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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五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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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九

七八岁是猫嫌狗厌的年纪。

被生身母亲寄养在林家的许星河是个例外,大人们无一不夸他聪明又懂事,上了小学两年一直保持着年级第一,小小年纪就能帮家里带小小孩。

作为别人家的孩子,同龄的小朋友都不喜欢他,不愿意和他做朋友。

可许星河不在乎。

因为他清楚的明白,就算他不如此,他们也对他好不了多少。而他如此做了,林父林母对林万紫溢满的爱总能漏点出来给他,生身母亲每次远远地看着他时,眼睛里令他烦躁的泪水会少一些。

自打他五岁时林万紫在林家出生,他一直都是这么做的。

令八岁的许星河苦恼的是,林万紫会跳会跑后是越来越难带了。

他正快乐地在池塘边打水漂,裤脚突然被扯了下。低头一看,前不久还靠在书包上睡着了的林万紫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看他,挥着小手,跺着小脚,对他哇哇大叫。

许星河无奈地抱起林万紫:“林小小,你又怎么了?”

林万紫指着刚才她所靠的大桑树,发出“嘶嘶”的声音。

许星河顺着林万紫指的方向看去,一条碧绿的蛇从树上掉下来,落在书包上。

原来是这样。

好险!

许星河要去对付那条蛇,胆小的林万紫立时抱住他的腿,不让他走。她圆溜溜的眼睛迅速蓄满了泪,闪啊闪的,鼻涕泡却比眼泪先一步冒出她的脸。

这只小鼻涕猪翕动鼻子,想要把鼻涕泡缩回去。

结果当然是鼻涕泡破裂了。

许星河忍不住笑了。

林万紫豆大的眼泪瞬时掉下来,哇呜大哭。

许星河只好用手帮林万紫擦拭的一干二净,水边洗了洗手,背对着她蹲下。她当然趴到他身上,小手小脚紧紧地抱住他,毛茸茸的小脑袋扎进他颈窝。

许星河情不自禁地扭了扭脖子,不顾林万紫又哭得黏糊糊、脏兮兮的脸,亲昵地蹭她,想要更多温暖。

从有记忆开始,除了林万紫之外,没人抱过他。

许星河背着林万紫走到大桑树下,用随手拾起的树枝将盘成蚊香的翠绿的蛇挑起来,向池塘边走去。他将树枝放下,碧绿色就欢快地消失在池塘中。

一直趴在他身上瑟瑟发抖的林万紫忍不住拍手鼓掌。

——“哎,小心!”

许星河好险将差点头朝下摔成傻子的林万紫接住,和林万紫一起倒在地上。林万紫先许星河一步坐起来,小手捧住许星河的脸,紧张不已:“咕咕……”

天空很蓝,树叶很绿,阳光很暖,微风轻拂。

有人全心全意地在意着自己。

许星河完全不想让这种美好消失。

眼前那张小脸越来越焦急,鼻涕泡又要破裂。

许星河长长地叹了口气,从地上爬起来。

许星河整理了下自己和林万紫,重新背起她,拿起书包,将装着新摘的桑椹果的塑料袋挂在脖子上,往家的方向走去。他们走过田埂,走过乡间小路,走到镇上的大路,走进供销社员工宿舍区。

林父的同事们和他开玩笑:“星河,又带你小媳妇儿去哪儿玩了?”

许星河淡定地说:“去摘桑椹果了。”

生身母亲在林万紫出生时,同林父林母为他和林万紫订下婚约,自此关于他和林万紫的调侃不断。

大人爱拿他们开玩笑,同龄人爱拿此事嘲笑他。

其实他一点都不在意,他反而想嘲笑他们。

云县很穷,娶媳妇可是桩千难万难的事。大人们常说有了媳妇才算成家,同龄的男孩老是通过欺负女孩来找媳妇。什么都没有的他才五岁就有了媳妇成了家,媳妇还很喜欢他,他可比他们都厉害得多,也幸福的多。

想到这里,许星河昂起头。

正在这时,班上他最讨厌的,却偏偏是林父领导儿子的同学朝他嚷叫:“许星河,你得意什么啊?你小媳妇就是个小傻瓜!连话都说不清楚!”

大人们装模做样的阻止了这位被林父林母私下吐槽没教养的同学,却和这位同学一起哈哈大笑。

许星河攥紧拳,恶狠狠地瞪着这位像机器猫动画片里尖嘴小夫的同学。

大人们都不发出声音了,小夫却死不悔改:“瞪什么瞪?你能瞪死我不成?”

话刚落音,一颗酸酸甜甜的果子被塞进许星河的嘴巴里,趴在他身上的林万紫亲亲他隐跳的太阳穴:“咕咕吱……”

林万紫在说:哥哥吃。

许星河心里也变得酸酸又甜甜,他加快脚步。

林万紫是小傻瓜的言论还是传到了林父林母耳朵里,气氛不妙的一顿晚饭过后,林父林母破天荒的允许许星河不做完作业,就能和林万紫一起看电视。

林父林母两人关了卧室的门,背着许星河、林万紫说悄悄话。

声音却越来越大,他们竟在说林万紫是他们用试管生的,所以她先天就比正常生育的孩子笨。

许星河捂住林万紫的耳朵,将她带去洗澡。

两人洗完澡出来,林父林母竟还没吵完架,开始互相推诿倾家荡产生下笨蛋女儿的责任。

许星河捂着林万紫的耳朵进了自己的小房间,关上房门。

关灯拉窗帘,许星河将林万紫塞进怀里,还是没有放开捂住她耳朵的手。她在他怀里挣扎,小嘴巴对着他一通叽哩哇啦。

他开了口:“林万紫,你不是傻瓜,你最最聪明了。”

她安静下来,小手摸他湿漉漉的脸。

外面的声音已经没有了,许星河松开手,从床上起来,在床头柜里找出他幼时的识字卡。

许星河坐在床头,林万紫爬到他膝盖上坐下。

两人就着昏暗的灯光,一个字一个字的读。

吱呀一声,门被打开。

林母走进来,先是愣了一下,接着来到床边,要带林万紫去睡觉。

林万紫抱住许星河的脖子,一脸抗拒。

许星河说:“她以后和我一起睡。”

林母皱了眉头:“小小是女生,你是男生,男女有别。”

男女是有别,可大人们都说媳妇是能一起睡觉的,他们自己也是这么做的。许星河暗自腹诽着,扬起识字卡:“再过三个月小小就该上幼儿园了,你们只顾着吵架,不好好教她说话。你们教不好的,我来教,我不想她上幼儿园后被一群人嘲笑。”

林母还要说什么,林父也来到门口,拉走林母:“好好好,星河你来教。”

林父林母没有为他们关门,堂屋里林母骂林父惯着他,惯得他没有教养,反过来教训长辈。

林万紫挣开许星河的怀抱,爬下床。

许星河靠着床头抱住腿,不舍地看着软乎乎又暖暖的小小人儿离他远去。

林万紫却关了门,折回来,又爬到他膝头坐着。

许星河愣住。

林万紫指了指识字卡上的鸭子图案:“鸭鸭……”

声音极为清晰,却很有些费力。

许星河反应过来,立时给了林万紫的额头响亮一吻,笑出了泪花。

三个月之后,林万紫的话说的极顺溜。

从此,林万紫成了令父母头疼的话痨,不到睡觉的那一刻,小嘴巴就停不下来。林父林母为了缓解“头疼”,对林万紫和许星河住一间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林万紫上小学不久后,林父林母就接到老师对林万紫扰乱课堂纪律的投诉。林父林母时而争论林万紫是不是有“话痨症”,许星河却没心情去反驳他们,也没资格再去反驳他们。

冷落了他这么多年,突然半夜来找他,企图将他抓走的生身母亲在被他成功躲开后,带着同母异父的妹妹投河身亡。老毒妇要将他带走,说要亲自抚养她女儿这世上唯一的骨血。

许星河看着老毒妇像毒蛇一样的眼睛,当然不信。

可林父林母一脸没法拒绝的表情,躲在一边的小媳妇显然是不要他了,他只好跟着老毒妇走了,走向能预知的死亡。

他对死亡并不抵触。

生身母亲死了之后,他再也不用看她那双暗处的泪眼了,连噩梦都少了很多。

生身母亲的遗容比她生时平静,想必死亡其实不是件多糟糕的事情。

他和老毒妇一起坐在横在水畔的枯树上,任由她将女儿过世的罪责全数倾泻在他身上,望着眼前毫无波澜的一潭死水发呆。

他曾带着小媳妇在这里划船、钓虾、捉鱼。他也曾在和小夫一起打水漂时,趁着小夫不备,将翠绿的蛇放到他背上。他站在岸边“莫名其妙”地看着小夫四肢匍匐在地上求他,大发善心将他背去医院,从此他成了小夫一家的恩人。

都是快乐的热闹。

这个傍晚,他将沉尸于此。

这是悲伤的热闹还是快乐的热闹呢?

小媳妇会为了他的死亡而后悔难过吗?

她能为他后悔、难过多久呢?

能有一辈子这么长吗?

老毒妇往他身边挪了挪,胸口开始剧烈起伏,眼睛死死地盯着他,说话的速度不自觉放缓,扶着他肩膀假意安抚的手慢悠悠地抬起来。

他知道,他的死亡即将来临。

他微微偏过头,最后用余光流连那颗承载着他和小媳妇的甜蜜的桑椹树,却看到小媳妇那张惨白到像已作了寡妇的小脸。

他低下头,艰难地压抑住上翘的唇角,全身的血液都在幸福的沸腾。

死意全无的他任由老毒妇推进池塘里。

耳边传来小媳妇因为失去丈夫的凄惨尖叫。

这声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悦耳。

他很想就此打住,提醒他的小媳妇他其实会游泳。

却又控制不住地兴奋,往水下沉。

他在水下痴痴地看着他的小媳妇。

她忘了自己不会游泳,果断地跳下水救他。

他快速游到呛水的小媳妇背后,紧紧圈住她,将她带出水面。

他们爬上岸。

老毒妇发了疯,还要推他,甚至要拉他小媳妇一起陪葬。

他将老毒妇踹入水中。

小媳妇还在尖叫,他将手塞到她嘴巴里,回头看了一眼。

老毒妇一只手抱着他们刚刚坐着的枯木,恶狠狠地瞪着他。

新快乐的热闹里有了瑕疵。

真是可惜。

他同样恶狠狠地盯着老毒妇,一字一句说:“逼死你女儿的是你,不是我。你去给她陪葬吧,我要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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