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或相通的地方先被麻痹掉吧,毒不都是这样靠循环扩散的么。”
嘲笑般的提醒再起,季宇飞已维持不了礼貌的对视。
他盯着自己脚尖,还有被他踩出褶痕的地毯,眼前一暗一明,晕得厉害。
循环。
蓝月无法单独在外保存长久,所以基本即取即用,但能稀释或短暂承载它的物质,星球上却遍地都是。
水,土壤,植物的根系,流动的风……
曾被奉为神物的东西,其实就泛滥地蛰伏在生态循环的每一处。
只不过那些都无法像他们人一样,有目的性地筛选巩固,想方设法地延长保存时间,完美提升它的渗透率。
可这东西,这根本没有思想,没有生死概念的暗杀者,到底想干什么……
嘴唇因心悸发干,季宇飞已彻底没了后话。
其实他大可再虚张声势地质疑一下,过后再按此思路慢慢调查。
但是,今天苏霆也在场。
年轻元帅仍是一语不发,然双眉间的深深纵纹已暴露他杂沓的内心。
想追问却不知从何问起,想发声却是无话可说。
他最后沦落到只能喃喃自语的地步。
“这件事,难不成当初就有人……知道。”
被他们祭奠的祖先,怀念的旧日主宰,蓝月的推行者。
血红王不可能不知情的。
若真如此,那他们岂不是成了——
“罪犯的后代,人类的叛徒,家传的帮凶。”
讨人嫌的怪家伙不知何时伸长手,比在他眼前问道。
“以上三个您更喜欢哪一个头衔啊,嗯?大哥。”
再听讥讽的话,苏霆完全怒不起来了,他长长一叹,望向挂满整面墙的照片与功勋。
他原以为雪崩还未发生,如今却迎头一棒被告知制造暴雪,吹动寒风的人竟有自己一个。
那他们家那么多年苦苦守护着的,又是什么?
真是何其荒唐。
真是何其可悲。
眨眼压下两声喟叹,苏霆再转向青年又恢复原状。
“普莱德他们也知道,是么。”他完全是低声求教的口吻,透着一丝急促,“他们会有解除影响的办法,能找到终止扩散的手段,对么。原始资料全在他们手上。”
男人好不容易放下脸面与偏见,却得到对方摆摆食指,恶意耍弄的答复。
“说好只是前菜,您怎么又变贪心了?哥,这样不好,会教坏小孩的,比如说你弟弟我。”
苏霆:“……”
两股气在苏霆狂呼吸的胸膛里乱撞,他粗重的呼吸声一度叫醒魂飘状态的季宇飞。
看着后者不断做出快冷静的手势,他扶腰垂头,低声一笑。
“哈……”
他算是看明白了。
傲慢青年的无常脾性不是目的不纯,而是太纯粹了。
所有人的窘迫,苦恼,悲痛,垂死挣扎,在自诩为王的青年看来都只是一味调剂的余兴节目。
“如果我这叫贪心,那你的应该叫什么?无底洞吗?”苏霆语速加快,表情莫名生动了些。
“那是当然。”苏罗用椅子转着圈,“我必须是最贪婪的,也只能有我一个。”
与过去一味的鄙夷不同,听懂意思的苏霆哑然失声。
贪婪即为器量,若没有装载善恶极端之间的全部,阅见人世种种欲望,又谈何立于众生之上。
这种人,绝不会有世俗意义上的占有欲。
因为他默认不管事物如何易主,只要在自己的触及范围内,那就是记在他的名下。
大众评断的高低贵贱对他来说也了无意义,因为他自会有看重,或该说眷顾的一方。
而那会赋予全新的价值。
恍然间,苏霆攥紧的手中又出现了粘稠触感。
被咬一口的苹果溢出蜜||汁,似洗礼的圣水滴落,铺开,将迷惘的阴霾一扫而空。
捏出手汗的苏霆目光不自觉地游移。
窗帘下摆的红坠,青黑金属的桌腿,一番迂回飘荡后,他与另一双黑眸正面相迎。
似曾相识的情形,今天的他却被人撑着脑袋端详。
那看不出真意的浅笑唯有一条讯号清晰可读。
——余准许你胆大包天的直视了
苏霆右手轻轻一抽,并未避开视线,反而是在心里发笑。
无奈且另附一种‘是该如此’的笑。
他不禁去想,今后和这人共事或许也是一个疯狂却值得期待的选择……
一点整时钟敲响,这场三人会谈以意想不到的方式开始,也以稀奇古怪的情形结束。
只见苏罗眉头一皱,单手撑桌跳出来。
他径直冲过季宇飞苏霆中间,火箭一样撞开大门。
好在他还记得自己乖弟弟的角色,临了退几步扒在门旁报告。
“银河少女战士换时间播了,我先赶回去看了,拜拜大哥!啵~”
一枚看不见的飞吻在空气里飘荡,苏霆脸上的倦意肉眼可见增多,最终让他黑了脸。因为走廊外不知何时候着一批错愕的下属,有幸目睹全程。
“果然,还是算了吧……”
他摁着眉心否决刚才的‘共事’想法。
这如四季无情变换的家伙,实在无福消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