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华峰脸涨得通红,青筋暴起,他怒目圆睁:“什,什么时候开始的?”
“什么什么时候?”
徐华锋激动地挥舞着说双手,指着室内的几个人说:“你是什么时候收买他们的?他们很早就为我做事,不可能轻易背叛我。你到底给了他们多大的好处?”
“这对你来说还重要吗?”
徐华锋沉默了,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他现在追根究底又有什么用。
他阴沉着脸,连声质问道:“既然你已经买通了他们,肯定早就知道了我的计划,为什么要坐视我带走纪嘉树,你就不怕我伤害他吗?!”
盛穆的目光沉了下来:“我不会让你有这样做的机会,从你带走嘉树,不,从你今天出现在片场,你所有的行动都在我的眼皮底下。”
“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徐华锋看不懂盛穆的意图,不懂他费尽心思绕这么一圈图什么。明明从源头就能掐灭这场危机。
盛穆闻言,扭头朝窗外瞥了一眼,透过这里的窗户能看到关着纪嘉树的那个房间,此时,他带的保镖正守在门口,等着他的信号。
“这与你无关。不过……”他收回视线,起身走到徐华锋面前,低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徐总,多亏了你,要不是你把这么好的机会送到我眼前,我恐怕又要做让嘉树不开心的事了,但现在,不用了。”
他已经筹划好了一切,只等纪嘉树拍完这部片就展开行动,将他囚禁在他为他打造的新家里,直到纪嘉树愿意与他重修旧好为止。
“不懂你在说什么!你就不怕纪嘉树知道吗?”他的眼里冒出一道精光。
他还有筹码,他不信纪嘉树知道盛穆放任他被绑后会无动于衷。
“知道了又如何?这又不是我的主意,我不过是将计就计。”盛穆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他凉凉地说道,“你有时间还是关心下自己吧,绑架勒索判得可不轻。”
徐华锋被盛穆的话点醒,他不能被抓,不能坐牢,他还没有得到纪嘉树!他要立刻马上离开这里,然后再从长计议。
他瞳孔紧缩,快速思考着从这个房间里跑路的方法。
片刻后,徐华锋一下把推开盛穆,掏出了一把匕首在空中胡乱挥舞着,刀锋擦过盛穆的脸,差点划伤他的脸。
他色厉内荏地说:“你们谁都不许过来,不然我要你们的命!”
还好,他为了以防万一特意带了把刀防身。
小周反应迅速,马上就要上前,盛穆对他摇了摇头。
他侧了侧身给徐华峰让了条路,徐华锋看了他一眼,来不及思考就慌不择路地冲出了门。
他的身后,小周疑惑地问道:“盛总,不追吗?”
盛穆用拇指擦了下脸,吩咐道:“我去追就好,你去跟我的保镖说让他进房间里把嘉树给放了,然后带他来这边见我。”
徐华锋跑出去后才想起来车钥匙不在他身上,回去拿的话等于是自投罗网。而当时为了确保计划顺利进行不被人撞见,他特意选了这个早已荒废多年,地处偏僻的农庄,结果现在等于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打车也不好打。
他在空地上转了一圈,看到盛穆从房间里出来后,他一着急,跑进了一个柴火房,那里还堆积着一些废弃的柴火,可以暂时藏下人。
他快速地躲到柴火堆后面,捂住了嘴巴。
心脏剧烈的跳动着,脑子里不由自主浮现出一些关于盛穆的传言。
他曾把人逼得跳楼,曾送人进了监狱,还……
他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后悔自己轻视了他。才半个小时不到,局势就彻底扭转。
“徐总,你还在吗?”外面突然传来,吓得徐华锋差点心脏骤停,他脸色苍白,握紧了手中的刀。
“别躲了,你想躲也躲不了多久,你又没有车钥匙,这里恐怕也不好叫车,不如大大方方的出来,我们继续聊聊,也让我好好谢谢你。”
谢,谢什么?
徐华锋一点也不想知道,他快崩溃了。
皮鞋踩在杂草上的窸窣声近在咫尺,像是死亡的倒计时。这一刻,盛穆在他眼里已经化身为那索命的阎罗,他有种即将要被当成猎物猎杀的错觉。
不,或许不是错觉。
脚步声停在了房门口,徐华锋整颗心都提了起来,拼命在心里祈祷着盛穆不要进来,然而天不遂人愿,房门被人推开,接着那令人恐惧的脚步声朝他逼近。
忽然,一只手出现在徐华峰眼前,从柴火堆后探出了盛穆的头,他用冰冷阴鸷的目光淡淡扫了徐华峰一眼,慢慢勾起一个令他胆战心惊的笑:“找到你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徐华锋尖利的叫声响彻天空。他双眼猩红,低头看了眼手中的刀,牙一咬心一狠朝盛穆刺了过去。
盛穆一个肘击将他的脸打偏了过去。他的手指轻轻划过刀锋,不屑地挑了下眉:“就这玩意,也想伤我。”
门外响起了好几道脚步声,盛穆脸色微微一变,随后勾起了嘴角。他在徐华峰难以置信的眼神下,握着他的手,亲手将他手里的那把刀刺入了自己的胸膛,为了让伤口更严重,他还用力地捅了捅。
血顺着刀柄留下,在地上晕染出一片鲜红。
盛穆感到血在流失,手脚都开始冰冷,他扯了扯嘴角,说:“真的谢谢你了,给了我这么好的机会。”
一阵剧痛贯穿他的四肢百骸,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很痛,痛得快要死去一样,但却是他想要的。
“盛穆!”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纪嘉树满脸慌张地跑了进来,他的身后跟着盛穆的保镖。
“疯,疯子,盛穆,你这个疯子!”徐华锋听到纪嘉树的声音也回过了神,他猛地松开了手吓得连连后退,结果一不小心脚下打滑跌坐在了地上。他颤抖着手指指着盛穆,脸上的表情就像看到了鬼一样充满惊恐。
盛穆靠着柴火坐倒在地,他握着刀柄,吃力地抬眼看着满脸慌张的纪嘉树。疼痛侵蚀着他的神经,让他几乎说不出话。
纪嘉树看着盛穆的伤口,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了上来,心疼的厉害。他双目含泪,颤抖着双手想碰又不敢碰。
盛穆扯出一个微笑,无力地唤道:“小,小树,你没事……”
“你,你快别说话了!现在重要的是保存体力,我马上就叫救护车来救你,警察也在路上了,你,你一定要撑住!”纪嘉树边说边拨通了120,电话很快被接通,他惊慌失措地揉着头发,磕磕碰碰的报着地址。
盛穆像被抽光了所有的力气,虚弱地靠着柴火,然而他的目光依旧直勾勾地盯着纪嘉树。
只要能让他跟纪嘉树和好如初,这点伤算什么。
卑劣吗?
他不觉得。
他只是用自己的命为他们的未来搏一条出路。
纪嘉树的身后,徐华锋拼命地朝他喊道:“纪嘉树,你别被他骗了,是他自导自演,握着我的手刺伤了自己,这一切都是他设计的!”
纪嘉树挂断电话,他闭眼深吸了一口气后走到徐华锋面前,狠狠踹了他一脚又一脚,最后被保镖拉着才没有继续。
徐华锋痛得嗷嗷直叫,脸扭曲成一团。
纪嘉树的手指掐进掌心,凭借着疼痛才克制住想要杀了他的冲动,他冷冷地昵了他一眼:“不想死的话就给我闭上你的嘴!”
天知道,当他看到盛穆被刺时,他觉得自己快疯了。那些血刺痛了他的眼睛,也浇灭了他对盛穆所有怨恨与不忿。
他回到盛穆的跟前,蹲了下来:“你傻啊,他刺你你不会躲吗,还练过武术呢,关键时刻一点用都没有。”
他吸了吸鼻子,眼里的泪水终于控制不住流了下来。
盛穆艰难地抬手,想替他擦眼泪,手伸到一半牵扯到了伤口,他“嘶”了一声,纪嘉树听了心头一颤,哽咽着说:“你别乱动啊!”
“好,我,我不动,我就是,就是想帮你擦眼泪。对,对不起啊,小树……”他的声音沙哑的几乎听不见。
“都这时候了,还说什么对不起。”纪嘉树擦了擦眼泪,小心翼翼地握住盛穆的手,冷得像被冰冻过。纪嘉树觉得自己也被刀扎了,不然他的心怎么会这么痛。
在他没注意的地方,盛穆的眼里浮现出了一抹笑意。
他赌赢了。
他的小树,从小就很心软,他为他受了这么重的伤,他不可能不跟他和好,也不会再离开他了。
至此以后,他们到死,都会纠缠在一起。
-
盛穆在医院住了大半个月,期间来访视的人快把门槛给踩烂了,最后为了让他能安静修养,拒绝了所有商业伙伴的探视,只见家人好友。
徐华峰当天就被收押,等待择日审判,过了几天,嘉宝泉一家也被找到,据说老太太被抓到时还活蹦乱跳,一点也没病重的迹象,纪嘉树没想到嘉宝泉胆大到连病危通知单都敢伪造。
后来纪嘉树抽空去见了他们一面,面对他们的苦苦哀求,他没有丝毫心软,等待他们的同样是法律的制裁。
一切似乎都尘埃落定,回归了正轨。
纪嘉树要拍戏没法长时间待在医院陪盛穆,但两人每天都保持着联系,这段时间竟成了他们成年后联系最紧密的日子。
为了能来接盛穆出院,纪嘉树跟剧组协调好提前拍完了他当天的戏份,独自开车来到了医院。
盛穆已经换好了衣服,办好了出院手续,乖乖的待在病房里等纪嘉树。
看到风尘仆仆的纪嘉树他半开玩笑道:“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为了能跟纪嘉树多点单人时间,盛穆没让那几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损友来接他。
现在只有他跟他。
纪嘉树说:“我可不像某些人,答应了的事都做不到。”
盛穆上前,伸手抚平了他翘起来的几缕头发,说:“以后不会再放你鸽子了。”
“时间那么长,谁知道呢。”纪嘉树瞪了下他,朝桌子上的行李袋看了一眼说,“东西都在这了?怎么就这么点?”
“医院里用过的东西还带回家干嘛。”盛穆说着用手掰过纪嘉树的脸,他垂眸看着他,眼里闪烁着异样的光。
纪嘉树被他看的不自在,抓了抓脸问道:“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我又没整容。”
“你啊,我有时候真不知道会从你嘴里冒出什么话,梦到哪句讲哪句吗?”盛穆无奈地摇了摇头,他握住纪嘉树的手,手指捏着他掌心,“小树,我住院时一直在想一件事。”
“什么事?”纪嘉树盯着他的手,看着他的手指来回揉捏着他的手,想抽回又没抽回。
算了,就当是免费按摩了,他最近正好手指有些酸。
“当年我去医院接你时,你是不是就决定要离开我了?”
纪嘉树愣了一下,抬头看了他一眼,他抿了抿唇:“怎么好端端地问起这个?”
他当时的心灰意冷他也有感受到吗?
“就想知道我是从什么时候彻底失去你的。”
“神经,都过去那么久了还想这些事做什么。”纪嘉树撇开脸,整颗心像被泡在柠檬水里,酸酸涩涩。
盛穆学会反思,也做出了改变,在他们的这段感情里,不再是他一味的等待与迁就。
盛穆拉着纪嘉树的手让他在椅子上坐下,他单膝在他面前跪下,仰着头看他,深邃的目光里满是他的身影,俊美的五官在阳光下更加立体。
“你,你干什么?快起来,我们该走了,我没时间跟你在这里浪费。”他瞒着盛穆预约家餐厅,帮他去晦气顺便庆祝他出院。
就他们两个。
纪嘉树的耳朵微微发烫,他伸手想摸,却发现手还被盛穆握着,交叠的掌心互相传递着彼此的热度。
他的脸更热了。
“小树,你不生我的气了,原谅我了对不对?”
纪嘉树没想到他还在纠结这个问题,明明他在微信里跟他说过好几次,他不生气了,原谅他了,他们和好了。
为什么还要问?
他在盛穆身上看到了曾经的患得患失的自己,纪嘉树心里百感交集。即便最恨盛穆的时候,他都不想让他变成另一个他,更何况现在,于是他吞回了开完玩笑的话,耐心地说:“我不是跟你说过了,你还让我说几遍。”
“可是我没有亲耳听到。”
”盛穆,你什么时候这么会耍赖了!“纪嘉树羞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