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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华灯碍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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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众人分别讲完所司事务,已过了半个多时辰,煌久道:“诸位爱卿尽心竭力,朕铭感五内……”话还没说完,就又不住地咳起来。

薛泓嘉一脸的心疼,“陛下龙体有恙,还是莫要过分操劳。有臣等处理,陛下安心休养就是。”

“无妨,上了年纪,禁不住吹风。”煌久以帕掩面,“若有情报,即刻报朕,不必有所顾忌。”

众臣拱手,“臣等恭请陛下回宫安置。”

煌久点了点头,她感觉到脸颊已经在隐隐的发热,看来真是免不了一病了。与宁亲自送她回了寝殿,又传了关瑞安前来,看着煌久躺下了他才放心离开。煌久屏退了殿中内侍,“瑞安,你听着。”

“诺。”关瑞安边给她搭脉边应道。

“当年的事情被曲倩重新翻出来,她拉下了朕之后,也不会放过朕身边的人。”煌久条理分明地嘱咐,“后日,朕会以你侍奉不当为由把你贬出宫去。”

关瑞安惊得撒了手,规规矩矩地跪在龙榻边,“陛下……”

煌久接着道:“瑞安,你跟了朕二十年了,替朕做了不少棘手的事情。朕许诺过你飞黄腾达,但宥于你这职位特殊,朕从来也没能兑现过泼天的富贵。如今朕这条船要被掀翻了,朕无论如何得给你指条生路。”

曲氏归来重查旧案,东宫集团一个都跑不了。煌久和与宁毕竟是皇室血脉,最多就是处斩,而关瑞安这种局中走卒,炮烙凌迟虿盆都不为过。

上东宫这条船的时候关瑞安就深知,富贵险中求,他跪在龙榻边深深一叩首,“陛下隆恩,微臣铭感五内。请陛下放心,即便是刀斧加身,微臣也绝不会说出对陛下不利的厥词!”

煌久咳嗽着连连摆手,“不是这个意思……你杏林妙手让朕少受了不少罪,朕如今做不了别的,只能是,也让你少受点罪……”

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臣之间,不仅是利益往来。关瑞安热泪盈眶,“臣谢陛下眷顾,可……臣身为医者,要见着陛下痊愈方可离去,望陛下恩准!”

煌久躺在榻上轻叹一声,“朕死期在即,痊不痊愈又有什么所谓?你若顾惜君臣之谊,就别让朕于心不安。”

“陛下折煞微臣了!陛下提拔庇护之恩,臣无以为报。”关瑞安道,“臣,臣不敢辜负陛下保全之意,惟望陛下珍重龙体。”

煌久收回了手腕,“离宫之后,你善自珍重,多加小心。”

“谢陛下。”关瑞安深深叩首,“陛下的恩义,臣来世接着偿还。“

煌久阖上眼帘,轻笑一声,“来世,追随一个明君,做光明磊落的差事,别再跟朕这样的主子了。”

皇帝刚打起精神却又病倒了,于是绝大多数情报还是送进太师府,由专廉过目后再决定是否送到御前。十一月十二,金陵西城门外出现了一个可疑人员,他自称是夔州太守沈枢,但一身褴褛蓬头垢面,却骑着一匹军马。

城头上的戍卫彼此商量着,又问他道:“可有文凭在身?”

“我是从敌营里逃出来的,哪还能带着文凭?”沈枢焦急地反问,“我虽然没有文凭可以证实身份,但你们想必认得这马的图徽。是我逃到石头城时,郑司马给我的马,若我是敌方细作,郑司马焉能赠马纵我归来?”

戍卫还是面面相觑,若是平常岁月也就放他进来了,可眼下却不好轻易给他开城。见他们犹犹豫豫没个结果,沈枢只好道:“我与专太师是旧交,你们且向专太师通禀,说卑职沈枢逃亡归来便是了。”

专太师的旧交可不得疏忽怠慢,戍卫便道:“沈大人稍候,我等着就去通禀。”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城门打开、吊桥落下,几名守城军步行出城,“沈大人,多有得罪,专太师正请您呢。”说着,亲自拉着沈枢坐骑的辔头,带他往太师府去。

难怪都说上京办事难,这要不是专廉的名号响亮,他还真连金陵城都进不去,沈枢腹诽着被带到了太师府的花厅里。

下人给他上了两轮茶一轮点心,而沈枢不思饮食,几次向下人们表达自己有要事回禀太师的意图;而下人们几次都以太师政务繁忙,难以脱身为由笑着搪塞过去。其实专廉人就在内室里,也一点都算不得忙,他只是要拖一拖。沈枢克服了千难万险,几番周折逃回金陵,肯定是心里兜着事;他在寿春勾留数十日,却也不曾上书阐释,想必是些他不愿宣之于口的密辛。如今沈枢还视他为推心置腹之人,可若是他询问的痕迹过于明显,沈枢难保不会起疑。想要沈枢原原本本地吐干净,就得吊他一阵,吊到他不吐不快为止。

过了两炷香,专廉才做出一副案牍劳形的神态走了出来,见面就又热情又惊讶地道:“沈兄久违了,一别多年,沈兄饱经沧桑,都怪小弟照应不周。”

意外的热情,沈枢都有点受宠若惊,但饱经罹难后能够遇到一个称兄道弟的知己,心窝还是挺暖的。“有劳太师大人记挂,卑职只恨自己无能,不能替陛下守土卫地,自己也沦落到这丧家犬般到模样。”

专廉并不在意沈枢客套的语气,拉着他的手道:“沈兄这是哪里话来,既然到了金陵,便不会再叫您受苦。沈兄就先住在小弟府上,一会先沐浴更衣,小弟略备薄酒为沈兄接风洗尘。”

“大人太客气了,卑职就在往来官员的馆驿就好,怎敢过分叨扰大人?”

专廉摆摆手,“沈兄此言才是跟小弟见外,再说近来都是战况,沈兄在我寒舍下榻,才方便我时常请教。”

“那,大人既然这样说,卑职也没有再推脱的道理。不过接风洗尘不着急,有几句话,卑职还是尽早跟大人都说了罢。”沈枢说道。

这不是正中下怀,专廉偏还得做出轻微的扫兴的神态,“沈兄请讲。”

“从我丢夔门起,我与昭化军在夔门对峙大半个月,昭化军屡屡出兵骚扰,但从未展开强烈但攻势。而就在山元帅从洛阳给我调拨的援军即将到达,我破敌在望之际,夷陵太守骤然叛变,舟船溯江而上,由背后刺我一记冷箭,而后大开关门,迎昭化军入关。”沈枢正说着,忽然听得屋外一阵脚步声,便警觉地止了话。

果然,一人很不见外地走进了花厅,“太师大人,卑职……”唐婴边走着边整理着手中的文牒,进屋后才抬头看见屋里还有别人,尴尬地拱手道:“大人恕罪,卑职唐突了。”

专廉面色如常地道:“无妨,有什么事?”

唐婴看了看旁边那位难民,犹疑地道:“回大人,卑职收到郑司马的手书,说夔州太守沈枢沈大人经由石头城归来,今日就能到金陵,命人好生接待。”

专廉点了点头,“这位便是沈大人,本官自会款待。”

早知道沈枢是得过太师提拔的,唐婴向那位难民深深一揖,“检校司士唐婴,见过沈太守。”

沈枢还礼,“见过唐大人。”检校司士本是武职,怎么还会来太师府上回话,还好似熟客一般?

“劳唐大人回文郑司马。”专廉说着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稍后再议。

唐婴了悟地答道:“遵命,卑职告退。”

唐婴走远了之后,沈枢心中微有疑窦,但专廉的神色显然还等着他接着讲。“我被俘虏在夔门时,窃听到那投敌的夷陵太守与昭化伪帝但谈话,说话间,像是有什么人替他们通风报信,才能里应外合得天衣无缝。当然,即便是敌军这样说也不该是怀疑内部的确凿证据,但我到了寿春,就愈发加深了怀疑。”沈枢详详细细地将一切和盘托出,“我在寿春十数日,眼见着山元帅一天两次地写六百里加急文书,督促后方粮草,可从始至终都没有运粮部队抵达过寿春。若非朝中有人恶意扣押文书或拖延军粮,山元帅不至于苦战得那样艰辛,最终还是丢了寿春。”

专廉神色凝重地道:“沈兄,这话可不敢乱说。前军筹粮的事不归我管,或许真的是筹不齐军粮呢?”

“我也想过这个可能,但如今石头城里郑司马部粮草充足,可见十月里并非筹不出粮,只是没送到寿春罢了。”沈枢扫视一遍周遭,确认再无他人后压低了声音道:“大人,我逃回来的途中看见了车队陆陆续续地往覆舟山方向去,沿途掉落粟米,那显然就是运粮的队伍!”

专廉倒吸一口冷气,“沈兄此言倘若属实,那可是通敌卖国的重罪,诛九族都算轻的。且不说谁人有这样的胆子,谁人能有这样欺上瞒下的手段呢?那必定是手握大权,能够垄断军机的高官。”

沈枢连连点头,“正是这个道理,卑职才不敢轻易向人言说,只盼大人能加紧探查,尽早将这祸国殃民的贼祸绳之以法!”

“好,我即刻便向陛下回禀朝廷命官与夷陵太守暗通款曲、藏匿军粮之事,请陛下查明后处置。”专廉道,“沈兄颠簸劳苦,先去沐浴更衣罢。”

“多谢大人,卑职不胜感激。”沈枢一拱手,转身正要离去,电光火石间,他忽而意识到蹊跷。他原地驻足,又转过头来,“朝廷命官与夷陵太守暗通款曲,卑职方才,没有这么说吧?”

专廉歪了歪头,“沈兄此言何意?”

由于淇县共事时专廉给他留下了过分正直可靠的印象,沈枢主观倾向于信任专廉。可是,手握大权、垄断军机,这样的官员,满朝又能有几个?即便有人向南北两线的敌营传递消息,如何能逃得过太师的法眼?如今只有推翻了沈枢最初的信任,一切才能得到合理的解释。专廉还说什么筹粮援军的事情不归他管,刚刚进来的那个检校司士,不正是管这个的职官吗?那唐婴出入太师府都不必通传,可想而知二人素来往来之密切。军情泄露之事,专廉即便不是主谋,也必有参与!

“哦,无事。太师大人政务繁忙,卑职不好多打扰,还是到馆驿将歇,告辞。”沈枢言罢,快步就想离开这虎穴龙潭。

“来人。”专廉沉声吩咐道,两名彪悍的家丁应声从屋外冲进来,将沈枢五花大绑起来。

“太师,你这是什么意思!”沈枢此刻总算把一切都想通了,眼前这个专太师,才最最是人面兽心的乱臣贼子。

专廉拿巾帕擦着手,叹惋道:“沈大人,我是真心怜惜你的才干与胆魄,本来你默不作声就可以跟着我共富贵,可你要与我作对,我只好壮士断腕。”

“呸!小人!竖子!”沈枢自知落入虎口,他命再硬,只怕也逃不出专廉的手心了。

“堵了他的嘴别叫他乱说话,暂时押在后廊上,等我回了陛下再做处置。”专廉整理着袍袖,神色间已把沈枢当了死人,“真是可惜,本官亲自提拔过的人,居然会通敌卖国藏匿军粮,不知是该怪本官眼拙,还是该怪北梁国运衰颓呢?”沈枢听他这话更是目眦欲裂,恨不得即刻将他生吞活剥了,但不甘与怒火抵不过麻核与绳索,两个家丁将他拎着就带下去了。

专廉转身去到厢房,果然唐婴正在这里侯着,“都有什么事,直说吧。”

“回大人,那沈枢是在夔门被俘后逃出来的,又在寿春与山、郑二人共事良久,只怕会生异心,大人还是要做妥善提防。”唐婴说道。

专廉点点头,“他我已经料理好了,还有别的事吗?”

“诺,还有前线的军情。”唐婴说着将一纸文牒递了上去,“十一月初十,且莫车部攻占白鹭洲。另外与桓部在西兴寨击败我军,正在向新林寨进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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