一脸震惊,连求饶都忘了,她扭身看着面目可憎的紫兰,似从不识得面前人。
紫兰扯出个难看的笑,她满脸狠色,手艰难撑起地面:“我不过烂命一条,姐姐你也来给我陪葬吧。”
“——”
床幔在混乱中被扯下,烛火不慎点燃纱幔。
大火之中,紫兰一头磕碰在木柱上,血从伤口冒出来滴落在火上。
“翠翠!”红梅衣服也被火燎起些火苗,她不顾情况,冲过去要看紫兰情况。
“走。”祁元辰拉着林兆之,不管里面两人如何姐妹情深,只带林兆之离开。
林兆之却折头回去,一把拽起红梅:“走。”
红梅抱着只剩一口气的紫兰,连话都说不出来。
“姐姐...”紫兰临死前还在诅咒:“我不下地府,我要纠缠你生生世世,我要亲眼看你回到烂泥里...”她话说到一半,瞳孔先散了大半。
泪水不断砸在紫兰的脸上,她眼没闭合,那几滴泪恰好落在眼下,像紫兰自己流出泪。
“翠翠...”红梅声音沙哑,被林兆之拉着离开着火处。
火势愈发大了,纱幔已经被烧得差不多了,火蔓延到床柱上,烧出黑灰颜色。
再不跑就真不好走了。
红梅抱着尚还温热的紫兰,手臂紧了紧,像抱刚出生时的她。
“劈啪——”
有个柱子被烧倒了。
必须走了。
“先走啊。”祁元辰来抓几人,火场里已飘出滚滚浓烟。
紫兰还是被留在火里,红梅拿起匕首割下被火烧到的衣袍,没再留恋。
她一边颤着腿往出跑,一边擦去脸上的泪。
“走水了——”
巡逻的小厮瞧见火光,慌忙去井里提水。
林府登时乱作一团。
祁元辰和林兆之跑出房间,外头还下着淅淅沥沥的雨点。他仔仔细细打量林兆之半天,连袖口都检查了一圈:“你平日那样仔细,怎么这次这样大胆。”
“这不是有祁大人在,我自然什么都不怕了。”
祁元辰不吃这套,拉着林兆之的手狠狠捏了捏:“哥哥怎么越长越爱贫嘴,我看你嘴里没句实话。”
他势头凶得很,可捏林兆之的手连一片红晕都不曾留下。
水一桶接一桶的泼过,本不大的火势很快被浇灭。
红梅整个人瘫软在地上,单薄寝衣有些地方被她情急之下划破了,风一吹,吹得她皮肤冰凉。
此时的雨已经小了很多,只有些小雨点在滴答。
林兆之咳嗽几声,掏出手帕擦去脸上雨水。
祁元辰目光巡视过那些小厮,耳边听着林兆之咳嗽后略微沙哑的嗓音。
“给你三日安置她的尸首,三日后,我要你答复。”
红梅哭得面目全非,却依旧谢他:“多谢主子宽容。”
草笠被祁元辰摘下扣在林兆之头上,他脸上只剩一个面罩挡着。
“才下过雨,小心受凉。”祁元辰肩膀贴着林兆之的肩膀,低头在他耳边问:“去休息吗?”
林兆之草笠下的眼带着半边脸转过来,唇角带着明显笑意:“你还真要跟到我床榻上去?”
“夜里寒凉,料哥哥缺个暖床的。”
“夏夜哪里寒凉,我看是你不安好心。”
祁元辰目光落在林兆之被割开些小口的衣衫上:“那就当我不安好心吧,哥哥总归要拿自己的身子当回事。”
林兆之一挑眉,丝毫没有才被刺杀的惊恐:“那就多谢你关心了。”
小厮侍女忙着救火,自然没仔细看这个戴着面罩的古怪人是个什么样子。
后院起火,几乎全府的下人都去帮忙了,两人出了院门便再不见旁人。
连着折腾几日,林兆之已很久没睡过个好觉了。
他一面走着,一面悄悄挡住脸,打了个哈欠。
“贤王谋逆已过了一周时间,祁大人这时候回来,是要添把柴吗?”
祁元辰一脸钦佩:“哥哥果然眼观六路,怎么什么都知道。”
林兆之轻哼一声:“祁大人要装也要仔细着,怎么装出来的模样次次都假的要命。”
“是哥哥厉害,次次都能识破。”祁元辰停下脚步,周遭无人,他干脆摘了面罩:“不过哥哥能答我个疑问吗?”
林兆之看他,等他问题。
雨水滴落在祁元辰额头,一下滑进眉毛中。
“哥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算的?”他垂着眼,手掌拉过林兆之,他张开手,以一种十分强硬的姿态扣进去:“是从你在京都再见我时就开始算了吗?”
林兆之感受着掌心传来的阵阵热气,仰头看他:“祁大人说得什么?是太困了才说得胡话吗?”
祁元辰一使劲,手拉过林兆之,两人对立而视,空中雨滴落不停。
“林大人好算计,这局面从一开始就全算好了吧。”
林兆之看着祁元辰,神情实不无辜。他喉间滚动,说:“怎么会?”
“难道我对你的感情也是你谋划的一环吗?”
雨水掉在祁元辰的眼睫之上,像是泪。
林兆之最见不得他哭,只好叹气一声用空余的手擦去他眼上水汽。
正离开时,祁元辰一把拉住那只空手,再次不容拒绝的扣掌而上。
两人对视着,林兆之招架不住先行转移开目光。
祁元辰看着他,水咽深了他的眼睫,草笠被他又急又猛的动作撞歪了,林兆之半张脸又暴露在雨中。
“...”
唇齿又磕碰了一下,又丝丝血气弥漫。
莽得像毛头小子。
林兆之喘不上气来,想脱离他的唇去呼吸,却在偏头刹那再次被缠上。
“!”
真有些喘不上气了。
林兆之脸被亲得通红,张嘴要呼吸又被他侵略入口。
双手都被他扣得死死的,林兆之挣脱不开,只能被迫接受。
雨打荷叶,池中泛出一圈圈涟漪。
良久,祁元辰终于放过了他,睁开眼看到了满脸涨红的林兆之。
林兆之得救似的大口呼吸,连说他的力气都没了。
锦鲤游过荷花,往深处去了。
“人一旦扯上权力,就会化身成饿狼。祁大人连这都不懂吗?”林兆之脸上血红褪了些,只剩耳垂还滴着红:“答案,你一早就知。”
祁元辰依旧看着他,紧扣得手逐渐松了,他声音很轻,轻不可闻:“所以我心甘情愿。”
林兆之没听清,靠近些。
“我愿意当你的刀。”
林兆之一滞,才褪下的红再次蔓延上来。
他挣开祁元辰的手,将歪掉的草笠重新扶正:“祁大人失踪一月倒是像变了个人。”
“苏木告诉我不少事,哥哥做这副样子给谁瞧?我可全然知晓了。”
“...”林兆之深吸口气,快步离开:“祁大人少拿我做消遣。”
“欸——”祁元辰追他:“哥哥别走这么快嘛,难道不想知道我都听到些什么?”
“不想。”
祁元辰道:“骗人。”
林兆之不答,只走着,很快回了房间。
祁元辰穷追不舍,大有一副你不回答就不罢休的劲头。
“时候不早了,祁大人早些休息。”
林兆之要关门,祁元辰一手撑在门框上,十分不要脸:“说了林大人就算就寝也要跟着的,怎么如今倒要赶我走?”
“轰隆——”
打雷了。
“啊呀,打雷了,我实在害怕。”祁元辰抬起眉头,脸上的雨水滑下:“哥哥就收留我一夜如何?”
林兆之看着他,实在犟不过,只好放行。
他点燃蜡烛,清瘦人影照在床前。
祁元辰从背后贴来,手按上了他的腰,惹他后背一紧。
“祁大人莫要胡闹。”
那只手却只停留一瞬就离开了。
“哥哥在想什么?只是抹去上头被熏上的黑烟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