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木俯下身，试着从金毛犬口中抽走那张照片。它的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松开了嘴。他揉了揉它的脑袋，“好了，别闹了。”

“诶……这是你养的狗吗？叫‘时雨’是吧？”

张泠然蹲下来对它招了招手，时雨立刻又摇着尾巴跑过来，湿漉漉的黑色鼻子顶着她悬在空中的手，一下下地向上拱着。它的身上还带着泥土和雨水的气息。张泠然好不容易才摸到它的头顶，柔软的毛发穿过了指间。

“……之前……捡的。本来想养几天就送人，结果一直待了一个多月。”万木回答。

时雨对陌生人居然也表现出异乎寻常的亲昵，不断往张泠然的怀里钻着。最后还是万木从后面扯了下它的项圈，“……又在里面闯祸了是吧，让我看看这回又撞到我什么东西了？”

时雨就像能听懂它的话一般安静了下来，但尾巴还在高速地摆动着。张泠然不禁笑出声来。万木走进里屋，过了十几秒又脸色阴沉地出来了。

“麻烦你们了，能帮忙整理一下照片吗？这家伙……把相册架给撞翻了，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

【当前任务已刷新：帮助万木整理照片，按照时间顺序排列整齐。】

李满他们自然也是看到了新的任务提示。他们跟着万木走进里屋，木地板上杂乱地散落着相册和零散的照片，时雨似乎还没有自己身为罪魁祸首的自觉，也尾随他们挤进里面随意地走动着，未剪的指甲触碰地面的声音清晰可闻。

李满蹲下身，地板随即发出细微的吱呀声。他随意捡起其中的一张边角已经卷曲的照片。时雨好奇地凑过来，距离很近，尾巴拖在地板上扫来扫去，温热的鼻息喷在他的手背上。

这是一张黑白的照片。穿着军装的男人站在盛放的桃花树下，照片右下角是一行已经退了些色的钢笔字迹：“1951.4”。

“……？”

李满皱了下眉，紧接着翻开下一张照片。

同样的桃花树。树下的石凳却换成了长椅，两个系红领巾的孩子坐在上面比出V字形手势，右下角依然是标注了时间：“1978.4”。

随后是80年代骑老式自行车的青年、千禧年举着诺基亚手机的年轻少女……这些照片似乎都是同样的场景——就在距离照相馆不远处的那棵桃花树下。

最早的拍摄时间距离现在大约有五六十年左右了，李满沉默着收好这些照片，终于开口问他：“这些都是你拍的？”

“嗯，对。”

万木简单地回答。李满却没露出什么惊讶的神色，只是说了一句：“……那你的时间还真长啊。”

“相比普通人来说，我的寿命，确实要稍微地……长上那么一点。”

他说出了和任务描述界面大差不差的那句话。

在这期间内，其余几人也都收好了剩下的照片，时雨一直跑来跑去的捣乱，前爪最终压在了地上的最后一张照片上。林天空小心地拨开它的爪子，它却踩得更重，喉咙里却传出低沉的呜咽。

“……那个……是、不想让我看的意思吗……？”

林天空犹豫着收回手。万木注意到这边的情况，走过来直接抽走了那张照片——但林天空似乎看清楚了些，那是一张边缘被烧焦了些的剪报。至于写了什么，就无从得知了。

“旧报纸而已，不用在意。”

他的语气变得生硬了些。而时雨却突然低低地叫了一声，身体向后压去，明显是做出了警惕时的动作。

万木没有回头，只是将剪报塞进了口袋，走了出去。

“其他的，按年份放回去就好。”他留下这一句话，关上了门。

“……”

“现在……是不是可以聊一下剧情的问题了……？”

林天空想到，这可能是系统留给他们推理剧情的机会。李满耸了耸肩，“目前为止还没什么特别的线索。万木的话，我猜应该是永生者。其他的现在下定论还早。”

一直沉默的东方拓茂却轻轻地开口。“时间，真是残忍的东西啊……说到这个，你们开局的选择题，都选了什么？”

“喔……嗯，因为要尽量推到好结局，所以我选了B。B一看就是很正统的结局线索啊。”张泠然挠了挠头，“虽然我也搞不懂我自己是怎么想的就是啦！”

“我选的是，‘火焰’那个。其实我更想看看这种晦涩的选项会导向什么结局呢，B的话有点太直白了呀。”林天空笑。

“是吗……按照我个人的想法，我是A……如果抛开副本结局不讲的话，我希望能永远在回忆里幸福下去。稍微有点……懦弱了呢。”东方拓茂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

李满的语气依旧毫无波澜：“所以，我们四个人把四个选项都各自选了一遍？那这和没选有什么区别？”

“………………”

四人安静了下来。他们在开局选择的时候，好像都完全没想到会是这种过于巧合的情况。时雨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歪着头发出疑惑的声音。

“……算了！既然这样咱们不就是从零开始了吗！”张泠然首先打破了沉默，“那就说明开局选择现在不影响结局啦。照片也都收好了，先出去吧。”

她的目光无意间扫过地板上几处潮湿的狗爪印。就在视线停留的那几秒内，眼前突然浮现出了模糊的画面。

——一只比时雨现在的样子还要小些的金毛犬在雨中刨着土，泥土下隐约闪过一丝金属的光泽。下一秒，画面却又消失不见了。

“你们看到了吗？”她问。林天空点点头，“好像触发什么回忆片段了……”

“你不是有挂吗？看看。”李满顺口一提。林天空这回却拒绝了他：“满哥，我不想在这个副本里用那个技能。”

“为什么？”

“……唔，我不知道……只是一种感觉。如果我作弊了的话，可能就会破坏这个世界想要传达给我们的东西了吧……”

“虽然不知道你的那个技能是什么，但是我大概明白。是因为想真正地一点点体会这个故事，是吧？”东方拓茂望着刚刚整理好的相册架，“我也有这种感觉呢。”

“搞不明白……”张泠然好像还在状况外。

【当前任务已完成。】

【获得线索：[老照片集（春之章）。]】

【时雨似乎记住了你的气味……】

系统提示刷新出来。几人出门后，万木正在向小搪瓷杯中倒着热茶，“……辛苦了。”他说。

“嗯！没关系哦！时雨，真的很可爱！”张泠然的笑容和平常别无二致。

“……是吗。”

而在听到这句话时，万木的嘴角悄悄地上扬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