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从远被对面长相温柔女士炮轰的一句也说不出,颇为委屈的摸了摸自己的脸边。
褚主任褚云柔,人如其名长相温柔,留着头干练的短发,带着银丝边无框的眼镜,褚云荣柔骨节分明的手指调了下眼睛,简从远一直想不明白师姐37度的嘴,是怎么说的出这样冰冷的话:“等下表格不及格,我就和老师说让你再也进不了市局。”
幸好测试表刚刚及格,简从远缓缓松了一口气。
“嗯,最近状态还不错。”褚主任露出今天见面第一个笑容,“不过你最近睡眠更差了?”
说到这个,简从远表示自己很冤枉,还不是最近有案子,被拉着加班,睡眠时间被拉短了。
“还有,常叔给你的手表一定要一直带着,为什么前两天给拿掉了,电话都打到我这来了,我给你挡了回去。小柯现在是什么情况,你自己也知道……”
听到褚云柔细数自己最近犯的错,简从远脑袋越来越低,最后举起自己的左手投降。
纤细的左手上带着白色电子表,方形的屏幕占了手腕的一半,屏幕黑着正上方闪着一个绿色亮点。
褚云柔恨铁不成钢的撇他一眼,端起桌面的水杯,咽了口水,望着小学弟软绒绒的头顶,叹口气:“以为我想管你这些啊。”
“咳,见到他了?”
“嗯。”简从远一副乖乖学生摸样,头顶的小揪揪都蔫蔫的。
“他还好吗?”
“好的不得了。”简从远撇撇嘴,变得可坏了,就是当代周扒皮。
等简从远被放回家,冬日的夕阳已经给雪地铺上一层腮红,强烈拒绝导师送自己回家的提议,转头坐上城市的公交车。
公交车上开着暖气,吹的他脑子昏昏,悄悄开了扇窗户,正值下班高峰期,公交车上挤满打工人,车外城市的灯光穿过窗户印着这群人的身上,他们的眉眼间多是疲倦,却带着这座城市的归属感,知道自己最终归处。
简从远却很羡慕着他们。
在这辆车上,可能就他不知道,自己最后要落在什么地方。
望着车外车水马龙人潮涌动,简从远用力拍拍脸,突然的动作惊吓到一旁接孙女的大姨,大姨眼睛探究的瞄向身边的小年轻,担心他压力太大,精神失常,结果听见小年轻嘟囔:‘呀,坐过站了~’
切,大姨无力吐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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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江市白露区下午九点半,滨江大厦五栋10层,屋内的灯亮起,强光穿透单薄窗帘,在阴暗中格外扎眼。
室内客厅桌面上桶装泡面已经冷掉,上面漂浮着一层红油,屋主人却不在这。
只刷了防水层的卫生间中,传出断断续续的水流声,简从远站在洗手台前,一旁放着两个打开的大木盒,面无表情直视面前已经四分五裂的镜子,与镜子中的自己相持良久。
半晌从一旁其中一个木盒,取出一瓶透明浓稠的液体和一把刷子,用液体将刷子打湿,对着镜子沿着下颚线涂上厚厚一层。
一两分钟后,下颚线涂东西的地方出现分层,对着镜子简从远一手压制分层下的皮肤,一手扣着分开的上层皮肤,两手用力,一层薄皮被慢慢从脸上掀开。
顺着一层皮肤揭开,就见在明亮的灯光中,充满裂痕的镜子里,显示出一张狰狞的面孔。
面中人桃花眼高挺鼻梁、自带上扬的薄唇,放在任何一张脸上都是一道的风景线,但加上额角到眼角的疤痕增生,厚重的黑眼圈眼白一些充红,一头卷发间鬓角生出白发,形成诡异的视觉冲击,一双清澈眼神坚毅的眼睛,奇异的融化其中,却不显得突兀。
简从远凝视镜子里脸,眼神中清澈退去越发冰冷,半晌才深深吐出一口气,嘴角扬起半笑不笑的笑容,将手里撕掉皮,小心意义的放进木盒中浸泡起来,锁上木盒紧紧抱在怀里,才迈着缓步走出卫生间。
穿过满地的草纸,工业风装修的前厅,推开倒数第二间房,里面挂着排列整齐的服饰,放衣服的每个格子上都贴着标签,找到贴着简从远的格子,将木盒放了进去。
做完这些,他打开多日紧锁的最后间卧室,并没有打开房间的灯,一路走到窗边。
室内开着地暖,脱下鞋子着脚靠在窗前,窗上映着他整个人此刻的样子——
白色宽大背心短裤,露出隐藏在长袖大面积疤痕增生,左臂尤其严重,甚至延长到手背上,齐肩的卷发随意散着,微黄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狰狞的疤痕也显得温和。
眼神放空望着窗外万家灯火,屋内静谧无声,他只能听见自己一浅一深的呼吸。
借着微弱的灯光,能看到室内,两面前到顶的书柜,放满了宗教类和各地方的风俗书,地上更是随处可见的案宗,无从下脚,门边的墙上挂着一面巨大白板,白板上字迹飞舞,无数条线凌乱穿插其中。
书桌放在窗前,桌面上一个相框,相框内一个穿着警校校服的少年,一眼往去就会被他,一双灵动的眼睛吸引,皮肤白净大笑着单边有个酒窝,宛如一个暖暖的小太阳。
书桌桌面上放着本蓝底书籍,书角已经被翻到褪色,正面用烫金写着‘圣德古义’。
“已经五年了……”
一声如来着灵魂的叹声,在昏暗的房间中回荡,直到气音散开没有人给出回应,屋主人也早已习惯。
良久从书桌抽屉中拿出一盒药,就着已经凉透水灌下。
他双手搓搓胳膊,嘴里念叨着真冷啊,春天什么时候来…
走出房间,带上房门,随着一声清脆的锁声,关上满室不可言说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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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的小雨加大雪,终于太阳也是露了面,市政很给力及时正值周六,路面上的雪已经清理干净。
市局两天没有新案子,只剩一些金越案需要首尾,在暖气的温柔围攻下,办公室的众人都有些昏昏欲睡。
简从远就在这时推开办公室门,坐在最外面的窦兮钰听到动静慌忙的整理桌面,假装自己很忙的样子。
“你这个摸鱼惯犯也会害怕?”简从远悄悄靠近窦兮钰身后,悠悠的开口。
窦兮钰转过身,往简从远胳膊上没好气的狠狠拍了一把掌,“你今天来干什么,没课?”
“来找卓队有些事。”拉开一旁工位的一椅子,刚坐下窦兮钰凑过身,压低声音说:“卓队不在,前天他和赵局吵了一架,最近两天办公室都很低气压,深怕触到那位眉头。”
不等简从远问吵架的原因,窦兮钰已经一连串的说起来:“还不是因为金越的案子,卓队不愿意那么快走完结案流程,赵局就问原因吗,卓队就说还有疑点,但赵局觉得这些疑点可以解释清,不影响证据链,最后赵局拍板要这个星期走完流程。”
窦兮钰自话自说没有注意到见简从远眼中闪过的担心,摇摇头,商毅卓刚到对上没几天就和顶头大doss叫板,也非常的勇士。
“诶,不过说起来,安涂的尸体无人认领,联系不上安楠了,打了好几通电话,和她一起来的朋友也不在惠江了。”
听到安楠的名字,简从远想到舒温提到要拿的东西,“走,陪我去趟久悦酒吧。”
“?现在还去久悦干嘛。”
久悦酒吧的正门外的警戒线还没有撤,但已经移交给了戒毒大队。
短短几日门庭若客的酒吧,曾经门外豪车不断,现在在涯塘其他店热闹下,形成一个结界,结界外热闹非凡,结界内冷落荒凉。
站在门外,窦兮钰哈子气搓着双手,看着简从远头顶迎着寒风晃动的小揪揪:“你说说你来这干嘛。”
“到安楠的宿舍看看,上次舒温不是有东西忘这了。”简从远说着正要推开门,想了想放下推门的手,向右手边走。“走后门。”
窦兮钰跟上简从远的步伐,戳戳他的肩膀:“我简宝,不会是对温柔大姐姐心动了吧~”
“你会对小杰心动吗?”简从远反问。
“我不会和比我矮的谈恋爱。”
“那小杰没希望了。”
“诶,说你呢扯我干嘛。”
酒吧的员工宿舍在一楼,就在后门旁边,根据酒吧里的人说,陪酒的工资高小费多,住在宿舍的人比较少,而且条件比较差。
宿舍一共有三间,两个人一间,安楠一个人住在第二间。
提前找留守人拿到钥匙,打开房门,只有五六平房间一览无余,房间里打扫很干净,床是上下铺式,上铺放着行李箱和一些杂物,下铺一看就是女孩子的床,铺着粉红色的床单,床最里面放着一人高的兔子玩偶。
除了床就剩一张桌子,桌子正对着一扇窗户,因该是事发突然桌上化妆品都没有收走,简从远走到桌前,推开窗户就见外面是一堵墙。
看了桌面一圈,简从远拉开抽屉,里面放着几本言情小说,简从远翻了翻,在最下面发现一个密码锁的本,看上去像本日记,从口袋掏出一个证物袋。
‘如果爱忘了……’一阵手机铃声响起,窦兮钰连忙接通,退了出去。
简从远在室内巡了一圈,没有找到舒温说留下的东西,想着下次问问是什么包装袋,离开路过上下铺时,简从远眼神瞟见枕头下放有东西,露出一个小小一脚。
戴上手套拿出一看,是一张几年前照片,照片上三人肩靠肩笑着看镜头,上面的安涂和安楠都比现在看上去年轻,更加稚嫩。
中间穿白色裙子的女孩,简从远觉得很熟悉,好像在前不久刚见过,而且给他留下很深的印象,是谁呢……
不等简从远细想,窦兮钰跑了进来:
“简宝,有命案,受害着胸膛上也有七星血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