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捻起这枚略显粗糙的礼物,林安非常肯定艾德曼说自己有俄罗斯血统这事是真的,因为他也做过不少和伊万一样难以理解的抽象事件。
早知道她就偷偷摘伊万一根头发,等到几十年后坚定下这俩人是不是真的有亲戚关系。
鉴于外面的世界太危险,简单巡视一圈林安就打道回府,但很明显老天并不打算让她安稳的准备晚餐享受生活。
艾因斯这段时间成了家里常客,不知为何他现在看艾德曼更不顺眼了,而后者正品尝红茶,畏寒体质让他早早换上高领毛衣,林安很喜欢看他穿这种衣服,这对她的眼睛非常友好。
当然还有科迪,他最近一个月去医院的次数远超过去一年,真是可怜,祝他健康。
这些人出现在家里并不意外,但神奇的是今天这间房子又刷新出一个新的黑衣辣脆。有求必应屋变成了米奇不妙屋,下意识想后退半步,但四个辣脆外加一条辣脆狗都被开门声吸引。
特别是那个刚刷新出来的辣脆,顶着神奇的异色瞳,怎么看都像是刚从精神病院跑出来的一样。
“介绍一下,这位是马克西姆·舒伯特,一位老朋友,马克西姆,这位是琳…”
“林小姐!我在青岛的时候还和你母亲一起喝过咖啡呢!你还记得我吗?”
试图给林安介绍这位新人物,但很显然马克西姆认识林安,他早些年在中国待了很长时间,甚至还做过顾问。艾德曼怀疑他是不是脸盲把林安认成了别人,但据梅莎说林这个姓并不多见。
胃酸逐渐开始翻涌,右侧眉骨又开始疼痛,他想到了刚遇见莱纳的那天,也是这样的场景,两人用中文对话,而他什么也听不懂。
只知道他就该恶补中文,但那些方块字实在难学。
漂亮的用一句中文打晕在场众人,一棕一绿的眼珠在两人身上不停扫视,突然发出一阵堪称诡异的笑。捂着肚子跌倒在沙发上,马克西姆准备趁热打铁再给这些无趣的人一些小小的震撼。
当然这次他贴心的换回了德语,毕竟他非常想看艾德曼的反应。
“你说话还真是不讲诚信,当年谁说死也不娶东方女人的?连照片都不肯看直接给我丢垃圾桶了。结果现在,你不还是选了她做老婆。”
“什么意思?”刚刚经历过斯拉夫人抽象攻击的神经格外敏感,努力理清这句话的含义,脑壳隐隐作痛,林安感觉自己好像想起了什么。
“什么意思?”
抓起茶几上的巧克力曲奇啃个不停,亮白的牙齿仓鼠一样动个不停,马克西姆终于跨越时空给了当年还年轻的艾德曼一耳光。
“意思就是当年你们两个差点结婚,还是希姆莱亲自盖章发证的那种,但这小子死后不愿意,照片也不看都撕了丢垃圾桶。那时候你爹嫁妆可都备好了,但凡他同意,现在你俩孩子都能出门买啤酒了。”
最后一个话音结束,所有人都看见艾德曼的脸色一秒内由白变紫再变黑发绿,而脑壳也不再疼痛,林安终于扣出了有关这件事的记忆。
那是1934年,艾德曼刚满二十一岁,林小姐刚十八,马克西姆还在上海做顾问,大家生活都很美满,但总有一些人乐意充当搅屎棍。
自打31年艾德曼搅黄了自己的养鸡场大计,在和艾因斯对线一波后鸡姆莱也算是消停了两年,但也仅限两年而已。
33年末艾德曼的母亲刚去世,34年初他就死心不改的给艾德曼介绍对象,美名其曰说他需要陪伴和照顾,但根本原因是。他迫切的希望艾德曼能帮他造出那个完美雅利安家庭模板作宣传,可惜他选错了对象,也没选对时机。
几次交锋下来艾德曼干脆闭门不见,在拒绝了某位议员的女儿后,更是说自己要去做神父。这彻底点燃了鸡姆莱的怒火,将桌子上的东西摔碎一地,探亲回国的马克西姆不幸撞见这一场面。他本想脚底抹油赶快开溜,可惜对方戴了眼镜,精准的把他抓进办公室。
老天啊,他真是气坏了,本就臃肿的脸此刻肿的像个气球,连皱纹都被撑开了。
“议员医生上将的女儿都不要,高矮胖瘦都有理由拒绝,我看他就是故意的!”
又将一个笔记本摔到门上,马克西姆安静的站在一旁,可惜他并未知道这是一场孽缘的开始。
“你!是不是在中国做顾问!”
“是,我在上海。”
那张发面馒头脸上的怒意突然消散,小眼睛滴溜溜转几圈,诡异的笑容爬上嘴角,马克西姆有一种预感,这个死养鸡的又准备不干人事了。
“你,去给我找个东方女人来,就在你那个地盘找。雅利安男人多的是不差他一个,我要让他知道给脸不要是什么下场!”
利落的转身,就像选秀节目的导师一样,鸡姆莱将幸运手指指向了马克西姆。
“啊?我?”食指伸的笔直,这次瞪大眼珠的换成了马克西姆。
“对,就是你。既然优秀的德国女人都看不上,那就去给我娶东方女人,我倒要看看他怎么过下去。”背着双手面向窗户,欣赏着街上的风光,本就扭曲的心依然变态到新高度。
“我亲自申请同意这份婚约,我还要亲自举行婚礼,这会是我办过的最大的婚礼仪式,我要让所有人知道,沃尔里希家的人娶了个什么东西,以及他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一个月之内把这件事给我办完,不然你就跟他一起滚去黑森种地。”
“保证完成任务。”
比了个相信我的手势,搭乘最近的一趟航班,马克西姆紧急回了上海,甚至连艾因斯都没时间去看。而到上海后他才发现这事并不简单。
尽管早有贸易往来,但大部分中国人还是以洋鬼子称呼他们,即便在最开放的上海,中外婚姻也是少见的厉害。
别说把女儿嫁给洋人了,此前某家公子想纳洋女人做姨太太,被公子爹知道后差点打断他的腿。某家小姐和洋人多吃了几次下午茶,名声的变得和山羊奶酪一样难闻。
好一点的人家不愿意把女儿嫁过来,愿意把女儿嫁来的人家烂的出奇。忙忙碌碌海选了一周,马克西姆愁的头发都掉了一大把,这期间他询问过艾因斯这事到底能不能取消,可惜今早他刚收到答复。
艾德曼这个倔驴又惹毛了希姆莱,本来那胖子都准备找个台阶下了,结果现在旧恨未消新愁又起,他甚至扬言如果一个月内马克西姆不能找到人,那他就亲自去汉堡抓一个做饭的东方人,甚至找个黑人来。
恨不得飞回柏林揍那死小子一顿,这一周他被顾问团笑话的厉害,就连那些朋友也敬而远之。就当他试图用报纸捂死自己时,那个总是带着书生气的商人救了他一命。
“舒伯特先生这是有心事?”
“不瞒你说林先生,我的上司命令我一个月内找到一位女士,并让她嫁给一个德国人。可您也知道,这样的人选不是那么好找的,毕竟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没爹没娘,老婆总要选个好的给他吧,不然也太可怜了。”
咂摸着香烟,止不住的摇头,马克西姆和林海认识的还算长久。他也见过白敏,可惜那位传奇一样的女士并不长命,只留那捧在心肝上的女儿一人。
他还记得那位林小姐,身体貌似不是很好,但语言天赋完全随她母亲,脑子也很聪明。
“说起来林先生的女儿已经十八岁了,按照你们的习惯,她也算是晚婚的大姑娘。”
递上从柏林带来的照片,高压之下马克西姆准备开个小小的玩笑缓和气氛,反正林海以脾气随和闻名,他从未见这位先生发过脾气。
“不如嫁给这位怎么样?二十一岁,家里有钱,还是独苗,上面没有婆婆压着,外貌条件在德国人里也是最优秀的那批了。就是脾气有点倔。”
接过照片的手停在半空,两秒后又接过照片仔细端详起来。见林海脸色越来越严肃,意识到自己开的玩笑有些过分,递上一根古巴产的雪茄,马克西姆希望他们的友谊不要消散。
可哪个男人愿意和想把自己女儿塞给洋鬼子的家伙当朋友呢?
“这件事…”抬起头林海平静的像是在谈天气一样,这令马克西姆很是诧异,“这事还要问问她的意见,毕竟是她要嫁人,这事上我尊重她的选择。”
“你不生气?不想揍我?”
“我为什么要揍你?”歪着头看向这位德国朋友,林海不知他为何会有如此反应。
“你们不是很讨厌洋人?我之前问那些人有不要考虑这事,他们就差一盆水泼我身上了。”
“那是因为你就像推销东西的人一样,只有卖不出去的东西才要上门推销,好东西不用打广告就有人挤破头去买。”
将照片揣进长衫口袋,林海小小嘲弄了对方一下。
“我和白敏都留过洋,我也在德国念过书,虽然是个复杂的问题,但目前看我不讨厌你们。至于嫁人这件事,我们都不支持盲婚哑嫁。而且明年我想送他们兄妹去德国留学,如果能哟有人照应的话就更好了。”
“但你女儿不是有个什么未婚夫吗?”
“呵,萧上校有八个姨太太,我可不想女儿在这种人家熬日子。本就是上一辈随口说的,怎么能当真。而且你们洋人不是只能娶一位妻子吗,起码人少清静些。”
“所以…你回去问问?”
“我去问问。”
“…好…”
煎熬的又等了一周,期间希姆莱亲自致电要求他必须办好这件事。心悬到嗓子眼,马克西姆甚至做好了去黑森种土豆的准备,但命运之神光顾了他。
星期日的晚上,林海带着另一张照片前来。
“这是小女刚照的相片,她说愿意嫁。”
抬手示意,猫着腰的管家将照片与一个盒子双手奉上,散发着香味的木盒被打开,一件精美的金玉如意静静躺在红绸上。
“这是?”虽然不理解玉器的价值,但马克西姆知道这件如意绝非凡物。
“德国路途绕远书信不便,林某不过一介商户,后续婚事还要劳烦舒伯特先生,只望诸事皆如意。”又送上一张绢纸,林海语气依旧平静的不像话。
“这是嫁妆单子,既然此事是贵国领袖亲自牵桥搭线,那林某也当尽全力支持。只望婚后能多照拂一二,以及明年读大学的事…”
“你真舍得?德国和上海可离着十万八千里呢?”狐疑的看向面前的男人,马克西姆觉得林海应该干不出卖女求荣的事,“你没逼她?我们可是倡导自由婚姻的。”
“我为什么要逼她?”又歪着脑袋看人,这次疑惑的换成了林海,“她一晚上就答应了,这周只是在等衣服做好照相片而已。”
很明显马克西姆并不了解林小姐,也不了解白敏能把孩子教育成什么样。
拿到照片的当晚林小姐和丫鬟小翠一起看了半天,小翠分不清洋人的脸,但也不得不承认这个洋人还算好看。
语重心长的分析利弊,身为包办婚姻的受害者,林海不愿女儿走家长的老路。但他貌似也不太了解自己的女儿。
“答应下来吧。”
随手将照片放在梳妆台上,由着小翠拆解发辫,林小姐语气比她爹还平静,同时也质量守恒的让林海变成了马克西姆。
“你不担心?”
“担心什么?”依旧对镜卸妆,裹紧披肩抵御夏末的凉风,中药味透过窗户钻进鼻尖,“嫁谁都是嫁,为什么不嫁个身高体壮的,若是日后落魄,去做力工都多赚几个钱。”
“这是决定一辈子的事,你可要想好了。”
“我想好了。”
终于舍得转身,刘妈送来了今晚的汤药,白瓷勺子轻轻搅动,林小姐对这件事并不上心。
“萧家八房姨太太十五个孩子,萧江再好,那个戏台我也不想去。王司令儿子夜夜流连百乐门,前天刚上过报纸;刘行长年轻有为,可惜比我更像药罐子,若是想做寡妇选他倒合。至于剩下的更不用提了。”
“你可以不嫁,在家里一辈子也无妨。”
“等哪天王司令把炮架你眼前,刘行长扣了你的钱,父亲啊,你不还是要舍我出去。就跟青岛外祖家那样,也曾比武殿前名列榜首,最后不还是被一门火炮轰开门。三表姐去年拼死生个儿子才得了点好脸色。”
小口抿着汤药,尽管才风华正茂十八岁,但林海总觉得这孩子倒像个老人。
“反正明年也要留德,两项合成一项办也算是提升效率了。若是日子不顺心我离婚就是了,大不了还有梅莎姨妈那可去。”
热泪盈眶听完故事,抱住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