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确定对方下一步的计划是什么。
和异族有染,受贿卖官,这两个罪名都不轻,搞不好还能站在同一个绞刑架上等死。
“两位长官,请问我可以给你们拍照吗?用作报纸宣传用。”
“可以。”
未等对方同意就应下这个请求,靠近些显得两人不要太生疏,一边保持微笑一边从牙缝里挤出希姆莱雅利安来威慑。两人只能庆幸报社的印刷技术很差,不然她们现在的表情实在太精彩。
“不要太紧张,我不想我母亲进监狱,你也不想林安进监狱,某种程度上我们是一个战壕里的战友。”
梳理有些散乱的头发,心里默默叹了口气,玛格丽特并不喜欢这种类型的男人,摆在家里看着就很吓人。但在这个时候,身边这位的确是一个好装饰品,能很好的点缀她那符合雅利安模板的人生。
“我父亲母亲,以及所有人都希望我和宣传单的优秀公民一样,想必你也受到这种困扰,那我们为何不各取所需呢?不插手彼此的私生活,但要保持体面。一个不错的交易?”
“比你父亲在国王大道的交易烂很多。”脸黑的能滴出水,但玛格丽特并不吃这招,“我的工作结束了,当然我也不介意加班去查一查那些官员的升职路,我想里面的东西很精彩。”
“我想希姆莱长官的脸色也会很精彩。”
“你真是没有一点变化,和以前一样。”
“彼此彼此,我们都只不过在按着宣传模板生活而已。不过我觉得我的提议很好,你可以考虑考虑。”
转身丢下脸色很糟糕的人,谈判失败,她需要喝点东西平复下心情。如果以后都要跟这种人生活在一起,她还不如找块面包撞死,或者求上帝把自己变成非雅利安。
她已经受够了。
闪光灯逐渐熄灭,嘈杂的人群也散去,各怀心事的离开黑楼,火车站台并未等到那个嘴上说要往汉堡去的人。
回到家中已是晚餐时间,灯火通明的豪宅,美味的食物,坐在长桌旁谈笑的家人。这简直太符合辣脆当局的“好家庭”要求了,可在玛格丽特眼中,这场景怎么看怎么令人恶心。
“看看是谁回来了,是我们最优秀的玛丽。”坐在长桌主位举起酒杯,年迈的伯劳斯先生不像玛格丽特的父亲,从外貌上看,玛格丽特喊他一声爷爷都不过分,“快坐到我这边来,让我好好看看我们的党/卫/军/女助手,玛格丽特.伯劳斯长官。”
“只是助手,还称不上是长官。”
坐在那个曾经梦寐以求的座位上,女佣为她倒上一杯酒,和伯劳斯先生杯中的酒水同源,来自某个贵族酒庄,用来搭配盘子里的土豆牛肉再好不过。
玻璃杯中鲜红液体流动,带着笑脸铺好餐巾,老人喋喋不休的声音听的人心烦。
每个家族都有一本难念的经,沃尔里希是冷血的责任,弗林斯是自大专权的家长,而伯劳斯家和族徽里的鸟儿一样,是弱肉强食的猎人一族。
繁衍众多子嗣,让他们互相厮杀,最出色得到最多肯定的那个人会成为下一任家主,然后再重复这大逃杀一样的游戏。
这就是伯劳斯一族长盛的秘方,也是伯劳斯先生最坚定的信条,其执行力度比自己的先祖有过之而无不及。
三任妻子和数不尽的情人,最后得到九个孩子,从出生起就像巢穴里的禽鸟那样,争夺家长关注争夺资源。最出名的就是晚餐时的座位顺序,只有最出色的孩子才能坐在父亲身边,直到上个月玛格丽特才夺回这个久违的位置,气的上一位躲在房间摔烂了酒杯。
玛格丽特的母亲是第三任妻子,现在正坐在她对面,满眼骄傲的看着自己的女儿,或者说看着自己的兑奖券。
结束并没有表面那么温馨的晚餐,坐在梳妆台前点上一根香烟,吞云吐雾间明日工作在脑内奔腾,但很快就被开门声驱散。
“别这样做。”掐掉女儿手中的香烟,伯劳斯夫人说话的声音很是温柔,“男士们不喜欢会抽烟的女人。工作怎么样?”
“还不错,莱希特也没有传闻那么可怕。”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轻笑着俯下身,梳理起那头完美的金发,镜子中那张自己亲手雕琢的脸无论怎么看都是上上乘的精品。
“你不会真想把女助手当成一份工作吧?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花那么多东西去找威廉姆斯。进展如何,我想应该很顺利。”
“他是个让我恶心的男人。”
深思熟虑得出如此结论,玛格丽特深知艾德曼为什么不喜欢她,除了当年和凯瑟琳的过节外,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她们就像镜子里外的人,总能透过对方看见自己身上一点影子。
这感觉太恶心了,就像看见腐烂在下水道的乌鸦尸体那样令人作呕。
“我当年也是这样想的,但看看现在。”嘴角笑意依旧温柔,对于这种话伯劳斯夫人并不在意。
“别想太多,想想他身后的东西,沃尔里希家族几个世纪积累的财富,光是这点就足够了。更别提他现在是党/卫/军里的明星角色,年轻有为的上尉,长得也不错,还有莱希特做靠山。只要搞定他,以后你就是沃尔里希夫人了,最接近国王的那个人,你会成为你父亲最优秀的孩子。”
很想说出国王已死以及对方不姓沃尔里希,但身侧母亲说的人已经飘飘然,似乎已经想象到自己穿金带银,躺在金币堆里遨游的潇洒模样。
有点恶心,令人胃疼。
“妈妈。”
“怎么了?”
“我是你的兑奖券吗。”
“如果是的话,你绝对是能赢得头奖的黄金券。” 脸上挂着专属于白日梦的恍惚与快乐,对于自己现在最大的筹码,伯劳斯夫人堪称有求必应,包括这个相当直白的问题,“最好快点拿下他,一个男人而已,对你来说应该很简单。好了,早点睡,这对你的皮肤有好处。”
被掐灭的香烟再度燃气,烟雾笼着镜子让人看不真切,就像手册上那个完美女人一样,隐隐约约看不见摸不着。
三月九日工作继续,希姆莱的命令越来越频繁,所有人都在为那个疯狂的计划做准备。
三月十一日,艾德曼托进城的牛仔送来一封长信,以及她想要的口琴,但林安沉迷于农场生活,那封信经历三四个夜晚才读完。
三月十三日,芬妮的生日,林安为她做了几道拿手的中餐,这让芬妮高兴的跳起舞来,还险些踢翻猫窝。
三月二十一日,本计划前往农场的艾德曼被一封调令送去海德堡,计划被打破他怨气很大,直接拆了艾因斯的办公椅以表愤怒,而后者气的扇了科迪一耳光。
日子就这样平静且吵闹的过了下去,林安的身体逐渐强壮,口琴技艺也更加娴熟。坐在马车靠在篮子旁,口琴声悠扬,路边扎着白围裙的女孩赶着鹅群,手中刚折下的柳枝还带着特有的青涩味。
这一切平和的不像二战期间的德国,更像某处世外桃源。生活安定且富足,那颗曾梦想逃亡海外的心逐渐安稳下来,关上窗阻断夜晚的冷风,或许她真的可以在这里生活到老,当一个快乐的农妇。
电在农场里是稀缺资源,只有一台老旧发电机随时待命以备不时之需,更多时候照明都是靠太阳以及蜡烛,而后者也不是能随便挥霍的东西。换上小指节大的蜡烛头,银质烛台更注重实用,比那些布满雕花的更合林安心意。
靠着微弱的烛火照明,转身往二楼卧室走去,烛光照的脸微微发热,困意渐渐占领身体。今天的工作有些多,现在身上每一块骨头都大声要求休息,但身后突然响起的敲门声驱散一切疲散。
农场没有严格意义上的大门,经常有动物把这里当成后花园自由出入,比如松鼠小鹿猫头鹰英国秃子之类的。很贴近自然很自由,但太自由也不是什么好事。
手握水果刀向前摸去,计划好接下来的每一个步骤,林安觉得还是要把摩西要来,或者搬到农场女孩们的宿舍,起码安全一些。
“是我,别动手。”
熟悉的声音透过门板传来,听上去很疲惫,在这夜色中更显诡异。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长期和辣脆混在一起,林安的疑心病也变得有些严重,暴力倾向也逐渐上涨。尤其是这种时候,她还没真的蠢到放下一切开门给对方一个拥抱。门外是人是鬼都没确定,先下手为强,她才不会丢掉手上任何一件武器。
开门的瞬间冷风迫不及待的往屋子里钻,手中蜡烛熄灭,黑暗令人变得焦躁不安。顾不上因寒冷颤抖的手,摸索口袋里的火柴,林安从未如此喜欢过火焰与光亮。
比火柴更先出现的打火机的咔哒声,木门被关上隔绝冷风,烛火再度燃起,就像再度得到火种的人类那般高兴,火焰晃动间林安看清了普罗米修斯的真容,如果他愿意从自己身上离开的话就更好了。
“你怎么过来了?”
“可以让我先休息一会吗,我实在太累了。”
“…过来吧。”
提前被热水袋暖好的被窝躺起来相当舒适,有些奢侈的点燃一根薰衣草精油蜡烛。虽然不太相信这家伙突然出现就是为了和她盖棉被纯聊天,但那乌黑的眼圈直白的告诉她。
如果发生点什么,这家伙很可能一个心梗噶过去,那真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了。
还没等她好好观察这一个多月不见的憔悴辣脆,对方已经抱住了她,还不忘把脸埋进脖颈蹭蹭。一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极度流畅,可以看出不是第一次这样做,实在是太熟练了。
“等等!你胡茬很扎人诶!”
推开那颗金毛脑袋,脖颈被细碎的胡茬蹭的痒痒。换做平时林安早就一脚踢上去,但今天这人看着实在憔悴过度,像是被吸干了精气,那副可怜样让林安实在不忍下脚,只能侧躺换个角度继续当抱枕。
“你看上去像是刚从坟里出来的吸血鬼。”
“你的形容词准确的令人难过。”
又是那种委屈调调,抱得更紧一些,尽管有很多想说的话,但现在他累的连走到林安门口都实在勉强,如果不想猝死,他最好赶紧休息。
不过在那之前,他还有一件事要做。
怀里的人突然起身离开,看着他往衣服堆处走去,对着那个背影咽了下口水,林安突觉有点饿。
她留了点零食在床头柜,厨房还有剩菜剩饭,但她刚刷完牙,现在吃好像有点不合适,或者她可以吃点别的,但那可能会闹出人命来,也不是很好。
“你在想什么?”
“在想到底要吃什么。”
“好问题。但你先看看这个。”
“什么?”
黑色的硬质皮枪套被保养的发亮,而里面正放着一把手/枪,拿起来沉甸甸的,还带着一股奇怪的味道。
虽然在华沙有了两辈子第一次射击体验,但严格意义上,她就像误碰了开关的猴子,只是侥幸开了一枪,甚至连那把枪什么样子都没看清,而现在她可以仔细观察这把杀人工具。
“鲁格手枪,本来想生日的时候送给你的,但我没找到,现在给你补上。”躺回床上继续休息,他最多只能再躺七个小时,之后就是更多的工作,“路过这里所以来看看你,明天早上就要走了。给你留了子弹,可以让牛仔教你用。”
“你不留下来教我吗?”
身侧床垫塌陷下一点,对上那双闪着亮光的黑眼睛,艾德曼感觉自己距离成功又进了一点。
“那等到我工作都结束了,我答应你,等工作结束后绝对会第一时间来看你的。”
“你在信里也是这样说的,男人的嘴骗人的鬼,我妈说的对。”
将那把枪放到安全位置,挑了个舒服的角度窝在对方怀里,或许是心态和周遭环境的改变,不知不觉间那曾经坚守的底线变得松散,林安清楚的感受到这些变化,非常清楚。
“算了,早点睡觉。”
“可以再问你一个问题吗?”
“快说。”
被那双蓝眼睛注视的感觉不是很好,转移视线掐灭蜡烛,房间再度陷入黑暗,可这显得那双眼睛更像鬼了。
“你还想去瑞士吗?”
“如果你指的是定居在那里的话,我的回答是肯定很想。”有些莫名其妙的话,掖好被子四角又打了个哈切,林安并未注意到对方眼中一闪而过的光亮,“早点睡。”
“你会在那里定居的。”
“嗯,知道了,早点睡。”
“晚安。
深夜大部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