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途中,程深看到路边有卖花的,便停车下来买了一束给涂闻。涂闻接过后,耳根有些泛红:“我一个大男人,要花做什么?”
程深却不以为然笑了一声:“我总觉得,送束花才算在一起。”他眼波含笑看了眼涂闻:“而且我觉的这花配你,好看。”
实际上,他甚至觉得拿花的人比花还要漂亮。
涂闻的皮肤本就白皙,尤其是手腕,白的似是能透出青色的血管。他整个人很瘦,垂下双眸颤动睫毛的时候,给人一种我见犹怜的感觉。此刻他细瘦的胳膊挽着那束娇艳盛开的玫瑰花,坐在那,美得像是一副动人的画。
涂闻自己感觉不到,但程深却将这幅美画尽收眼底。
这幅画,属于他,也只有他能看到。想到这,他弯唇,却没有笑出声。
涂闻看着自己手上的一捧红色玫瑰花,不禁将唇弯成好看的弧度。他没有数,不知道一共有多少枝,只知道程深把那个卖花车上的所有红色玫瑰花都买了回来。
看着这束开的正艳的玫瑰花,他嘴里涩涩的,分不清是苦还是甜,只是觉得眼眶有些湿润,但终究没落下泪来。他暗自揉了揉眼睛,偷偷抹掉那滴分不清场合的泪,笑着打趣:“第一次你不也没送我花。”
“送了。”程深漫不经心的扫了他一眼,反问:“怎么没送?”
“好好想想。”他目视前方,继续开车,似乎不着急听他回忆的结果。
送了?
涂闻不禁回想。
他们是在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夜晚在一起的。
两个穿着校服的少年坐在校外开了十几年的馄饨馆里,看着外面来来往往的人流,吃着面前喷香的大碗鲜肉馄饨。吃完后,他说他喜欢他,想让他做自己男朋友,他就答应了。
很简单,很仓促,没有什么仪式,也没有其他人见证,只是一句你情我愿就顺理成章的在一起了。有同校的朋友路过通过玻璃窗跟他们打招呼,涂闻就抬头回应。他挥手回应的时候,程深就侧头笑着看他。
当时涂闻就心想,外面的人可能永远都不知道,自己跟喜欢的人在一起了,此刻坐在自己身边的,已经是自己的男朋友了,他现在很开心。
像是藏宝图的宝藏终于落到自己手中,怎么珍惜都不为过。
那个时候,程深好像从口袋里掏出了什么东西给他,仔细想想,好像是一朵发黄的草稿纸折的花。要是按这么说,还真是送了。只不过不知怎么的,那朵薄纸折的花,很快就坏了。
他记得,当时他还为此难过了好一阵,程深倒是不在意,只是说你要多少,他折多少,他学了十几种纸花的折法,变着花样给你折。就这样简单一句,又把他给哄好了。
想到这,他不禁弯起眉眼失笑:“你还欠我九十九朵纸折的花呢。”
程深听后,侧身轻吻了他弯起的眼角,眼底是述不清的无尽温柔:“变成真花送你了,不好吗?”
那不一样。
涂闻想说。
那个时候的你和现在有些不一样,我们之间的关系,也没有现在这么复杂。那个时候彼此眼里,只有对方,没有其他。
但他转念又想,貌似也没什么复杂的。
现在坐在驾驶座开车的,是自己的男朋友,只要知道这一点就够了,于是他鼓起勇气,同样侧过脸回吻了他,低低的说了句:
“你送的,我都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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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后,涂闻才发现,程深还特地为他准备了晚饭。他问他是什么时候准备的,程深却说是在准备抓他的路上让人来家里准备的。涂闻听到后直接沉默了。
“晚上没吃饭吧?”他去厨房给他拿了一副碗筷。
涂闻接过,心虚的点点头“嗯”了一声。
程深准备了很多,即使两个人一起吃,也有些吃不掉,想着晚上吃太多,对胃也不好,程深就给涂闻营养搭配均衡的分出了些。
涂闻晚上空腹喝了酒,现在胃里垫了一点家常的饭菜,舒服多了。饭后程深亲自给他切了点水果,摆了个漂亮的果盘,又给他倒了一杯温蜂蜜水,一起端在他的面前。
涂闻看着他在自己面前忙前忙后的样子,心底不由得一软,他喝完蜂蜜水,正想说些感谢的话,却见伺候完他的程深坐在了自己对面的沙发上。他看着他,悠悠的开口问:“休息好了?”
涂闻有些疑惑,心里有种不详的预感,但还是点了点头。
只见程深视线淡淡掠过他,却未作停留,他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那是不是该解释一下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了?”
听到后,涂闻心里一惊,想着该来的果然总会来的,只是早和晚的事情。
他握着手中的玻璃杯,来回不安的揉搓,玻璃杯内还流淌着没能完全融化的能甜到人心底的蜂蜜。
“为什么去那?”程深将他不安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却不知道他心里究竟是想的什么。他语气淡淡的,还掺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漠。
为什么去那?
实际上,这个问题涂闻自己也回答不上来。
他本身心思就多,最近一直在考虑他跟程深之间关系的事情,脑子一直处于一种混乱的状态,万千思绪缠绕在一起,在怎么理都理不清。
但其实,他心里知道,就算童逸今天没有拉他去那个酒吧,他自己也会因为胡思乱想而一个人跑去其它地方静静。
他就是这么一个人。
只不过,今天童逸正好邀请了他,而程深今晚也正好有事,回来的晚而已。
一切都是那么刚刚好,像是某种天意,在告诉他,不要再等了,也不要再纠结了,该做出最后的决定了。
他张了张嘴:“我......其实......”
他不想说出实话,不想将自己的胡思乱想告诉程深,他觉得那样很可笑。但不说,他又怕程深会误会,误会他是去酒吧找乐子的,那样的结果似乎更为可怕。
所以他张嘴试图发音,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字字斟酌却难以言说。
程深也不着急,只是抱着双臂,坐在他的对面,好整以暇的看着他。他幽深的眸子就这样注视着他,仿佛在这双眼眸下,任何谎言都无处遁藏。
见他迟迟没有反应,程深干脆站了起来,瞥了他一眼,用冷的让人发抖的语气说:“没想好?那就等想好了......”
“我就是心烦,想去散散心。”不等程深说完,涂闻便兀然开了口。不知何时,他已经将手里的杯子放了下来,手紧紧的攥着沙发角,肉眼可见的紧张。
程深似乎觉得有趣,他转向他,挑眉:“心烦什么?”
涂闻心中不禁悱腹,这个人,明明什么都知道。却又什么都要问他。
恶趣味。
“我之前问你的问题你还记得吗?”不等他回话,涂闻便继续垂着眸说:“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想我们之间的关系究竟为什么会会变成这幅模样,我不得不承认,跟你在一起,我很开心,但是程深。”他顿了顿,抬头,认真的问:“我们这样,真的是对的吗?”
程深眸光微转,轻落在他的身上,他看着他那双眼睛,低头浅笑了两声:“你说你开心?”
涂闻点头,他的确不能否认,抛开一切不谈,跟程深在一起的每分一每一秒都是开心的,从前是,现在也是。
程深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用温柔的不像话的语气说:“那我要是说,在我看来,让你开心的事情都是对的呢?”说完他俯身笑眯眯的看着涂闻。
“对于你,我不知道,但在我这,评判事情对错的标准,在于你。”
“所以涂闻,你问我对吗?我只能说,因为我爱你,所以对。”
先前的冷意全部消散,眸里最厚的冰川被融化,流出的雪水浇灌过涂闻的心灵,缓缓地,流长而去。
程深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是严肃的,语气是认真的,他所说的这些,没有一句话是胡编乱造的,没有一个字是假的。
他的每一句话,都说的真切。
涂闻能感受的到,他能感受的到自己的胸膛因为眼前的人逐渐变得炽热,像是有什么东西照亮了自己的心,让他慢慢摆脱先前的无尽黑暗,重新踏入新的,温暖的世界。
“所以,你就是因为这个去的那?”程深问。
涂闻沉默了几秒,点了点头:“童逸邀请我,我看你发消息说......”
剩下的话他说不出口了。
这跟承认自己趁着程深不在跑出去玩有什么区别?
但即使他没有把话说完,程深也完全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冷笑了一声说:“你以为我今天回来的晚,所以就跑出去了?”
涂闻听后低声吐槽:“不是你自己说的吗......”
“嗯?”单单一个字,压迫感已经逼迫到涂闻面前了。
他抿着嘴唇,秉持着多说多措,少说少错的原理,乖乖闭上了嘴。
程深看着他这副乖巧的模样,想伸手抚摸他因酒气没有消散而持续红晕的脸庞,却在伸手的一瞬间,看到涂闻的脸下意识的偏开。
他皱了皱眉头,觉得这不对劲,已经不是一次这样了。涂闻究竟在怕些什么?还是说,他打心里还是排斥与自己接触?
涂闻下意识的躲开后,也愣了两秒,反应过来后,他知道自己做错了事。看着脸色有些黑的程深,他快速眨了两下眼,便垂下眸,主动将自己的侧脸贴在了他的手心。
温顺的像是只猫。
程深见他这样,一点火也上不来,只好宠溺的捏了捏他的脸颊说:“撒娇无效。”
涂闻本来还觉得没什么,听他说的这前面两个字眼,便瞬间腾红了脸,他将脸抬起,舔了一下干涩的嘴唇说:“我没有......”
“没有什么?”程深坏笑的看着他,眼中有一丝戏谑。
“撒娇......”涂闻小声哼哼。
离得这么近,程深听得一清二楚,见状也没忍住笑了声,就当涂闻估摸着他应该消气了的时候,程深突然微挑眼尾,嘴角噙着笑,冷不丁的冒出一句:“去洗澡,洗完去书房找我。”
这一句话,让涂闻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还没...结束吗?
他心里轻轻叹了口气,唤道:“程深。”
“你好难哄。”
程深听后愣了一秒,随即点了点头:“嗯。”他勾唇,笑意却完全不达眼底:
“所以你要想好,待会该怎么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