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个好看的表情。

刹那流露的复杂神情让你知道他应该在想一些有的没的。迪克的想法并不难猜，哦，无非就是：你竟然没有属于你的助手？你的助手最终还是离开了你？你独自工作的吗？阿弗不在了，那你以后该怎么办……

你认为他有点多虑了。

就算跟其他平行世界的蝙蝠侠不太一样，但你不能说自己一无所有。

迪克玩偶坐在对面，你给他搬了几本书，让他能够坐在上面跟你聊天。这只玩偶真是对你好奇得很，不论是你的精神状态还是情感状态。当他问到你是否想跟猫女结婚时，你终于是没再回答。

你只是轻轻地开口：

“你们似乎把我想得太过可怜了。”

迪克愣住了，他呆呆地注视着你，似乎不懂你的意思。实际他很清楚，你知道他明白。

你用手指点点他的脑袋，稍大一点儿的力气便将他折腾得坐不住：“你认为阿尔弗雷德不在我的身旁，你的同位体不在，其他人芭芭拉杰森也不在——你让我感觉自己就好似一个失去家人独自漂泊的流浪狗。”

“我没有这个意思。”

迪克一向乐观的脸蛋垂下，他低低地说。

“你是如此认为的。觉得我身旁应该拥有一个助手或者伙伴什么。不论是你，还是其他人，他们认为我是一只孤寡的蝙蝠，独自徘徊在哥谭上空。开心时无人分享，受伤也独自舔舐伤口。”

“我将独自工作。”

“这句话不是在说笑。”

你想起其他世界便忍俊不禁，你抬起头，“我知道你们有时候会拿这句话逗乐你的父亲。他常说这句话不是吗。无论是你们还是正义联盟其他人。噢是的，蝙蝠侠是个独行侠，他不需要助手什么的。”

“其他同位体的行为并非是他改变了观点，只是他遇见了你，遇见了你们。”

“你们会改变他，让他变成现在这个模样。”

“而我就是回到最初的时候罢了。”

迪克：“那你以后会来找‘我’吗？我是说这个世界的我。”

你：“世界很大，迪克。我们能够再次相遇。”

迪克：“那你在此期间会觉得孤独吗？”

你低头：“你觉得呢？”

迪克：“我认为你会的，人是群居动物，不是么？”

你：“但现在的我并不孤独。”

迪克仍然保持低落：“我不可能永远待在这里，我甚至没有自己的身体，我已经死了，而布鲁斯却不知道我的灵魂还存在于世界中。我离开了你怎么办？”

你：“你为何还要担忧于我？迪克，我们都会遇上人生中的抉择，尽管会存在一些遗憾，但选择最好的就是了。”

迪克：“我在担忧你，将来你又是一个人。”

你：“你总是担忧于未来，可未来又怎么能够被预测？我一个人又会有什么？实际上，我不清楚你的父亲会怎么想，但我想，我们应该专注当下。”

“不管之后的我会面对什么，可我拥有记忆，迪克。我会记得你，记得杰森，记得达米安……你们都会成为我闲暇之余能够怀恋的人。”

“别再可怜我了，孩子。”

“你们总是忘记一些事情。忘记了我和你们的故事，忘记很多人都会在关注着我，忘记了我是蝙蝠侠。蝙蝠侠不可战胜，就算面临死亡，我仍然会坚持我的意志。无人能够击碎我的意志，它将如顽石般屹立。”

你笑起来，轻笑，唇角勾起的一点弧度代表着你的某些无奈：“我并不孤单，现在的我拥有很多东西，你难以想象。”

“可是……”

迪克看着不太认同，欲言又止。

“人总会以自己的观念强加于他人，最圣贤的人都逃不开这个定律。所以无论你相信于否认，我都将告诉你一个事实：我很好。”

迪克开始沉默，那些话可能在他喉咙里徘徊着，卡在这玩偶细细短短的脖子哀嚎挣扎着。直到你起身，他才说：

“……那然后呢？”

你把他拎起放到肩膀上，问他：“什么然后？”

“我应该做点什么？”

你思考片刻，然后认真地告诉他：

“——那就享受当下吧，亲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