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府的下人们全都行动起来，也愣是扫除到下半夜才将前厅收拾妥当，戚璟的后院因为时间来不及也只是简单打扫了一下，戚瑾和戚笛的后院倒是没有被砸，不过这两位小姐的院里本身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就是了。
新婚前一天闹了这样大的笑话，第二日婚事的唢呐声听起来都格外低了些，盖不过街坊邻居的窃窃私语。
赵府自然也听说了昨日在戚府发生的事，进府迎亲时脸色很差，原本是要绕府几周也匆匆走过便进府了。
正厅光秃秃的，只摆了两把椅子，那张桌子还是从戚瑾房中临时搬出来用的，上面放着茶盏。
王箐和戚时姚此时正坐在桌子两侧，身后的牌匾都被昨日裴家带来的人给劈了，显得正厅格外空旷。
赵麟叹口气，心中已经无比后悔，当时怎么就鬼迷了心窍与戚璟纠缠到了一起？
这下好了，娶了个丧门星回家，还没等成婚就已经把裴家得罪了个够。
想到这里，赵麟忍不住将视线移到了旁边的戚瑾身上，许是因为今日日子特殊，戚瑾穿了件平日里少见的嫩粉色的衣裙，这样鲜艳的颜色更显得她人比花娇。
再想起戚璟……
倒也不是说难看，只是在孕期的憔悴下就没那么能入眼了，别说戚瑾了，就连婉娘都是比不得的。
罢了，都已经到了这一步了，再说那些还有什么用呢？聘礼也下了，婚书也定了，眼看等将人带回去仪式便成了，等着喝他们喜酒的宾客都已经在赵府就坐了，现在已经没有他能反悔的余地了。
总不他也大闹戚府，随后将婚退了吧？
他已经将裴府得罪惨了，再与王家结了仇，这明年参加科举他还能找谁去帮着打点？
想到这里，赵麟也认命了，走上前去接过戚璟手里的红绸拉着她上了喜轿。
只是他心中有气，又是在周围人的指指点点中落荒而逃一般，步子难免迈得大了些，拽得戚璟一个踉跄。
“夫君……”戚璟的声音千柔百媚，“你慢着些……”
赵麟全当自己没听见，将步子跨得更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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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锣声的敲敲打打，赵麟带着他的新娘子远去，王箐在身后落下泪来。
戚璟再识人不淑，她再气她弃了她安排的锦绣前程转而嫁了这样一个人，可她到底也是她的亲生女儿，是她唯一的孩子，如今嫁入了夫家，一年也不知能回来几次，夫家也不知能不能善待……
她怎能不感到揪心？
“别哭了，夫人，”戚时姚在一旁递上帕子给她擦眼泪，“孩子大了难免要出府的，赵府离得又不远，你想璟儿时叫她多回来看看便是。”
“我也是担心她，一个人在府外，我放心不下。”王箐用帕子捂住脸，顺势趴在戚时姚的肩头默默流泪。
王箐的家世与强势的性格便注定了她是个雷厉风行的女人，戚时姚也极少能看见她有如此柔软的时刻，到底是相互扶持多年的夫妻，平时相处再不睦这会儿也难免柔情。
戚时姚语气放得更轻柔安慰道，“有我们戚家跟你的母家王家为璟儿撑腰，你放心，赵麟那小子是绝对不敢乱来的，否则莫说是你了，便是我也绝对不能放过他！”
……
戚瑾将视线从一脸羡慕的她娘刘濛身上收回，面上一片淡然。
她早就知道她娘对戚时姚一片痴情，就算被戚时姚如此对待也深情不改，印象中上一世时，就算被王箐克扣用度，刘濛也从未在她面前说戚时姚一句不是。
虽然她们二人都很清楚，就算刘濛身份低微，到底也是府上的三夫人，是戚时姚明媒正娶抬进府的妾室又与戚时姚生儿育女，便是王箐身为主母，有管理后宅安宁的责任，那也不能一声不吭便将用度扣除，无非是戚时姚默许的罢了。
戚瑾忍不住有些发愁，也不知母亲何时才能对戚时姚对戚府死心，她倒是不奢望母亲能与戚时姚和离，只是日后她攒够了钱要将她接出府时，只盼着她能跟她走，而不是一意孤行，还要继续待在戚府受欺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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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璟出嫁之后便将近年关，戚瑾也开始忙了起来，小到出嫁那日该用什么颜色的口脂，大到各种出嫁用品的挑选，哪样都是马虎不得的。
晚上的闲暇时候，戚瑾也没法松懈——她还要算管家给她拿过来的账本，是下半年各个庄铺的收支。
戚家产业不多，这些庄铺多是王箐的陪嫁，不过王箐虽然对于京城贵妇的恩怨与后宅阴私的手段手到拈来，却对做生意看管铺子毫无兴趣，所以这些庄铺都并在了戚家的产业里，由管家一同看管。
这些铺子繁杂，每一家的成本与收成都大不同，需要戚瑾算仔细，一连忙了小半个月，戚瑾这才将账本全部算好。
其实收成最多的是首饰铺，主要是用料少且卖价高，毕竟大家相中的是款式，对于用料好与否以及是否实用便没有那样高的要求。
至于收成最低的……
是一家家具铺。
这家家具铺今年一年只盈利了五十两银子不到，去年甚至是入不敷出的亏损状态。
戚瑾详细得翻阅了一下账本，发现支出大多是用在了买木材上，这倒是也可以理解，毕竟家具要的就是结实，寻常百姓买个桌子椅子便恨不得用个十年八年，所以木材当然要买结实耐用的。
可为何一年下来的收入比买木头的支出没多多少呢？戚瑾粗略算一下，做一件家具竟要耗上五六根木材……
所以收入低是因为将木材都做成了家具没能卖出去还是木材都被店铺里的伙计拿来干别的了呢？
若是前者，戚府恐怕需要找做家具的师傅聊一聊，若是后者……岂非更恐怖？
于是第二日送还账本时，戚瑾特意问了一下管家。
“害，这都是很正常的，”管家不以为意，头也不抬，将手里的算盘珠子扒拉到飞起，“这木头买时往往是一买一船，咱们的师傅自然也不能一根根的挑，那等木头运回来的时候总有坏的吧？有从中间折了或者是内里被虫子蛀了的，这不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将这些损耗都去除，能用的木材便少了一些，可那木头又没自己长成桌子、椅子的模样，要是做个小物件还好，要是做个圆桌或者做张床榻，那只用一根木头可就不成了，得选好几根木头的不同部分拼凑而成，剩下的那一些木头边角料可不就都浪费了，变成支出了？”
“那为何不将这些碎木块直接卖掉呢？那不也是一笔收入吗？”
管家轻笑，到底还是足不出户的大小姐，不知人间疾苦，“哪有那般容易卖？碎木头寻常百姓买回家又没什么用，便是用来烧火做饭——后山多的是树枝，大家又不傻，何必还要在外花钱买木头？”
管家说得倒是有道理，所以家具铺的问题一时半会儿还真是不好解决。
见管家在忙，戚瑾也不再多问了，在管家那儿新取了今天晚上要算的账本就转身离开了。
刚走到偏院门口，春菊便端着炭盆神神秘秘得走到戚瑾面前，“小姐，你瞧！！”
戚瑾看过去，盆内满满的木炭，且看起来品相比往月拨下来的要好得多。
“这月大夫人倒是出息了些，竟舍得给我们这样多炭……”
“什么呀小姐！这是我们自己烧出来的！”春菊面带喜色喊道。
“什么？我们成功了？”戚瑾也喜悦得睁大眼。
上次戚瑾从后山捡回来木块后便一直晾在院中，不过这几日院中人来人往的，戚瑾怕被旁人发现多生事端，所以在木头上盖了一层薄草，到昨日才完全晒干。
于是今天一早，她们便又试了一次，这次生火很顺利，没想到竟真烧成了！
“以后咱们再也不用看那些下人们的脸色了，咱们有炭用了！”秋梅也很是高兴。
看来离开店只差租店面的钱了，不过这个问题倒也不大，等出嫁了自己拿到嫁妆便好了。
还有就是真开店的话，只有后山那些木头怕是不够烧的，她又没办法直接砍伐枝干，那样若被发现了可是要被朝廷追责的。
只能自己从外面买木头……不过那样成本便太高了，或者试一试竹子呢？戚瑾看书上说竹子也可以被烧，烧制出来后是一种叫“竹炭”的东西，不过这种竹炭她是从来没听说过，也从来没有见过周围的人用过，也不知道烧制出来后好不好卖……
还是要多买些便宜的木头才是……
等等！！
戚瑾灵机一动。
便宜的木头！！今日下午她与管家不才提到过，家具铺的木头边角料都堆在库房卖不出去，等堆满了就只能都扔出去丢掉，而她恰好缺木头！！
那她大可以和一些家具铺的掌柜合作，这种原本也是要被丢弃的东西，只要她稍微给个价，那掌柜定不会不卖。
将一切都谋划妥当，戚瑾心中有了成算。
她有种预感，只待嫁出戚府……她离自己想象中的生活便已经很近了。
戚瑾甚至头一次这般盼望着自己的婚期能快点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