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我和你应该都挺不开心……吧
余遇芋立刻打起了精神，却又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继续吃东西，只是动作变得更加缓慢而优雅。
她竖起耳朵听着付泽铭的回答：“他今天不来，让他先休息休息……”
听到这儿，余遇芋心中有一瞬间的泄气，但紧接着她又觉得这样很好，毕竟顾淮颀昨天的气色确实不太好，让他多休息一下。
“不对啊，谁问的？你们一个个都在简历里说不是顾淮颀的粉丝，不会是骗我的吧？”付泽铭虚眯着眼睛带着审视的意味儿扫视一圈。“小心被我发现了开除。”
“……”
空气静默一瞬。
“哪儿会啊。”有些男同胞出来缓解尴尬的气氛。
“对啊，哪儿会啊。”
“来来来，接着喝。”
余遇芋默默吃着东西，脑子里想着自己的简历和当时面试回复付泽铭说的话。
“你知道顾淮颀吗？”
“多少知道点，看过他的参演的电影。”
“那你对顾淮颀有什么想法吗？”
“想法？是指他需要提高演技，再多多接一些好的剧本这些吗。”
付泽铭听到这没说话，反倒笑了起来。之后就随便聊了一些其他的事情就让余遇芋回去等通知了。
应该是没表现出对顾淮颀的喜欢，余遇芋吃下一块烤肉，机械的嚼了几下。
余遇芋中途去洗手间，出来洗手时碰见付泽铭，只见他两手手撑在洗手台上，头都快埋进去了。出于人道主义，余遇芋多问了一句。
“小付总，你没事吧？”
付泽铭的头缓缓抬起，正了正神，“余遇芋啊。”可能因为喝了酒的缘故，口齿有点不清晰，仿佛在说鱼鱼鱼。
“……”多半是醉了。
余遇芋正准备回去叫男生过来，那边又开了口。
“果然啊，没选错。”
“嗯？”余遇芋停住了脚步回头看去。
那边也回头看来过来，“我说，对，就是这种疏离感，非常正确。”
余遇芋还是没听懂，只当他是在说胡话，“小付总，你喝醉了。”
这才想起还有手机这玩意，还好她刚刚带了过来，拿出手机给群里发信息。
等了一会就看见有面熟的人朝这边走了过来。
付泽铭没管余遇芋说了什么，突然又开口，只是声音非常小，像是呢喃。
“虽然这种疏离感对艺人来说其实蛮重要的，不带情感，也不会让人产生情感……”
“但……但你也不要太冷漠了。”
那人走近了，“小付总怎么样了？”
余遇芋回过神来，和他打了个招呼：“没事，他在那儿，你扶他一下吧。”她的语气平静而自然，仿佛刚刚的一切都只是幻觉。
“你也多关心……关心他一些。”付泽铭在人还没走到他身边时又嘟囔起来。
“什么，关心谁？”男同事一脸茫然地问。
余遇芋轻轻摇了摇头，目光复杂。她默默地看着两人走远的背影，思绪飘向了远方……她貌似听懂了付泽铭的言外之意。
原来，付泽铭是看重她的疏离感和分寸感。这让她不禁有些感慨，她懂事以来最不缺的就是这两样。
所以昨天才会让她去接顾淮颀，而不是其他人；所以她这个非专业人士会被录用；所以……她一直讨厌的疏离感和分寸感，却也是让她能够接近顾淮颀的契机。
她突然觉得让她压得喘不过来气的东西似乎也让她偷得一口气。
她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伤心，但总归是让她离他近了一点吧。
余遇芋轻轻揩去留在眼角的些许湿润，又跑回洗手台慢慢洗手，同时也在默默消化自己的情绪，试图找到一种平衡。
后来一段时间里余遇芋也没见过顾淮颀，就连付泽铭也会时不时的突然消失。不过工作室的事忙得快要找不见家了，余遇芋也没有什么心思去考虑两人的行程，每天都在如何扩大热度，宣传，选剧本，接拍等事情来回跳窜，再加上余遇芋很多不懂，每天除了干好实习生的工作，回家还要回味当天学到的技巧。付泽铭为了让余遇芋能当个称职的实习小助理，发了一堆文件供她学习。
抽空忙里偷个闲，余遇芋才突然反应过来，难怪要招实习生，之前还疑惑有必要这么多人吗？但貌似人火起来了，就是需要这么多人，关键是顾淮颀这时候还没特别火啊，那之后再火一些会怎样，余遇芋不敢想下去，也不能想下去了，刨去脑中的想法，又继续和文件死磕去了。
*
这天一到工作室余遇芋就觉得空气中弥漫着不寻常的气息，整个工作室都死气沉沉的，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安稳度过一上午，余遇芋不安的情绪更胜，和同事吃午饭都是心不在焉的，对她们聊的事也是完全不知。
“你咋了？一天的状态都不太对劲。”
余遇芋等那女生稍微碰了一下胳臂才缓缓回过神来，“嗯？怎么了？”
那人一副无语的样子看着余遇芋，“我是问你怎么了？”
“啊，没事啊，就是感觉不太对劲。”
“什么不对劲？”女生八卦兮兮的样子，一脸求知欲。
“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感觉不太对劲。”
余遇芋没再回答女生之后的追问，倒是从那女生口中余遇芋知晓了一个八卦。
“你们发现没，今天小付总对王执的态度非常差，脸黑了几个度。”
这么一说，余遇芋倒是想起今天的付泽铭确实有些生气。
余遇芋没回话，反倒叫其他人开始热烈讨论起来。
“他们不一直挺好的吗，这么突然这样了？”
“近期有发生什么事吗？”
“没发生啥啊，就接了几个商务。”
“那这事儿不好说啊。”
“……”
讨论一下没啥结果，其余人马上就转战了，继续开拓下一个话题。
吵得余遇芋脑仁疼，迅速吃完就离开了。
因为没有其他人的存在，余遇芋不需要等人也不需要配合其他人的节奏，很快就走到工作室。整个工作室好像就她一人先回来了，她今天没什么胃口，没吃几口就走了，比平时要早很长时间，现在没其他人也很正常。正准备去休息间接杯水，就听到吵闹声。
是从付泽铭的办公室里传出来的，余遇芋隐隐约约听了个大概。
“不是，我说你至于吗？就这么个事，你要和我吵一天？”
是王执。
“之前就说了，要接工作最后都要跟顾淮颀和我最后确认一下，你现在是啥也不管直接就接了，你说我至于吗？”
“不就是个音乐节吗，随便唱两句得了。”
“随便唱两句得了？”付泽铭被这句话点燃，开始刻薄起来，“你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不是你自己的事情，就可以随便做决定？做的还是别人的决定，你有脸吗？”
“……”
后续，余遇芋没再听，去工作室外的便利店逛了一会儿，买了点小零食又回去了。工作室还是没人，但也没了刚刚的争吵声。付泽铭这才从办公室里出来，“这么快就回来了？”
余遇芋装作才回来的样子，“对，没什么胃口，你才去吃饭？”
“嗯，先走了。”付泽铭情绪不太高。
才刚坐下，余遇芋就收到杨若竹的信息。
杨若竹：【今天我妈过来了，要是今天晚上没什么事的话，一起去吃饭？】
果然今天感觉不太行，一大中午就收到两个重磅炸弹。
余遇芋：【嗯，好，今天晚上应该没啥事。】
那天下午付泽铭和王执都没再出现，其他人都没太在意，直到之后王执一直没再来才察觉出问题，不过那都是后话了，这件事也激不起什么水花。
付泽铭离开工作室就直奔顾淮颀家。
两人相顾无言，很长一段时间房间内都寂静无比。付泽铭不知道如何开口，而顾淮颀在等他开口。付泽铭在这样长久的沉默下，也渐渐消耗了之前的火气。
“音乐节，直接毁约吧。”
顾淮颀没想到付泽铭的第一句话，愣了神，慢慢抿了抿杯子里的水，沉默一会儿。
“其实我还好，都快七年了，我还没你想得那么脆弱。”顾淮颀微弯唇角自嘲道。
付泽铭瞥一眼顾淮颀，“谁说的事为你，是我比较脆弱，我不想去。”
“……”双方沉默一瞬，付泽铭还不忘补一句，“解约吧。”
“只是唱一下，也不用去干其他的什么。”顾淮颀用尽量平静的语气说出来，“而且……已经接了不是吗？”
两人对视一眼，顾淮颀剩下没说的话，付泽铭都懂。主办方已经公布，现在解约不知又要被人说成什么样，还有违约金，后续一系列事，两人都知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个道理大家都懂，有的不过是情感之间的考量罢了。
长久的沉默在两人之间已形成一种默契，付泽铭最后看一眼顾淮颀。
男人之间无需多言，简洁明了，好像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更何况从小就一起长大的顾淮颀和付泽铭呢？
下班时间一到，余遇芋就直接离开工位朝着杨若竹说的饭店走去。目的地离工作室不远，不到十分钟就到了，她的步伐在意识到是什么情况时就有些停滞，有些后悔自己一到点就离开了，正准备倒回去逛一逛消磨一些时间后再回来，就听到有人喊她。
“溢溢。”
余遇芋僵硬一瞬，恢复正常后回头向出声处走去，并用看不出痕迹的勉强笑容回道：“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