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还招呼姗姗来迟和我一样穿着白衫格子裙的败类女儿。
我狠狠地瞪着败类女儿:“你算是什么玩意儿,还敢学我?给星河舔鞋都不配。”
败类女儿就低下头,开始掉眼泪。
败类和姨妈教训起了败类女儿,我妈为败类女儿解围。
林招娣扯我的衣角,在我耳边说:“你越是这样,他们越是得意,越知道你的弱点在哪里。你现在好好吃饭,留点儿精力单独劝你妈不好吗?”
林招娣说的有道理,可我没有胃口。
我对林招娣说:“我气饱了。”
一团郁气已经堵到了嗓子眼,连喝水都只想呕。我妈帮我拍背,我甩开她的手。败类像姨妈一样问我是不是怀孕了,我冷冷地说:“我和许星河不会有孩子,他不要孩子。”
林招娣说:“你们还年轻。”
我看着我妈,自嘲地笑了笑:“他以前不想要,现在更不会要了,他嫌弃我有个喜欢搞破鞋的妈。我也不会要小孩,我嫌弃我身上有你的肮脏基因。”
我妈这次什么狠话都没说,也没打我,只是说了声好。她双唇抖了抖,眼睛里漫上了一层水汽。很快就调整过来,若无其事的和其他人聊天。
心里又闷又湿,我紧闭双唇,极力不让自己哭出来。
林招娣让我别和我妈计较,悄声说:“小姨现在真的是疯疯癫癫的,搞不清楚是非对错。她要是我妈,我早就把送她进疯人院了。”
我辩解:“错的是败类,我妈没疯。”
又问:“是许星河让你劝我的?”
林招娣一脸茫然:“什么?”
我靠着椅子,无精打采地说:“没什么。”
或许是为了安抚我转移我的消极情绪,也或许是为了讨好许星河。林招娣今天的话特别多,还同我说姐妹的体己话,很多都是关于她的婚姻。
我无意享用林招娣这迟来的姐妹亲密,又恐她别有所图,将自己化成一座只会头疼的石雕,对她不发一言。
眼前的事实证明,许星河又一次说对了。
我的这副羸弱的身体抵抗不了磋磨,哪怕是短短两天就快要报废。我并没有第二幅身体可以承受,我现在就需要休息。
我无视不时闻声而来的牛鬼蛇神及在座的垃圾们提议的“我带着我妈去向许星河服软”,闭上眼,权当这些嘈杂的声音是催眠曲。
我的易眠体质和自小面对父母冲突的经验拯救了我,我竟昏昏欲睡,灵魂脱离了痛苦的思考获得放松,身体里的血流也渐渐地缓慢下来。
周围突然安静,我正混沌地以为已遁入梦乡,胳臂突然被狠狠掐了下。
我睁开眼,是林招娣。
林招娣紧张地对我说:“许星河来了。”
我陡然清醒,环视一圈桌子,没见到许星河。在我睁开眼时,就已经起身的姨妈和败类迅速来到我面前,将我一左一右从座位上抓起来。
他们架着我往外去,和我解释:“星河上了楼上雅座,刚刚经过门口和大家打了个照面,你快去对他服软。”
我说:“我不要。”
四肢却已经软了,挣脱不开。
我妈将他们推开,扶住我,担心地问我怎么了。
我回答:“我全身都痛,我想死。”
我妈在我耳边提醒我:“别给星河丢人现眼。”
我执拗地演起自己的剧本:“他因为你不要我了,我丢的是你的人。”
“我跟你回申城,柳望舒的事情以后再说,我不和他领证。”
“我不信。”
“我现在就在你身边,柳望舒还没离婚我就到申城去了。”
对我妈的揣测不定中,我勉强收拾起力气,来到大门口。
一楼往二楼的楼梯口被警卫挡住,我们无法上楼。和一楼中间隔着水榭,侧边是室外楼梯的二楼雅座拉开了一扇窗,姨妈兴奋地说:“我就说星河——”
姨妈的话打住,拉了下林招娣没拉动,就拉着我和我妈后退。窗内的人不是许星河,而是一个着polo衫的中年男人。败类兴奋地上前,张了张嘴又退回来,压低声音眉飞色舞地同我们介绍这是云市某重量级政要,眼睛里迸射出成为上位者的渴求。
我正要往里躲,二楼的窗全开了。政要身旁的许星河和大美女出现在众人的视野,大厅内开始沸腾,多数却是因为大美女。
败类女儿我们身后雀跃,说出大美女的名字,我终于记起这是某位经常上媒体热搜的女明星。许星河的“嫂嫂”是某知名传媒集团掌舵人,这位女明星签约于这个传媒集团下属的文娱公司。
人头向门口攒动,着制服的高大警卫迅速进场,堵住了向往锦绣的人们,把败类和林招娣都请了进去。
哗啦啦——
大厅雕梁画栋的移动木门被全数拉开,大厅内的人们无所遁形。
政要朝楼下压了压手,那只手像是被压在了人的嘴上,熙攘吵闹的大厅内一片寂静,那位政要开始说话。
政要先是简单带过女明星作为云市旅游大使来到云市,为庆功宴助兴,又长篇累牍地介绍许星河,说他是盛星集团董事长许朝的侄儿,盛星集团创始人的儿子,自己也年轻有为,还热心帮助了云市发展了旅游和教育。
政要还给人们带来许星河的新身份,作为盛星集团董事会成员的许星河将掌管盛星集团南区旅游产业,而云市则是盛星集团南区旅游产业重要部署地。
听到这里的我一颗心被揪起来,许星河现在的事情已经够让他累的了。他是什么时候帮助了云市?什么时候加入的许家董事会?今年年初时他还就此拒绝了他的叔叔的入职邀请。
他…是为了拿捏林家这群垃圾才这样做的吗?
许星河自若地接过话柄,说自己随母亲定居云市,是后来才回到申城,算是半个云市人。他和云市有着深厚的缘份,才将盛星集团与云市牵线,他也希望云市会越来越好。
政要乘机夸许星河,说如今云市经济腾飞,许星河功不可没。
两人淡定热络地聊了几个来回,政要朝许星河拱手告辞。
许星河没下来,女明星关上了二楼的窗。姨妈小声地向我妈骂许星河:“他什么意思?没看到我们也就罢了,连小小都没看到吗?里面还有个女人和他一起。”
败类恼怒地喝斥姨妈:“没看到星河在谈大事吗?你们这些上不了台面的无知妇孺,净扯些儿女情长,男人逢场作戏又怎么了?”
有位警卫朝败类看过来,败类赶紧闭嘴。
政要走到楼下稍作停留,某个大厅里唯一着警.察制服的中年男人走到他面前。
败类小声介绍这是公安局副局长,并说出了一个我听许星河的叔叔许朝提过的名字,我意识到这个男人就是许星河生身父亲在云市的老友覃叔。
当年许星河能被认回许家,覃叔功不可没。
政要拍拍覃叔的肩:“一定要做好安保,不容有失。”他看了看二楼,莫名地摇摇头,覃叔却朝他点头,说知道了。
政要离开后,败类催促我们赶紧回座位,别杵在门口丢人现眼。我不理会败类,对一会儿望二楼紧闭的窗,一会儿看二楼入口高大警卫的我妈说算了,我们先回去再说。
我妈却不动,像脚下生了根似的,顷扎在大门处。其他人见状都慌了,轮番劝我妈跟着我回去。
门口的警卫走过来,询问情况。
不少人向我们看过来。
我安慰我妈:“我相信星河有分寸。”
我妈骤然尖锐地说:“他一个结了婚的有体面的大男人,把自己妻子落在楼下吹冷风,自己却在楼上抱着女人花天酒地!哪里来的分寸!他就和他亲生父亲一样——”
吱呀一声,二楼雅座开了半扇窗。
一只端着红酒杯的手垂出来,从黑色暗纹的衬衫袖口、腕上名贵的手表、骨节分明的长指来看,这只手的主人就是许星河。
酒杯从手中掉落,砸在地面的青石板上,玻璃和酒液四溅。
警卫纹丝未动,大厅里静到只剩呼吸声。许星河站到窗前,露出半个身体,一只手撑着窗沿,抬起下巴眼眸垂下,冷冷地说:“林万紫,我给你两条路,你自己选,或者你让你妈帮你选。”
我怔住:“什么路?”
许星河道:“一条是我和你提过的路,一条是离婚路。”
我脑海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