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满没有正面回应他，只是因为不想隐藏任务的事情暴露。但何照骄上前几步，一把拽起了他的衣领，“你什么意思？拿我们寻开心？”

他比李满还要高一些，李满只能被迫抬头看着他在黑暗里似乎发着微光的绿色眼睛。

“诶，啊，冷静一点……！”林天空慌张地上前阻止，“我和满哥以前做过类似的副本！就是要进入……呃，对别人有一些意义的异世界，来完成任务什么的！”

虽然他也不知道具体的情况，但现在在这里吵起来只能给任务本身平添麻烦。何照骄僵持了几秒，最后还是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放开了李满。他从李满身边穿过，将那件外套抓了起来。“你还知道什么，都说出来。”

“虽然我不知道这里代表着什么，但你是了解她的吧？问你自己好了。”

明明只是一句没有任何感情的普通的提醒，但在这种情况下，李满说出来就像挑衅一样。何照骄却没有表现出生气，手掌不断摩挲着那张落灰的课桌，于是浮起一阵阵的灰尘，“……”

“我，我不了解她。可以了吧？”

他更像是泄气了一样的表情。

“我只是觉得……她和别人不一样。她刚转来的时候，所有人都说——”他说到这里，却戛然而止。

李满还是捏着那张写字的明信片，“有不能说的吗？但是现在情况特殊，你知道的。”

“哦，也没什么。不知道是从哪里听说的，说她初中的时候进过少管所，打架伤人，也有说犯过罪什么的……总之就是那种东西。不过我也没见她反驳过。”

【任务已刷新】

何照骄这句话落下的一瞬，系统提示了新任务的通知。上一个还没完成啊……？李满把右手背在身后翻了几下，悄悄打开了游戏菜单。

原有的任务内容却被红色涂抹成一片模糊，只留下了最末尾的一行字。

【我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因为任务性质特殊，所以消息栏也会被篡改……这句话和明信片上的对上了。他许久没有反应，何照骄以为他没有听进去自己的话，“算了，跟你说这些也没用。现在那个空气墙能通过了吗？”

林天空自告奋勇，“我去检测一下看看……！”说着便跑了出去。李满把明信片递给了何照骄。“你觉得她会是那种人吗？”他问。

“……我不知道。这不是我觉不觉得就能决定的。”

“你是这个想法啊。”李满的语气依然很平淡，“但是，如果只有我和林天空两个进来的话，没有光系魔法，是照不亮这条走廊的。”

“满哥！可以走了哦。”林天空又一路小跑着回来了。李满没再看何照骄，跟着他走出了教室。何照骄的姿势还维持在接过那张卡片的状态，在那里愣了好一会儿。

……

推开走廊尽头的那扇门后，开了个小小窗口的玻璃阻挡了他们的去路。

玻璃窗下面接着正在蠕动的一大团黑色不明物，但后面的“那个东西”更是让林天空不禁倒吸一口冷气——在水泥地面上，伏着一只巨大的甲虫。它一动不动地待在那里，似乎察觉了几人已经接近，却依然没有做出反应。

“嗯……这个……”

【任务已刷新：击碎玻璃，并成功将**放出。】有两个字被模糊掉了。

“哦，还蛮简单的。看起来挺脆的，这东西……”李满已经准备好一击必杀了。这个房间的布局……确实蛮像监狱之类的探视室，他想，但他没那个兴趣去细究何照骄说的那些到底是不是真的。

正准备一个平A上去，玻璃上却啪的一声被按上了一个血手印。

但李满也没意外，“我就说不能那么简单。”

“满哥，这个……”林天空盯着他的副屏幕，眉头皱成一团。李满及时停手回到了他旁边，“什么？何照骄，你也别发呆了，过来看看。”

听到他叫了自己的名字，何照骄的思绪才回到现实。在那之前，他一直盯着那只甲虫。它的眼睛很大，深邃的纯黑色。

“我刚看了一下这个东西，上面有字，但是肉眼看不出来。”

经过林天空的技能分析之后，玻璃窗上显现出了黑色马克笔涂出的字迹。

【我是怪物】

【……】

重复的几个字覆盖了整面玻璃。林天空指着为数不多的空隙处，“那个……可以在空白的地方也拼出东西来，大概……”

顺着这个思路的话，李满转换了一下视角，可以隐约看出空白处形成的字了。

“……不要……什么？”后面那个字笔画有些复杂，李满辨认不出来。

“‘不要抛弃我’。”

何照骄冷不丁地说出这一句来。“……我可是看出来了，是你眼神不好吧？”

……不，如果你不补上后面那句，我可能就真的觉得是我的问题了。李满的这句话没有说出来。他猜测，何照骄还知道更多的事情，但现在不是时候细问。

轰隆……

巨大的玻璃窗连带着下部的黑色物体开始震动。它们从地面上拔起，顷刻间伴随着巨大的噪音，移动到了那甲虫身前仅几厘米的位置。后方的空间也在急剧缩小，直到最后成了完全牢固地将它束缚在内部的样子。

【房间的门是透明的。】

【所以在打开它之前，我的样子就已经一览无余。】

这句话连带着凭空浮现的文字，一起出现在了三个人的视野里。

“现在攻击的话，应该也会伤到它。”

这下有点难办，李满不知道这只虫子的血量信息——林天空也看不出来，虽然看上去血很厚，但万一一招下去不小心打死了，任务失败的责任他可担不起。

“磨磨蹭蹭的……”

李满看到，何照骄居然已经开始技能读条，准备使用光柱硬生生将玻璃砸穿。他一把按住了对方紧紧握着法杖的手，“这样很危险。”

“我又不是不知道……但是，让人很火大啊，这种事情……”

但何照骄还是中止了即将放出的技能。他一腔的复杂情绪已经不知道去哪里发泄了，只能低下头，把手抵在了已经缩得很窄的玻璃上，和那个血手印重合。

“……”

他知道的，应该是用这个办法。

玻璃在那一刻擦出了裂缝，慢慢地碎裂、掉落。最后只留下了一地亮晶晶的碎片。

甲虫的身体在缩小，直到露出本来被压在它身下的那一片空地，与旁边的水泥地不同，打开来是一条密道。

“如果说什么都没有办法的话，”

何照骄看着被打开的机关，一点点向下的粗糙阶梯，边缘生长着墨绿的苔藓。他早就想起一些魏知说过的话了。

“——在那之后，我就会带你走的。”

这是他如同自言自语一样说出的，对方听不到的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