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斯维因和吾吾家商队共同运营下,在花了公库一大笔钱采购机械和成品织物的前提下,这个冬天还算顺利地过去了。
冬去春来,亚人的免费补贴期也过去了,耕种、养殖甚至狩猎,形形色色他们擅长的工作也被安排下去。
这新加入的近四万亚人遗民,这时候才算正式融入。
有些乱糟糟地领地也因为这样,再次顺溜起来,领地上的人又开始平静到有些无聊的日子。
但生活这东西的走向,很难有长期保持直线的时候。
一个阳光正好的日子,不速之客又来了。
是鸩蛇佣兵团这个领地上大多数人类的老东家。
他们或许是好了伤疤忘了痛,又找了过来。
唯一特殊的一点是,这次来的不是那些小喽啰,鸩蛇的团长,亲自过来了。
春夏交接之际,已经到了开始有些闷热的时候,可鸩蛇团长坐在几人抬的轿椅上。
身上一层又一层地包裹着厚厚的衣物,臃肿又不合时宜,整个人就像是一坨彩色的那啥上长了个头。
他们这次好像也不是来找事的,派出来交涉的人态度非常友好,甚至有点卑微。
鱼米之地旧城的门口,鸩蛇的交涉人正好碰见带人巡逻的尔尔北,并未因为对方小孩的外形而有所轻视。
“还请这位……女士通报一声,我们鸩蛇前来投效神子殿下。”
尔尔北对鸩蛇的标记也算很熟悉了,虽然领地里的人类多半是这里出来的,但对这个群体,她印象还是不太好。
她对鸩蛇的印象,说得糙一点,就是一群搅屎棍,什么都想插一手,又什么都做不好。
“投效?你们?”尔尔北没说话,身后跟着巡逻的前鸩蛇成员先开了口,真正在鸩蛇里混过的人,才知道里面是个什么风气,“你怕不是在开玩笑吧?”
那个前来交涉的人脸上露出一些细微的尴尬,“不,我们是认真的,团长是真心想为神子效力的。”
他顿了两下,咬咬牙对着曾经自己不屑一顾的前底层成员弯下了腰,“还请诸位为我们通报一声。”
*
这种事情,尔尔北没有自己做决定,点了点头,派了人去寻找伏琮。
最近比较闲,伏琮的行踪还是很好确定的。
不一会儿,正在和维克钓鱼的伏琮就被带过来了,虽然正常状态的他一直空军,但却还挺喜欢这个活动。
过来的时候,脸上带着被打断的不愉快。
结果一见面,鸩蛇的人,除了团长,就都直接跪下了,一时间让他不知所措起来。
维克眼睛一眯,就知道有情况,果不其然地,那些人下一句话就是,“神子殿下,求您发发好心,救救我们团长吧!”
有人甚至保持着跪着的姿势,双脚挪动,就要保住伏琮的脚。
维克见此眼疾手快地把伏琮往后拉了几步,不让他的脸真的被那人抱住。
“诶,你们这些人怎么回事!”尔尔北几乎是和维克同时反应,召唤出一根藤蔓,狠狠朝那个往前爬的人抽下去。
跟着她巡逻的前鸩蛇成员嗤笑一声,“您看,我就说他们不会是单纯地张开投靠阁下吧?”
伏琮被他们接二连三的动作搞得还有点懵,刚回神,系统又来插一手。
【那个坐在椅子上的人类正处在进化失败的边缘,随时可能变成一种区别于魔族的特殊污染源哦~】
【进化失败的杂乱信息被随意释放,危险程度不低的哦~】
???
不是,你们,我就想安安静静钓个鱼,干嘛啊!
伏琮在维克耳边小声耳语几句,告诉他红字说的情况,维克眼神瞬间沉了下来。
区别于魔王污染,那就是不弱于魔王污染的意思了?
鸩蛇把这么危险的东西带到这里来,果然没安好心。
他不在意鸩蛇是否知道这件事,也不在意污染源留在利多利亚王都的鸩蛇总部会和人类带来怎么样的危险。
常人说论迹不论心,维克一向心迹皆不放过,无论哪一点对他或者伏琮不利,他都容不下。
听伏琮说完,他手指尖即刻就有紫色电光闪动,只等下一秒,这些鸩蛇之人就要在他手上化为灰烬。
维克没有收敛威压,属于群山树海天灾游荡者的气息展露无遗,鸩蛇的人瞬间就感觉到了危险。
紧贴着维克的伏琮自然更敏锐,他捏了捏维克的手心,电光打在手上,有些麻痒。
这小子,越来越……不知道怎么形容,就是怪怪的。
“不用动手,我能处理。”准确的说,红字能处理,而且给了解决方案。
【他是因为粘了被神魔之蜕污染的至纯之水,所以被强行唤醒了基因里的信息,信息暴乱,所以才会变异哦~】
【只要用真正的至纯之水、完整的幻梦花植株、一木成林的果实、妖精翅膀上的鳞粉,以及……这个变异者本身,放在一起小火慢炖,他就能恢复了哦~】
???
小火慢炖?这怎么看着像某种黑暗料理的食谱?
【放心,变异者炖个一天一夜也不会有危险的哦~】
伏琮这边拦下维克,双手交叠的瞬间,维克身上的威压便一扫而空,转头把耳朵凑到伏琮嘴边。
听他说完治疗鸩蛇团长的方案,了然地点点头。
虽然有了解决方案,但维克也不是那么容易善罢甘休的人。
“你们的意思,神子知道了,他可以治疗你们的团长。”维克目光落在鸩蛇团长身上。
“可你们说来全团投靠,我记得鸩蛇是利多利亚最大的佣兵团,不止这么几个人吧?”
维克点了点和鸩蛇团长一起过来的人,才百来人,可鸩蛇全利多利亚的成员,用成千上万这个词来形容一点不过分。
不然也经不住他们那样把人命当消耗品的用。
鸩蛇团长一直垂着的眼皮微微掀动一点,他看着像是疲累极了,一句话说得格外艰难。
“老了,压不住下头的人了,您应该看得出来吧,我们现在的情况。”
看这些人风尘仆仆的样子,维克也猜出个八九不离十,鸩蛇团长成名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
他也会经营,借着声名鹊起的时候,招笼一大班人手,又会玩弄人心,引导者下头的人互相竞争制衡,位置坐得稳稳的。
只是这样养出来的人,大多都是野心勃勃的,随时盯着他屁股下的位置。
现在他都六十多了,若是身体康健,还好说,可他中了落日领那个被污染的至纯之水里的“毒”,活着尚且艰难。
要想手下人继续那么听话,就不太可能了,能拖到现在才被赶出来,已经算本事不错了。
“既然这样,那有些条件,我们恐怕要再商量一下了。”维克眸子闪过精光。
“毕竟兵强马壮的队伍投靠,和几个残兵败将寻求庇护,是截然不同的两码事,您说是吗?”
“你要如何?”鸩蛇团长说话艰难,但维克明显不想和那些还跪着起不来的小喽啰对话,他只能费力地做出简单回应。
“这个嘛,我们可以再商量,作为我们的诚意,神子殿下可以先治好您。”维克一副谈生意的架势,“至少等您能正常对话了,我们才好继续谈判,不是吗?”
伏琮看透人心的能力还在,多看几个人的心里情绪,也能猜出来一些情况,“谈什么,他们不是被赶出来的吗,手上难道还有什么好东西不成?”
维克看着被领近去的鸩蛇那些人的背影,眼光微沉,“现在的他们,当然给不出什么,可是……您不是能治好鸩蛇的团长吗?”
“所以呢?”
“他一手打下鸩蛇这么大的家业,可不是靠运气,这样有能力的人,衰弱的时候还好,一旦他恢复健康。
您觉得他还能忍受,那些把他赶出来的手下,在他的打下的江山上,作威作福吗?”
维克把这件事拆开揉碎了讲给伏琮听。
“要是鸩蛇没有内乱,他绝不可能带着整个团投靠您的,可因为现在这样的事情。
我们便有了先机,有了机会,让他夺回鸩蛇以后,带着整个鸩蛇为您效力的先机。
鸩蛇盘旋利多利亚几十年,手底下的资源和人脉,可不小呢。”
伏琮听维克更详细的解释,反而更不理解。
我需要他们给我效力吗?
没必要啊,手指头就能按死的东西,愿不愿意给我做事,那么重要吗?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或许是因为强大的力量,也或许是因为某种未知的影响。
一种叫做傲慢的东西,慢慢被释放了。
这东西让他和四大天灾、和弥亚,和魔王一样,渐渐不再把自己归类到人间芸芸众生里。
只是傲慢的解放程度不高,又有其他情绪的冲销,没有四大天灾表现出来的那么明显罢了。
二人跟在队伍的最后,一边互相咬耳朵,一边往前走。
治疗鸩蛇团长的材料,都是有的,鱼米之地,卡缇娅实验室的水龙头里就有至纯之水。
现在虽然不是幻梦花开放的季节,但尔尔家收藏了干花,一木成林的果实伏琮更是隔三差五就去薅。
至于妖精鳞粉,找个尔尔家的孩子,抖抖翅膀就有了。
一切具备,只差大锅,一个能装下这些材料和鸩蛇团长的大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