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点,工作人员布置好拍摄现场后就退出了卧室,纪嘉树看着房间内的几个摄像头,微微松了口气。
等拍完看星星的片段,他就把摄像头关了,然后去沙发上睡,绝不给盛穆任何胡言乱语或者动手动脚的机会。
他这么想着就看到盛穆掀开了被子一角,一脸坦诚地看着他说:“进来吧?”
纪嘉树:“……”
“你有毒吧,我澡还没洗……”
他的话音一顿,目光牢牢地钉在盛穆身上。面前的男人显然早有准备,他不知何时已经洗了澡,换了件干净的T恤跟裤子。
纪嘉树抽了抽嘴角,心又悬了起来。
有镜头再拍,盛穆应该不会乱来吧。随即他马上想起,盛穆根本不在意这些。
现在去外面搬张椅子进来还不算迟吧?
察觉到他的视线,男人嘴角微翘:“小树,你在怕什么?”
纪嘉树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指了指自己,叫嚣道:“怕?老子长这么大就没怕过什么,你开什么玩笑?”
话虽然这么说,但他却始终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
盛穆已经上了床,他半靠在床头,姿态懒散地拍了拍他身旁的位置,说:“那你去洗澡吧,我等你。”
纪嘉树噎了一下,他总觉得他说的话有股怪怪的味道,沉默了几秒后他说:“你能不能正常点说话。”
盛穆说:“有什么不对吗?”
两人视线相对,纪嘉树拿起更换的衣服冲他甩了下,“啧”了一声,才说:“不用你等。”
纪嘉树靠着床沿半躺着,两人中间宽得能再睡下一个人,他全身紧绷,抬头看着夜空,在心里默数着时间,完全没有心情去欣赏,只觉得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快结束吧,一结束他就去外面!
床突然晃动了几下,还没等纪嘉树回头,鼻端就传来了一股淡淡的薄荷沐浴露的味道。薄被底下,对方的手指若即若离地触碰着他的手。
是试探,也是……勾引。
纪嘉树脸部微微抽动,一瞬不瞬地看着天花板,眼神专注地像是被星空吸进去了,然而,在镜头拍摄不到的地方,在那黑暗温暖的被子底下,他毫不留情地抽回了自己的手,交叠放在腹部。
“小树,没能陪你看日出,星星可以吗?”
过了良久,耳边传来了盛穆的声音。
他的声音在夜色里有着如水般的温柔,还有点缱绻,纪嘉树很少听他这么说话,每个字都像一根根头发丝往他耳朵里钻,撩动着他的心。
繁星点点闪烁,这样躺在床上,看久了会有种星星近在咫尺,随手可摘的错觉。
可错觉就是错觉,成不了真。
纪嘉树蜷了下手指,沉声道:“盛穆,你搞搞清楚,想看星星的是你不是我,我是被迫的!”
盛穆的脸上有一瞬间的空白。
他不记得了……
他,不记得了。
纪嘉树一直抬头看着星空,没有看到他脸上若有所思的深色。
盛穆深深地凝视着纪嘉树,近乎叹息地说道:“是,一直都是你陪着我。”
在他大学时,他父亲就要求他一起处理公司的事,学业工作压得他快喘不过气来。而那几年也他跟他爸矛盾最白热化的时候,两人见面十次里面有有九次是不欢而散的,这些纪嘉树都看在眼里。
纪嘉树知道他的心高气傲,知道他不想让人察觉到他内心的脆弱,于是,他很有分寸的,小心翼翼的,挤在他少得可怜的空闲时光里,挖空心思找到的各种有趣事物来陪伴他,开解他。
想要他轻松一点,想要他开心一点。
某个晴朗的白天,他在公司里接到了纪嘉树的电话,问他在干嘛。
他的声音里透着雀跃,一听就又有好东西要给他看。
他如实回答后,他又问道:“哦,那你晚上呢?有空吗?”
“嗯,有空,怎么了?”
纪嘉树在电话那头嘿嘿一笑,盛穆都能想象出他当时的表情,愉快中带着点邀功的得意之色。
“今天天气这么好,我们去青山看星星吧,反正就半小时的路程,我看网上说今晚还有双子座流星雨呢。”
他答应了。
“好,那我在这等你,你忙完了快点来,别让我等太久哦。”
他没有去,甚至忘记了这件事,等他想起来时已经到了深夜,他急忙给纪嘉树打了电话,问他还在不在青山。
那时候纪嘉树怎么说来着?
哦,他说“我已经回家了,傻子才会在那等你那么久,还说虽然没看到流星雨,但看到了很美的星空,你没看到就等着后悔吧”之类的话。
一语成谶,他现在真的后悔了。
后面两人又闲聊了几句才挂了电话。
他以为纪嘉树真的不在意,没听出他声音里夹杂着的浓浓失落跟鼻音。
九月初的青山顶,白天阳光闷热,到了晚上,风变凉了,吹在身上一定也很冷。
多么难熬。
而那不过是纪嘉树无数次的等待之一。
刚开始时,纪嘉树还会说等他,会催他快点,他没到还会打电话问他到哪里了,不知道从何时起,他渐渐不再打电话,也不再说等他这句话。
一次次的落空,一年年的失约,他习惯了。
纪嘉树积攒了无数的失望,所以才会走得那么决绝。
盛穆想弥补,想将他们过去错过的一切,一点点的弥补给纪嘉树。
可他不想要也不稀罕了。
一股不知名的情绪强烈的,肆无忌惮的压迫着盛穆的心脏。
他又一次深深体会到纪嘉树曾经的绝望与痛苦,他没赴约的那些日子里,他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度过的?
一个人傻乎乎地等在原地,感受着时间缓慢的流逝,期待着一个不知道会不会来的人出现。
永远被从期望到失落的情绪裹挟。
纪嘉树最怕被单独留下,明明他是最清楚的那个人,却一次又一次地让他独自等待。
少年的爱意像夏日里徐徐吹过的一阵风,像冬日里洒下的一缕阳光,真挚而热烈。
是他没有接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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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挨到半个小时过去,纪嘉树一秒钟都没多等,啪一下打开床头灯,掀开被子弯腰找起了拖鞋。
盛穆收敛好情绪,看他这样,奇怪地问道:“你干什么呢?”
“关摄像啊,你不会想睡觉也被拍吧?”
“我去吧。”盛穆说着也掀开了被子。
“不用,关了我就去客厅,我今晚去睡沙发。”
身后忽然没了动静,一只手从身后猛地攥住了他的手腕。纪嘉树一个踉跄,被盛穆压在了床上。
纪嘉树惊了一惊,一边挣扎着,一边喊道:“盛穆,你又发什么疯,摄像头还没关呢!”
盛穆用力握着他的手腕,一只手将他的手举过头顶,一只手撑在他的腰上,掌心传来的温热触感令他整个人颤抖了一下。
“你的意思是,关了就能动了?”
纪嘉树微微张大了嘴巴,脸上露出了荒谬的神色。
盛穆垂眸看着他,四目相对,纪嘉树在他眼底看到了自己的身影,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纪嘉树:“……”
他定下神来,艰难出声:“盛穆,你再不松开,我揍你了啊。”说完,他曲起了膝盖准备攻击。
盛穆眸色深沉,过了一会他松开手直起身子说:“我去睡沙发,你在这睡吧。”
重获自由后,纪嘉树迅速调整了下姿势,他看着盛穆下了床,将周围的摄像头都关了。
以前的他会心疼,绝对做不出把盛穆赶去睡沙发的举动,可现在……
纪嘉树钻入被窝,将被子拉到胸口,不放心地说了句:“盛穆,苦肉计没用的。”
盛穆闻言,苦笑了一下。
不是苦肉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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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两天,节目组带着嘉宾又去了卡布沙漠的另外两个景点进行拍摄,到了周六,该拍的都拍完,从早上开始就是嘉宾的个人单采,晚上将播出《宿敌去哪儿》的第一期下,按之前的流程,嘉宾们依旧要开直播陪看。
但现在的问题是,网上关于喜乐跟陆飞白解约一事的关注度非但没有下降,反而愈演愈烈,舆论对盛穆不算友好,部分网友认为他仗着老板的身份肆意打压陆飞白,毕竟他替陆飞白参加综艺的事就在眼前,当然也有人认为可能是陆飞白自己想要单干,总之说什么的都有。唯一达成共识的是,盛穆跟陆飞白掰了,竹马CPbe了!
陆飞白的粉丝也等着直播时问个究竟,想要一个答案。
解约声明一出,网上就开始有人带节奏,不仅否认了陆飞白多年的努力,说他离了盛穆什么都不是,资源下降厉害,还造谣说他要滚回港区发展了,当然大部分都是黑子闭眼乱黑,胡说八道,但作为粉丝,看到肯定心疼。
导演怕掌控不了节奏,捅出篓子,就特意找到盛穆,询问他的意见。
盛穆刚做完单采出来,闻言蹙了下眉说:“正常进行,不用因为我影响节目流程。”
“那我多找几个工作人员守着直播间,要是有人言辞过度就拉黑……”
盛穆抬眸瞅了导演一眼,阻止道:“没必要,我不想回应的事,她们说什么也没用。”
换句话说,要是他想说什么,别人不用问他也会说。
谁都做不了他的主。
除了纪嘉树以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