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瑟几句话,不止拦路者没办法继续演下去,围观群众的指指点点也换了对象。
他还保持着温柔的笑脸,看着面色惨白僵在原地的拦路者,“怎么,不是说要请我们去领主城堡赴宴,你不带路吗?”
“是,是,诸位请随小的来。”拦住人如梦初醒,小跑到前方引路。
*
达特尼亚家族墓园。
维克问清楚亚人和拉科维奇开战的原因后,就再也问不出什么其他感兴趣的东西了。
他们连这场灾祸是撼地之锤复苏导致的都不知道。
“阁下,他们没什么用了,要不我把他们处理掉算了。”维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不是,你小子没事吧,合着审问不能看,杀人就能随便说了是吧?
“不用,赶出去就行了,你快点修复你们家这个源法阵吧,别耽误久了,你先没了。”
维克有些失望地点了点头,“好吧,您既然都这么说了。”
他摆了摆手,无形的力量随着他一句“滚吧”的声音,推着那些倒地不起的亚人咕噜噜地滚出墓园。
墓园只剩他们二人后,维克就开始从腰包里掏东西。
一边掏,一边念。
“西风之精,安息鸟的翎羽。”
“北水之魄,怒涛鱼的脊骨。”
“南火之灵,红亚龙的角”
“北地之魂,震龟的壳。”
“天光之眼,明光兽的眼球。”
“融合万物,至纯之水。”
“无物不容,宗师遗物级别的容器。”
维克一样样把东西拿出来,前六样都被投入最后拿出来的,比他们人还高的大锅里。
然后他召唤出紫色的火焰,现场开始炼化。
天色渐晚,紫色的火焰在夜色中格外明亮。
高温融化了附近的土壤、墓碑和埋藏其中的遗骨,锅里的东西也渐渐被熔炼在一起。
伏琮似乎在锅里看到了那些材料主人的幻影。
黑色的鸟雀,像乌鸦,但却有三只鲜红的眼睛,在月下啼叫。
有些华丽胡须和鳍的带鱼一样的生物,在海洋里肆意遨游,长长的尾巴摆动,带起一道又一道的巨浪。
至于红亚龙,伏琮陷入饥饿状态的时候,打过且生吃了的,更不陌生。
震龟则是一只身上长着密密麻麻土刺的巨大岩龟,慢悠悠地在风沙遍地的荒芜土体上挪动。
最后出现的生物幻影就是明光兽,那是一只长着洁白羽翼的雄狮,立于悬崖顶端,对着初升的朝阳吼叫。
这些生物的幻影从原本的画面里脱身出来,活过来一样,在墓园上空彼此争斗起来。
在它们沉浸在战斗中时,透明的泡泡从周边慢慢滋生,一点点将它们围住。
在泡泡足够多的时候,顷刻间,所有的小泡泡合拢成一个巨大的泡泡,将那几只生物幻影包裹。
生物幻影在泡泡里挣扎,怒吼,改变不了逐渐被融化,化为泡泡上色彩的过程。
在所有东西都被融合成一个彩色的大泡泡以后,顷刻碎裂,坠入大锅中,形成一团色彩斑斓的液体。
维克对着自己胸口猛地刺了一下,将从自己心脏里抽出来的血液投入锅里,给这些东西再增添了一抹暗红。
“最后的材料,暗黑之源,达特尼亚家后裔的心头血。”
血液入锅,液体瞬间变得凝实起来,化作一种特殊的半流体,这模样看着有些像伏琮的精神质。
不光外表,它突然澎湃起来,在大锅里四处冲撞的样子,也很符合精神质的状态。
维克额头渗出冷汗,强行压制住要破锅而出的流体,
伏琮看看维克,又看看锅,那看透人心的能力现在让他感到十分迷惑。
为什么维克看着这锅里的东西,心里会想到他?
只有他失去意识,精神质才会出来,所以伏琮本人是没见过自己的精神质的。
他脑洞大开,想起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维克不认识他,直接扑倒他,又闻又舔的。
你小子别是天灾做久了,有了吃人的念头吧?
*
荒境领内,领主城堡。
这里像是常举办宴会的,哪怕是这个好像非常临时的宴会,也准备得十分周到,好像需要的东西都是早备下的。
伊尔维斯一身华服,满脸不耐烦地打发走过来套近乎的人,然后换了个脸色,问亚瑟道:“亚瑟大人,您不是说修复您家族的祖先之地非常紧急吗?为何要浪费时间与这些人虚与委蛇。”
“修复祖先之地源法阵的事情已经有人在做了。”亚瑟笑着看了看窗外,视线去往的地方,正是墓园的方向。
“我哪怕亲自过去,也未必比那个人做得更好。”
他收回视线,看着宴会厅里的觥筹交错,以及那些因为美酒和音乐而微醺的人,“现在反而是这里,有一些有意思的事情等着我们去做呢。”
“什么事情?”伊尔维斯有些好奇。
“背信者。”亚瑟抬手指着宴会里正要开始跳舞的人群。
“这群人,身上都有背信者的气息,我的人已经去荒境领的神殿看过了,那里空无一人,如果我猜得没错,他们合谋,杀害了荒境领侍奉母神的祭司。”
“什么!他们怎么敢!难道他们不知道,母神时刻注视大地上的一切,他们难道以为自己能瞒天过海?”
“母神不经常插手人间之事,他们或许以为神殿教义里说的,母神的注视不过是我们震慑他们的谎言吧。
毕竟哪怕他们做下这样的事,母神也并未对他们有实质性的惩罚,不过是给他们打上了一个连你们都没办法轻易察觉到的背信者标记。”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通知神殿和拉科维奇王都,下发追捕令吗?”
“不着急,他们做的恶事,恐怕不止这一点。”亚瑟的鼻子动了动,指了指一个正在舞池中央舞动的一个高大英俊,一脸正直的领地骑士。
“这人身上的血腥味都还没洗干净,估计是听到我们到达的消息,匆匆从某个血腥屠杀的现场赶过来的。
根据我目前得到的消息,不息荒原大灾,亚人的联盟国几乎灭绝。
灾后许多领地骑士都找了各种理由出城,每次回来的时候,武器和铠甲上都有不加遮掩的血迹和毛发。”
伊尔维斯的脸色已经阴沉地要滴出水了,“他们……莫非是?”
“灭族之祸,怨鬼将生。”亚瑟的脸色也阴沉下去。
“亚人联盟国的灾难我早有耳闻,拉科维奇坚持不放开边境,虽有私心,但为本国百姓考虑,这原不是什么错。
灾难过后,亚人自然灭族,既能除掉这人类不愿回想的过往,又不会让自己的手上粘到污秽。
如此也没人能说什么。
可这些蠢货,现在主动沾染因果,自己找死也就罢了,还平白带累这荒境领百姓。
怨鬼袭来,可不分拦在面前的是谁。”
不过他也就是这么说了一下,不等伊尔维斯问下一句,便送了脸色。
“不过现在情况也那么糟,这时候不止我们在城内牵制这些家伙,城外,那位大人多半也来了,有他在,亚人剩下这些遗民,应该是能保住了。”
“那位大人?您是说……?”
“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我们许久未见神子殿下应该也来这地方了。”
“您怎么知道?”
“我能感知到达特尼亚家族的祖先之地,有人正在修复源法阵,就是那位和神子殿下形影不离的维克先生。
这么危险的事情,以神子殿下对他的看重,不太可能让他一个人来。”
“这样啊。”伊尔维斯悬着的心先是落下,而后马上又跳了回来。
“不对,您家族的祖先之地,那位维克先生为什么能修复?这不是只有达特尼亚家族的后裔才能做到的事情吗?”
亚瑟没说话,只是用一种有些怪异地眼神看着他,伊尔维斯在这眼神下很快也反应过来。
“这么说来,这位维克先生,是您家里遗落在外的血脉?”伊尔维斯不自觉地开始脑补一出家庭伦理的大戏。
“不能这么说,那位先生,可不存在什么遗落不遗落的,如果我最近调查他的身份,查到的信息和我根据信息的推理都没出错,他的达特尼亚血统,可能比我更纯净。”
“调查他的身份?您什么时候开始怀疑的?”
“这就很早了,或许在群山树海第一次见到他,就已经有怀疑的种子种下了吧,毕竟,我们两个长得这么像,不会是没有缘故的。”
像吗?伊尔维斯对比了维克和亚瑟的外貌,乍一看,亚瑟金发金眸,维克黑发紫眸,给人的第一印象,不会觉得二人相似。
可是细看五官和脸型,伊尔维斯瞳孔突然放大了一下,这不仅仅是像了,甚至可以说一模一样。
奇怪,为什么之前自己从来没注意过这一点?
“想明白了?”亚瑟眼睛眯了眯,“后来在落日领,我家族的别墅里,在防御法阵未警告的情况下,有人进入的痕迹,偏偏在那里,我们又碰到了他。”
“所以您在落日领行动结束以后,就开始调查他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