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敢随意攀扯,污了陆家的名声,这两位都不会教你好看!”
说着,沈芳茵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而且我听说,你爹老当益壮,病重前给你生了个弟弟。要是哪天庸表兄想起你做的错事,怒上心来,可还会有下一个姚公子呢。”
姚卓闻言,脸色沉下来3“表姐说的有道理,表弟受教了。”
沈芳茵比以前长进不少。
看似粗俗直白,但说话直击要害。
逼退姚卓后,沈芳茵回过头来,环视一圈下人,眼神锐利:“都给我听好了,不管外面怎么乱,府里的规矩一分不能少。若有人趁乱浑水摸鱼,做到什么坏事让我揪到,仔细你们的皮!”
众人齐声应道:“是。”
沈芳茵满意地点头,忽然朝姜昙这处看了一眼。
傍晚时,姜昙果不其然被点去守灵。
灵堂内沈芳茵正在查看账簿,和下人交代府里需要准备之物。
看到姜昙来了,随即挥退所有人:“我要和祖母单独说会儿话,都离远些。”
一手指着姜昙:“只留这一个婢女服侍就行。”
她认出自己了。
灵堂只剩下两人,再伪装也无意义,姜昙低头行了一礼:“茵表妹,好久不见。”
沈芳茵的眼神柔软下来。
母亲教给她,面对下人太过严厉,亦不过太过柔软,需要软硬兼施。
但对于亲友,这些手段无需拿出来。
沈芳茵扬起下巴,打量姜昙的装扮,越看越嫌弃:“几年不见,你怎么越变越丑了?”
脸色蜡黄,还有些黑。
双颊有麻子,眉毛也粗得过分。
丑得让如今的沈芳茵,生不出一丝嫉妒的情绪:“也罢,看你过的不好,我心里总算舒坦了一点。”
姜昙失笑:“这是什么道理?”
却见沈芳茵审视地看着她:“你带回来的那个孩子,是我大表兄的?”
原来她以为自己抢走了陆昇。
“你怎么会这么想?”姜昙觉得,这个问题实在离谱。
先前喜安的话只是托词。
沈芳茵又猜:“还是庸表兄的?”
姜昙脸上的笑意淡下来。
“他们都这么说的。前些年,庸表兄写了一封家信,说自己已经成婚,要将新婚妻子记入族谱。我气得不行,就去偷看,却看到了一个名字‘姜昙',是你吧?”
沈芳茵还记得那时的情形。
一家人高高兴兴地在一起说话,忽然收到了来自京城的信,空气便凝滞了。
只有关于庸表兄时,家里的气氛才会变得如此紧张,像是炉火里闪动的火星,随时都能烧起来。
大人的交谈中,隐约提到“成婚”“族谱”之类的词,沈芳茵托人打听,才拼凑完整事情的真相。
当时的她喜欢庸表兄喜欢得要死,怎么能容许别的女人嫁给他,于是就去偷听事情的后续。
沈芳茵诧异地说:“我以为族谱上怎么都不会有你的名字,可是庸表兄就是这么神通广大。所有人都反对,但是族中不知哪个老头子是他的人,竟把你的名字写上去了。”
或许所有老头子都是,否则,怎么可能如此神不知鬼不觉。
老祖宗发现时,当场气晕过去。
第二日就给陆国公写信,让他好好管一管自己的不孝子。不过陆国公的脾气,连沈芳茵都清楚,大概又是一顿家法。
和庸表兄成婚,五年后却带着大表兄的儿子回来……
若是换做她,这场面连想都不敢想。
姜昙淡淡笑了笑:“茵表妹,大费周章地叫我来,只为问这个吗?”
被她一提醒,沈芳茵才想起险些忘了正事。
连忙正色道:“大表兄有信来,要我送你们母子离开扬州,今晚就走。”
.
姚卓趴在门缝往里偷看。
门却没关严实,姚卓摔了个狗吃屎,佛前的背影转过来看着他:“什么事?”
姚卓一时不敢出声。
如今的陆青檐和从前大不一样。
上次到扬州时,稍有不顺心之事,他便亲自动手泄愤。
姚卓到现在都时常做噩梦,梦里是如破瓜一般的脑浆崩裂声,烂成一滩泥的脑袋死不瞑目地朝自己逼近。所过之处,地上留下一道黏腻的血痕。
便是现在想想,也仿若在眼前一样,他几乎要吐出来。
以前的他,乖张暴戾。
然而现在……
佛前的人侧首看过来,一半映着佛前的烛光,一半隐藏在黑暗里。
陆青檐说:“什么事?”
他问第二遍了,却仍和第一遍的语气一样,没有丝毫不耐烦。
外表看上去文质彬彬,眉眼温然,一副能原地坐化的面相。
怪不得人家能蛊惑皇上呢!
姚卓暗暗腹诽,脸上却殷勤无比:“小的方才去陆家,碰上了表小姐,她让小的代为问好。”
陆青檐转头过去,手中的佛珠缓缓转动:“随她去。”
“可是奴才听说,表小姐带了许多下人进府,每回这么折腾一来回,人员混杂的……”姚卓低声说:“万一藏了什么带走,小的不知道,也是遮住您的耳目。”
陆青檐低头,唇齿微动。
他又开始念佛经了。
这就是不同意的意思。
姚卓知道,这时候是最不能打扰的。只得按下这股气,等到以后有机会再向沈芳茵讨回来了。
他正要退出去,身后忽然多出一个人影。
姚卓吓得寒毛直竖,陆青檐身边的这些人总是神出鬼没。
尤其是这个叫柴小虎的护卫,瘦得像一把干柴。静悄悄地落在他身后,无论多少次都教人不习惯。
护卫走进去,跪在地上,手掌朝上,呈上一封密报。
陆青檐终于有了反应,他拿起来摊开,上面不知道写了什么。
陆青檐抬眼看过来:“陆昇可有消息吗?”
姚卓摇头。
这几日大夫人的四周,日日都派人严密守着,没有任何人接近。
“看来是筹码还不够。”陆青檐合上密报,淡淡说:“再去陆家请两个人过来。”
姚卓想起先前在陆家碰到的孩子,陆昇的私生子。不过这也只算一人才对,哪来的两个人?
姚卓嘿嘿笑:“请长公子明示。”
“你觉得以陆昇的性格,会只将私生子接回来吗?”陆青檐说:“陆家一定还有个女人,找到她,请过来。”
那是私生子的生母。
姚卓恍然大悟:“是!”
.
沈芳茵盯着姜昙看了许久。
眼神从姜昙脸上,辗转到一旁的乌日塔脸上。
她从没见过长得这么好看的孩子,可是好看归好看,实在太安静了些,怎么逗都不说话,看着不像五岁。
看长相么,有点像庸表兄,也有点像大表兄。
看性格么……
沈芳茵实在很好奇:“你究竟喜欢庸表兄,还是喜欢大表兄?”
姜昙记得,昔日沈芳茵少女怀春,给她的庸表兄写过情信。后来又和她的大表兄学字,少不得日久生情。
姜昙怎么也想不通,她怎么能将自己和陆昇扯到一块去:“我和你大表兄才认识不过几日。”
沈芳茵点点头:“我知道了。”
她又知道什么了?
姜昙想告诉她,自己与陆青檐也没有关系。
这时,她们所乘坐的马车忽然一顿,险些将人颠起来。
姜昙将乌日塔往怀中揽了揽。
沈芳茵皱眉:“外面出什么事了?”
半晌,下人们没有回答她。
一个吊儿郎当的声音出现:“表姐,这么晚了,上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