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影吞掉自己身上的灯光,放下酒杯林安看到一个金发男人,男人看着很年轻也很腼腆,穿着招牌背带裤,那件衬衫被洗的有些发黄,但靴子看上去倒是刚刚保养过。典型的巴伐利亚小镇穿搭,林安不知道他有什么事,但他的到来吸引了不少目光,这感觉不太好。
“请问我可以跟你跳舞吗?”
“喂,你请女人跳舞都不说自己名字的吗?”
先开口的是凯瑟琳,她喝了不少酒,其酒品和林安算得上的好姐妹。这话说完不少人都笑了起来,店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当然林安并不觉得很开心就是了,她不想去那个舞台上跳舞,她只想安安静静吃饱喝足后回房间睡觉,托艾德曼的福,她们今晚能在镇长家住。
“那个,我叫约翰,你的头发很漂亮,请问可以一起跳舞吗?”被众人的笑声羞红了脸,这位名为约翰的青年很是羞涩,让林安想到了外国文学里的小镇青年,没有大城市的花花肠子,单纯的很。
“很抱歉我不会跳舞。”
“去跳吧!你毕业舞会都没跳过呢!”
事实证明凯瑟琳的酒品可能比林安还烂,被拽到舞台上和约翰面对面,早已喝醉的凯瑟琳跳起踢踏舞,而汉娜拿着手风琴陶醉于音乐世界。众人起哄中长叹一口气,伸手搭在约翰肩膀上,先礼后兵的微笑一下,林安觉得约翰今天应该庆幸自己穿的是平底鞋。
“先说好了,踩脚了别怪我。”
换一身衣服又把靴子用消毒水刷洗干净,摩西趴在后院闷闷不乐,它晕车晕的厉害,刚刚又被兽医往屁股上扎了巨疼的两针,现在连最喜欢的狗饼干都不想吃。
对着趴在地上可怜兮兮的大狗叹了口气,揉揉狗头以作安慰,交代好事艾德曼起身去了镇上最大也是唯一一间酒馆。
今天的酒馆热闹非凡,离门口还有几米,那些吵闹声就使劲往耳朵里钻,推开门他感觉那股酸味又开始在嘴里泛滥。
舞台不算太大,几对女男在上面蹦跶,而舞池最中间,穿着巴伐利亚裙林安跟一个脸红成猴屁股的男人挽着胳膊跳舞。
摩西呕吐的时候波及到了林安,她现在穿的巴伐利亚裙就是镇长女儿小时候的,粉色的裙子在制作的时候丝毫没心疼布料,不需要裙撑也像把伞一样,特别是在转圈的时候,就像盛开的花一样漂亮。
就是旁边那个男的不怎么样,一个不合格的陪衬,拉低档次。
学着其她人那样摆动肢体,又给约翰来了一脚,不管对方脸上表情多么痛苦,反正她现在很开心。和什么华尔茨不同,这舞蹈更像是摇摆舞和踢踏舞的结合,随着弹跳心情也跟着亢奋,怪不得都喜欢去小镇度假放松,现在她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快乐的跳着摇摆舞。
如果她没看见坐在小角落跟阴暗蟑螂一样的人的话,那今晚简直就太美好了。
现在局面不太好,艾德曼盯上了约翰,本就跟鬼一样的蓝眼睛因为光线阴影看起来更加吓人,而约翰可能是个傻的,他完全没察觉自己被盯上这码事,满眼委屈像狗一样看着自己,林安一下子理解了为什么小说里那些城市夫人都喜欢乡下男孩。
大城市的辣脆军官,腼腆的小镇青年,思考一下哪边她得罪的起,但好在醉鬼凯瑟琳帮自己解了围,和汉娜一起扶着她回房间,林安选择无视两人。
男人之间的事自己去解决,她没空管那些男疾男户的事。
她还要研究一下能不能借机偷/渡成功呢。
意外插曲的小镇之行很快结束,休整好后三人一狗朝目的地出发,但这次她们有了一个比地图都好使的司机。艾德曼把乔纳森留在小镇,自己去博登湖度个小假。
对此乔纳森表示抗议,他觉得是长官自己没进展就看不得他和汉娜在一起,好一个歹毒男人,只知道忮忌别人。但艾德曼承诺等他回来,就想办法搞把狙/击/枪给他用。
在狙击枪和汉娜之间犹豫不决,忍痛割爱他只能含泪在小镇干活。
“所以,我输给了一杆枪?”
“是的,而且乔纳森选枪选了一晚上,开心的要飞起来了。”脸不红心不躁的撒谎,乔纳森说的没错,他就是个阴暗且忮忌一切的歹毒男人,“还有一个小时就到博登湖,你们可以先逛街看一看,我去收拾下房间,这样可以省掉住宿钱。”
“您真是一位好长官,乔纳森以后就拜托您多管教了。”
“应该的。”
坐在后排林安和摩西满脸无语和嫌弃,好一个绿箭白莲男破坏别人感情,装的倒是很好,曾经心里那个并不高大上的形象贬的更低,林安觉得以后还是离他远点,这种男人交不得。
但看在他免费提供房子的情况下,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这几天还是可以给个笑脸的。
博登湖算是德国著名景点,跨湖而去就是林安做梦都想去的瑞士,或许她可以划船偷/渡,但今天八百年不见的太阳坚守岗位,宽广的湖面一览无余。
这个年代哪里的边境线都被严加看管,她敢划船过去,对面士兵就敢把她打成筛子。
偷渡不可取,还是安心吃蛋糕的好。因为是度假区,相应的设施配套完全,这间甜品店凯瑟琳听同事讲过,招牌的黑森林蛋糕比柏林的好吃很多,还有昂贵不实用但好看的糖霜饼干。
蛋糕很好吃,糖霜饼干好看也确实昂贵,一块就要十马克,忍不住对着柜台咂舌,叉起樱桃林安觉得这是抢钱。
“你在看什么?她们呢?”
“糖霜饼干,太贵了。她们去对面买三明治。”
脚下摩西舔着蛋糕渣渣吃,藏在小桌布下它把自己缩成了一个紧凑的团,对着伸进来的黑皮鞋翻了个白眼,它真诚祈愿能掉下来块极慢奶油的蛋糕,但外面炸猪排三明治的香味更吸引狗,不动声色匍匐前进溜出甜品店,今天它要给这两人上一课,上一场不看好狗会有什么后果的棵。
隔着皮靴蹭早已不存在的摩西,林安感觉脚感不太对,但店内还有别的客人,如果这时候把摩西放出来恐怕会影响生意,悄悄丢了一块曲奇饼下去当作不出声的奖励,她完全没注意到对面人脸上那奇怪的神情。
“那个…”
掐住大腿默默忍受,突如其来的接触打的人措手不及,小腿上的触感很真实,都说士别三日应刮目相看,两个月不见林安的一些行为好像更难理解了。
“别送我生日礼物,心意领了。”
“…嗯。”
换了条腿撸狗,外面响起凯瑟琳的大嗓门,看一眼她们在干什么,可那棕黄配色的生物看的很是眼熟。
脑子嗡一下炸开,如果摩西不在餐桌下面,那刚刚自己蹭的是什么。
一个好问题,颤抖着手将叉子放下,下半身不敢动,掀起桌布她觉得大白天应该不会有鬼,但明显问题的答案比鬼更可怕。
桌下翘起的二郎腿侵占了大部分空间,挤得穿西裤的那位只能并腿正坐,而自己翘起的脚正靠在对方膝盖上,黑色面料被蹭的沾上尘土。
迅速收脚可又踢到桌腿,晃荡之下面前的饮品又撒了一身,狼狈的站起身,连手包都忘记带走,此刻林安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应该找船划到瑞士去,哪怕被打成筛子也比现在好!
叼着刚抢到的三明治,一手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摩西玩的相当熟练,屁颠颠跟在林安身后,它完全不知道这场和自己相关的尴尬事件,也不知道两位主人兼当事人是何等心情。
它只是条狗,狗能做什么坏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