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查照片上的一家人,查家住在那?尤其是他母亲现在在什么地方?要快!”商毅卓疾言厉色,将地下室的照片递给刚赶到覃齐。
“是。”覃齐接过照片走到一边,联系留守市局同事。
两层大的书店,除了做业的技侦同事发出的脚步声,再无其他。
书店墙面上挂着一扇复古钟,分钟没转动一下,就发出机器的“吧嗒”声。
声音落在在场所有人的耳朵里,落在简从远的心中,心跳的频率和钟声逐渐同步,啪嗒、啪嗒……
众人目不转睛盯着墙壁上铜锈斑驳的钟表,一呼一吸胸膛起伏着,分钟的箭头有力落在四分之一处,只听弹射出来的漆蓝的小鸟发出尖鸣:
“咕布──咕布──”
在第三声响起前,玻璃门被用力推开的“咔哒”声,先出现在众人耳中。
随后就听到覃齐雄厚的声音:“查到了,照片中的女孩叫钱珍乐,她母亲赖秀媛,这个时间正在东贸上班。今天周五钱珍乐四点左右放学,这个时间赖秀媛会去接她。”
“出发,覃齐你给赖秀媛去个电话。”商毅卓拿起桌上的钥匙,大步流星的往外走,嘱咐覃齐。
时钟扭转,落叶回枝。
十五分钟之前,东贸财务部,完成一天工作部门内几人聊起闲天,
赖秀媛对面办公桌刚报道的新人,拿出自己新淘的零食,分到赖秀媛时,新人甜甜一笑:
“赖组长,今天这身是新买的吧,还是要你们有气质的人穿,像我就不行就驾驭不了。”
“就你这张小嘴会说,还是你们年轻小姑娘,穿什么都好看。”赖秀媛接过零食随手放到一边,看着手机头也不抬。
“组长,等下要去接乐乐吧。”
听到新人提起女儿,赖秀媛才抬起头,眼中带着笑意:“是啊,不过今天要提前走,后天是乐乐的生日,给她订的礼物到了,要去拿一下。”
说着开始收拾东西。
四点一到,赖秀媛立刻拿起包,和同事道别,打卡下班。
望着她火急火燎的背影,新人感概:“赖组长对她女儿真好~”
“是啊。”一旁吃着零食的老员工应和,“什么都要给她女儿最好的,她女儿也争气,现在高二了,成绩不必多说数一数二的,就那一手小提琴,一听就是从小学起的……”
“羡慕啊。”
自己的女儿一直是赖秀媛的骄傲,是她努力工作的动力,有关女儿的一切,赖秀媛都力追完美。
这边刚下电梯,内里念叨着给女儿的礼物,想到女儿拆开时,看到自己花了半年工资,定制意大利进口小提琴喜悦的表情,赖秀媛就加快脚步。
一脚踏出写字楼的大门,手机铃声响起,刚按下接听键,身后响起女人声音:
“赖秀媛。”
时间的指针拨回,大道上数张警车飞驰而过,引的众人频频回首。
商毅卓车内:
覃齐看着刚被接通,没来及开口就被挂掉的声音,透过后视镜和简从远相视一眼。
电话挂断的“嘟嘟”声,回荡在车内。
简从远悄悄的用眼角瞄了眼驾驶座上的人,“挂断前手机里叫赖秀媛名字的人,听声音是舒温。”
商毅卓脸色阴沉,墨瞳冰冷的盯着前方,加大油门。
赶到东贸写字楼下时,写字楼门外围满了人,抬着头望着顶楼,交头接耳的指指点点,见状几人连忙下车跑上前。
消防员抢先一步到了,两人队友努力劝说围观的人离开,人不但不减,反倒是越来越多。
见到商毅卓一行人靠近,努力组织纪律的一人,警惕的看着他们。
商毅卓当即亮出警官证:“市刑侦支队商毅卓。”
“卓队,怎么来的是你们刑侦,不是报给是片区派出所吗?”消防员不解的问。
“现在什么情况。”商毅卓忽略对方的问题,直接了当的反问。
市局的几人昂首远眺,见十几楼上的天台,一个长发女人从后方挟持另一名女性,站在天台外延。
“二十分钟前,接到报警电话,说有两个人在天台上要跳楼,兄弟们冲上楼顶,发现是挟持。这边已经报给公安系统。”消防员言简意赅解释道。
商毅卓扫了眼闹哄哄的人群:“窦兮钰你和小杰留下,拉警戒,协助消防驱散人群,要快。”
话落,其余三人跑进写字楼,电梯内盯着上升亮起的楼层灯。
“正常情况下,为保护人质的安全,武警部门的兄弟接到通知会第一时候赶到,必要情况会上狙击手。”商毅卓望着电梯门,目光落在门上简从远的身影。
简从远眉头微皱,一对桃花眼内神色不明,头上一向活泼的小啾啾,颓废的耷拉着。
电梯里的几秒钟,对三人而言仿佛过四季,等电梯门再次打开,无数的想法在简从远心中闪过。
天台门口守着几个消防员,消防队长见到商毅卓,仿佛见到了救星,刚刚通过无线耳机已经知道三人都身份。
“卓队,你们可算来了!现在我们一只要露面,绑匪就会伤害人质,人质的情绪已经完全崩溃了!!”
说着消防队长推开一扇缝隙,将天台的情况,展现在三人面前。
天台上舒温穿着下午见面的一身,长发束在脑后,脸色带着温柔的笑意,一副浅瞳盯着门的位置。
一手拽着赖秀媛的头发,迫使赖秀媛仰着头,暴露出致命位置,一手握着三·棱·军·刺抵着赖秀媛脖子。
赖秀媛以往精致的面孔上布满泪痕,新买的衣服破损几处,胳膊和大腿都受到不同程度的伤,渗出的血液打湿白色大衣外套,鲜红格外炸眼。
“现在要怎么办?”
消防队长求助的看向商毅卓。
只见商毅卓直接推开天台门,走了进去。
听见“吱”的一声门响,舒温警惕的盯着门方向,见走进来的是商毅卓,温柔的笑了起来,声音轻柔的说道:“总算来了卓队,我等你好久了。”
被她架着的赖秀媛,见到商毅卓就眼泪夺眶而出,猛地扭动身体,企图挣扎开舒温的控制。
却被舒温用力扯了把头发,手里的刀贴着脖子划出一条血痕。
赖秀媛感受了脖子上的剧痛,一股温热液体划过颈部,立刻嘘声,身体忍不住颤抖,眼中充满惊慌的望着商毅卓。
整个人都在说着:救救我,救救我!
“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还想要什么。”商毅卓紧紧的盯着舒温,垂在裤腿边的手握成拳。
“还不够,不够!这远远不够!!”舒温轻笑出声,“我要单独见简顾问。”
不等商毅卓同不同意,简从远已经推门而入,走到商毅卓身边拍拍他的肩膀。
商毅卓侧过头,深黑的眼睛盯着简从远,嘴角动了动。
看着简从远眼底交给他的神情,回头望了眼持刀的舒温和瑟瑟发抖的赖秀媛,转身回到楼梯间。
“简顾问,我们又见面了,你看见我在地下室留给你的礼物了嘛?”舒温脸色带着得意的笑容。
“我看见了。”简从远凝视着她,回道。
简从远没有自己意料中的反应,舒温有些失望,但也只是一点点:“你说他们是不是都该死啊。”
“你说的是金越、王佐、还是你手里的孩子妈妈。”简从远边说边走上前。
“站住!”
夹在赖秀媛脖子上的刀,往里划的更深一些,同时赖秀媛发出嘶哑的哭死。
赖秀媛的反应,舒温满意极了:“金越不该死吗?仗着自己家有钱伤天害理!王佐不该死吗?给了人一小点点恩惠,就想要数倍的偿还,太贪心!!”
“那安涂和赖秀媛也该死吗?!”简从远凝视她逐渐癫狂的表情。
“他们不该死嘛?安涂保护不了自己的爱人,犯了怯懦罪,她……”说着舒温抓紧手里的头发,赖秀媛一声惨叫!
“至于她,犯了自私罪,无视自己女儿的需要,自以为是。
呵呵,自己女儿严重抑郁都不知道!”
“不是的……不是的……我那么爱她,都是为了她好,我怎么会……啊……”
赖秀媛想为自己辩解,她那么爱自己的孩子,她有什么错。
舒温不满意她发出声音,往她胳膊猛扎一刀。
“那你犯了什么罪。”简从远眼神带着审批,冷厉的开口。
“我,我有什么罪,我受神的旨意,审判他们的罪。”舒温眼睛变的血红,这刻仿佛来着地狱的审判者。
闻言,简从远大笑出声:“你有罪,你妄图代替神,你太傲慢了!
金越和金家伤害了你,你报复回去,暂且不说,那王佐和安涂呢?如果他们有罪,触犯法律自会有法律制裁他们。
舒温你也是法学出身的!你还记得你老师教给你的了嘛?!”
“我记得!”温舒大吼道,“我当然记得,就因为我记得,看你看看我和老师落的什么下场!!”
“那赖秀媛呢?她很爱自己的孩子,只是方法错了,她就该死吗?”简从远往前走了几步,不管舒温的反应,“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过了今天你的名字会出现在头版头条上,金家必定会受影响,当年的案子会再被提及。”
“放了她,她女儿已经到了楼下,你也不想世界上再出现一个没有妈妈的孩子吧,没有妈妈的滋味不好受,你希望再多一个嘛。”
舒温望着简从远,情绪逐渐的平静下来,脸上又恢复温和的笑容。
两人僵持不下,一阵冷风吹过,舒温望着被卷起的落叶,呢喃:“春天好像又要来了。”
突然将赖秀媛推向简从远方向,转身跳下天台,简从远抚了一把赖秀媛,猛扑到天台边,抓住了舒温的手。
舒温仰起头,见简从远暴起的青筋,眼神清冽:“我最讨厌春天,不想再过樱花盛开的日子了。”
“简顾问,有句话有人要我帮忙带给你。
背叛真主的弥沙尔大人,你准备好接受惩罚了吗?”
一边说一边一根根掰开简从远的手指。
“不……不……”
“舒温!”
简从远的嘶哑的叫声,伴随着一声“咚”的巨响,回荡在天地之间。
商毅卓慢了一步,就一步之遥,眼睁睁看着坠楼前,舒温挑衅自己的眼神。
天台上的其他人一拥而上,将赖秀媛抬上担架,处理后续的问题,而这一切,都消失在简从远的眼前,耳边也仿佛被蒙住,一阵尖锐的嗡鸣响。
突然被一阵温暖包围住,耳边低沉磁性的声音将他拉会现实:“不怕,这不是你的错。”
原来是商毅卓抱住了他。
──
痛……好痛……
坠楼是这种什么感觉,先是骨头因为猛烈的撞击粉碎,接着是内脏开始破裂出血,血从身体的各个地方流出,死亡竟这样开始的。
剧烈的疼痛会冲破腺上素,清晰的告诉大脑你要死了。
眼前的视线和听力被血糊住,但她隐约听见老师在呼唤她的名字。
她那永远保持对法律热爱的老师,出现在她的眼前,她试图转动脑袋,听的更清楚,但她动不了,怎么也动不了。
但她听见老师说:“我们搞法律的一定要守住自己心,舒温啊,老师希望你永远记得。”
老师!
舒温想喊出口却再也不能……
鼻间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是妈妈来接她嘛?
妈妈我好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