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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倾明月君亦怜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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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京的夜市十分繁华,素有“天下第一夜市”的美称。商贩和店家分开两旁,高楼上灯火明亮,若是入了冬,则会有春日般的温暖。

一家人出来逛夜市,男人握住小孩的两只脚踝让小孩骑在肩上,女人则提着一个竹编的篮子,看到有什么好的便上去凑凑热闹。自然也有一堆姑娘莺莺袅袅地笑闹着,一边逛一边聊。

司清雨从元北庭那里听说,今天晚上明|慧约了几个贵家小姐来夜市里玩。元北庭给他拟定了好几种方法,可再精密的的计划也壮不了怂人胆,司清雨愣是死拉着元北庭过来这边了。

街上人多,就算是并肩也可能被冲散,所以司清雨就在楼阁上定了个包厢,再派下人去随时勘探情报,保证有备无患。

司清雨坐在窗口,看似淡定实则心切,喝两口茶能往外面看八回。

元北庭悠悠哉哉地从门口踏进来,从这个窗口可以看见大片的街区,那一帮小姐非富即贵,簇拥着一大堆人,想不发现都难。

元北庭踱到司清雨旁边来,稍微往底下看了两眼。司清雨知道他来了,让他赶紧坐,然后把原先拟定好的计划再确认了一遍。

元北庭嗯嗯对对一通糊弄,道:“行了,知道的明白你在懵懂求爱,不知道的以为你在捉拿朝廷要犯,放轻松点……”

“诶!等等!”司清雨突然一拍桌,差点没从这蹦下去。他已经看见目标……啊不,明|慧殿下了,那几位小姐进了胭脂铺,通报也正好来了。

司清雨正要过去,叫上元北庭:“北庭哥哥,你快点。”

这都什么事啊……元北庭腹诽着戴了面纱,司清雨急得不行,生怕人走了:“你一个大男人戴什么面纱,磨磨蹭蹭的。”

元北庭瞥了他一眼:“你要去摘桃花,我却怕招桃花,行了吗?”

司清雨虽然知道元北庭那张脸有多祸国殃民,但也忍不住骂道:“你也太不要脸了。”

元北庭作势要走,司清雨连忙拉住:“哥、哥哥,我错了。走吧走吧,等会儿人没了。”

元北庭道:“急什么,一群姑娘进胭脂铺,没半个时辰是出不来的。”

司怀昀在铁马营里训了两个月的兵,皇后娘娘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她原来可是非逢年过节不进城,吃住全在军营里——愣是让他回来,好好钻研钻研自己的本事。

司怀昀早上接到了信,嘱托完好些事物和处理些杂事后启程到平京大门时已经是晚上。他有心在夜市里多晃荡一会儿,于是策马漫步在街道上。

看到一个有趣的东西,他突然停了下来。

这是一个好似药铺柜子的东西,没有老板,全靠自觉。左右两条飞檐上各挂着一串灯笼,流苏扫过人脸的时候有些痒。

旁边挂着一个木牌子,上面写着:五文一次,抽签开柜,好签带走,坏运留下,平安顺遂,年年高升。

司怀昀觉得有趣,往旁边的小盒子里扔了五文,又在一个木筒中抽了根签,对着签上面的号码顺序找到抽屉,从里面取出一个小小的符箓。

元北庭怂恿完司清雨让他自己进去,就在旁边落得个自在。他也是无事,就等在外面,懒懒地靠在柱子上,眼神飘忽没有定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夜晚中,靡红色的灯光闪烁,一片金光灿灿,落在人眼底,像是潋滟了一片温色。整个平京上空是一片暖色的天空,灯火辉煌下照应着人间的百态,像是一场午夜的好梦。

他正出着神,眼前突然有一人策马而来,停在他面前。

周围原本人声鼎沸,此时已是万籁俱寂。

司怀昀今日穿着一身墨色的袍子,面上绣着兰花,银底滚边,里头金线串着一朵朵莲花,腰系玉带,腰间挂着阳玦,一根穗带微微摇曳。

元北庭抬头看着他,毫不反抗他扯下自己的面纱。

司怀昀将面纱放进袖口,伸手将一张符箓送过去,元北庭抬手去接,听见司怀昀道:“把我的好运送给你。”

符箓是最为朴质的黄纸,上面还点缀着一些杂质的杂色,在光下有些闪亮。

上面写着——

一世无忧。

元北庭拿着那符箓在手上甩了甩,仍然这么头靠在柱子上看着司怀昀:“许久不见太子殿下。今个儿怎么有兴致考察民情?”

“不过漫游。”司怀昀道,“元公子怎么孤身一人,你家川千央呢?”

元北庭笑了声,半死不活地直起身子控诉:“太子殿下似乎每次惦记着川千央……不对。”他仔细打量着司怀昀,不怀好意地笑,“不知太子殿下是惦记还是吃醋?”

司怀昀一伸手,元北庭便踩着马鞍借力上了马。元北庭坐在前面,司怀昀身量也跟元北庭相差不多,因此可以勉强用双臂环着他。他垂着头能蹭到元北庭耳边的耳饰,弄出银器相撞的暧昧轻响,轻轻笑道:“我这不是怕大祭司嫌我碍眼才问的么。瞧瞧,不过多问几句,这就已经嫌我烦了。”

他轻斥一声“驾”,身下的季光哲流便动起来,踏着小碎步往人流方向走。

“你要把我带去哪儿?”元北庭问。

司怀昀却不答,只道:“我之前听过一段曲,讲的是:从前有个丧国太子,本来他的使命是复国,但可惜,由于天时地利人和的欠缺,再加上胸无大志,最后只能盘了个山头落草为寇。”

“然后呢?”

司怀昀道:“到后来他发现,当土皇帝可比当真皇帝要痛快多了。就比如有什么事几个人打一架就能解决,犯不着还搬上朝廷来看乌鸡斗眼,而且还不用非得纳那些官家女儿入后宫,”他的嘴唇凑近元北庭耳边,含着笑,有点耳鬓厮磨的撩拨,“街上看见好看的就能拐走当压寨夫人。”

于是,当今太子就真的这么把街上一个美人拐回府里去了。

太子在东宫外还有一座私宅,有时候来不及在宫门落锁前回去就住在这里。院子不大,门匾随便写了个“赵府”就算完事,鲜少有人知道。元北庭也是除炎适帝和皇后娘娘外来这的第一人。

里面伺候的人看见太子回来了,多点了几盏路灯,把那匹季光哲流牵去马厩好生照料,再招呼人去烧水准备吃食。

管家姓赵,并不认识元北庭,看他是个美人,大致给了定位。正要往下安排,结果太子殿下自己把人牵去了内府里,让元北庭在里面等一会儿,要不就找个人带他逛一逛,太子殿下颠簸半天,自己一身臭汗,先去沐浴。

临走时看了眼他,颇为戏谑地问道:“元公子宿夜不归应该是正常的吧?镇国公今晚不会来找我要人吧?”

元北庭觉得他话里有话,索性就当太子殿下把他的话也说了,于是没说话。

元北庭身上其实也是司怀昀的味道,好在大祭司虽然爱干净,但忍受范围有一些特殊标准,所以暂时还忍得住。

他去过东宫,还装傻的往太子营帐里跑过,可以说乐于探寻所有太子殿下的寝殿。但这个赵府却是听说过没来过,所以一直心向往之。

内府的院子挺大,倒是没有像寻常府邸一样弄个池塘建个亭台楼阁什么的,反而弄了几块嶙峋巨石,上面坑坑洼洼的有些抓痕。中间也就一条小道,场地广阔,基本上没有什么阻碍物,一眼能望到底,也没有过多的装饰,就连花草也单调,没有什么梅兰竹菊四君子,还老有一种被经常践踏的残败。

草丛里传来一些异动,元北庭一瞬就瞟了过去,鼻翼微动,随后循着气味,缓步走到草丛中。

出声者似乎也察觉到了他的到来,元北庭听到了警告似的低吠,和爪子刨地的声响。

那草丛里露出一双幽绿的眼。

司怀昀回来得很快,刚一推门,他养在院子里的狼便夹着尾巴扑了上来,扒拉着他的腿一直呜咽着叫,好像受了天大的欺负。

司怀昀看着好笑,蹲下身来呼噜了两下毛以示安慰,一抬头看见坐在院子里的元北庭:“你对他做什么了?”

元北庭奇怪地看着他,一脸无辜样:“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能对他做什么?”

从罪魁祸首这问不出什么来,司怀昀拍了两下狼头,向元北庭走了过去。

那狼刚想跟过去,突然看见了什么可能威胁他生命安全的东西,又夹着尾巴跑到阴暗处里去了。

司怀昀觉得奇怪,可转头回来看元北庭,又只看见一副天真无辜的模样。

司怀昀道:“这是从西域里带过来的藏狼,受伤了之后救下,就一直跟着我。已经很老了。”

元北庭假笑:“太子殿下不仅讨人喜欢,也讨这种长毛畜生的喜欢。”

司怀昀觉得好笑地摇了摇头,没点破这种自损八百的骂。

他坐在元北庭对面,自斟了杯茶,道:“你今天是帮司清雨去的?”

“看他可怜,”元北庭抿了一口,润润嘴唇,“心仪的姑娘踌躇不定,没想到你们皇族这片一脚一个心眼的土地上还能长出一个傻白甜。”

“三殿下司清雨和七公主司瑶染,皆出自华翠宫福妃。那福妃生来美艳,是真的在寒冬时使御花园里的寒梅羞花过的,那树寒梅成了怪类,遇见福妃都闭花不肯开,生怕失了颜色。”

可弄了这么一出,倒是真的自惭形秽,再明显不过。

司怀昀道:“而那福妃的‘福’可不是随便摇骰子摇到的一个称号,福妃所过之处金银珠宝满地掉,所说的吉祥话也多半是会成真的——这是民间的夸张说法,不过这世上有些事,你也不得不信。

况且那福妃一脑子的稻草,不争权不夺势,常年恪守本分地当着一个吉祥物。孩子也长得好看,干脆就凑成一窝,不读书不练功也不强求,每天活得开开心心的就好,逢年过节拉出来遛遛,也算我平津兴盛的一个象征。”

元北庭的手指磨挲着杯子转着:“那还真是……说不清楚命好不好了。”

他刚才随手拿棋子垒了一个金字塔,一伸手指便推倒了,哗啦啦的脆响一地:“无知一生,跟着一群公子在一块……”

也恐怕难免自愧不如。

司怀昀笑起来:“那大祭司还真是以己度人了,我那位出息的三弟,看一点书能要了他半条命,整天变着花样偷懒。而且估计早就从福妃娘娘那儿知道自己的职责是什么,不用功也没事。”

元北庭看着天边的夜色沉淀下来,外面的夜市估计已经大半收摊关铺,依稀能看见几盏孔明灯。

“确实啊,这世上的人,可是千奇百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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