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陆良山顿时一愣,门口停着一个富丽宽大的轿子,轿子下站着的妇女笑吟吟地看着他。
他可从来没结交过甚么富家子女,这又是怎么个事?
即使此刻心情极差,但刻在骨子里的利益还是回了话,“你是?”
“爹。”一位妙龄少女掀起轿子一端,优雅地下来,“我是茵儿。”
“我回来了。”
眼前的少女明眸皓齿,哪还有当初离家时粗俗。
一晃眼,陆良山还真从少女的眼睛看出了陆星茵的样子,“你真是茵儿?”
说着,上前确认,在看到脖子处熟悉的胎印时,险些落了泪,“书岁!茵儿回来了!茵儿回来了!”
那声音惊飞枝桠上的鸟儿,陆良山一扫将才的落寞,激动得冲进了屋。
“茵儿回来了!书岁!”
一句话竟能掀掉人手中的碗,覃氏伸出发抖的手,按在陆良山肩上,紧张道:“你说甚么?”
“娘。”
陆星茵披着红色的袄子,推开门来,甜甜地喊了一声。
那富贵样,与陆家破败的屋子形成强烈的反差,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富小姐来这儿歇脚。
“我的茵儿。”覃氏发出一声哀嚎,一个健步就扑了上去,紧紧抱住陆星茵。
那力道就好像一松手就怕人再一次消失,久久不肯松手,覃氏十年前的泪水在此刻尽数落下,在陆星茵肩脖处留下深深的泪水印。
“你让娘好等啊!我还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覃氏一遍又一遍地说着。
她被系在这栋屋子,没法寻飞走的风筝,原以为此生再也见不到,没想到梦里的期待成了现实。
“我的茵儿啊,你一定吃了很多苦吧。”覃氏松了下劲,拉住陆星茵的手,一遍遍地摩挲。
陆星茵早已泪流满面,再见到她日思夜想的家人时,就已无法停下这十年的四年。
她擦了擦脸上的泪水,道:“我的事日后有的是机会说,眼下家中是发生甚么事了吗?我将才从村头过来,一路都听见村里人聚在一起议论,只隐隐约约听出是家里出了甚么事。”
她这些年做了许多,自然分得清事情缓重,等覃氏情绪稍好后,问出心中的疑惑。
听到这话,覃氏又差点落下泪来,“璇儿,她跌落水中,怕是醒不过来了。”
陆星茵走前,陆星璇刚出生不久,所以也就明白是她最小的妹妹出了事。
“娘,你先别急,放心,还有我。”陆星茵的话如同一股春风,使得覃氏情绪平缓了许多。
“庆姨。”门外的女子听了话,推门而入,向内屋的人微笑点头。
她在陆星茵这儿干了多年,一句话就明白她叫自己进来是为了甚么,故而径直走向陆星璇。
庆姨熟练地将陆星璇的手搭在自己腿上,开始号脉。
而陆星茵则是扶着覃氏坐到椅子上,轻声安抚,又对陆良山道:“爹,你可否告诉我发生了甚么事?”
“这……”陆良山哪敢说事情的起因,嗫嚅半天也没能说出个头。
覃氏见此,冷哼一声,道:“你爹说不出来,此事我一会儿再同你说,你先说说这些年你都去哪了。”
陆星茵看出俩人其中的怪异,却没多问,她捂住覃氏的手,开始讲述这十年发生的事。
陆良山自然也关心三女儿的去向,却不敢接近覃氏,所以坐在陆星璇脚边,伸长了脖子听。
陆星茵离家后,就跑到了隔壁县,她一个小女娘,自是不安全的,好在一大户人家的小姐找伴读,陆星茵借着陆良山教过的知识顺利入了府,成了那位小姐的伴读。
刚开始自是有些不熟悉,毕竟那为女娘比她大了两岁,有时甚至还是那位女娘帮她。
陆星茵自是感激不已,在功课上使了劲,让那位女娘才女的名声传得越来越远,直到皇室子弟来此游玩,读了她的诗词后,深深爱上了那位女娘。
等到她及笄,就立马迎娶了那位女娘,那位女娘自是个心存感激之人,许了陆星茵许多银两,还给了商铺,让她有了立身之本。
陆星茵靠着这些东西,在那里一步一步打拼,最开始是很难,商帮瞧不起女子,有时还刁难她。
甚至底下的活计,在她站在太阳底下陪他们搬货物时,也嘲讽她丫鬟命却窃了小姐命。
从那以后,她便亲身力行,又靠着读过的书,自己的脑子,成功赢得了商帮的赏识,在各地都开了属于自己的店铺。
陆星茵省了许多艰难,只是道自己早就想来寻她们,和家里人过个热闹的年,可这些年实在太忙,直到前些天才抽出身,马不停蹄地回来了。
覃氏早就热泪盈眶,她知晓这些事哪有陆星茵说得那么轻松,只是不愿自己担心罢了。
她擦了擦泪,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小妹的事我会想办法。”陆星茵话音刚落,就见得覃氏忽而哀伤。
只听覃氏大声道:“甚么小妹呀,你小妹还小的时候就染了风寒走了,这床上躺的是你弟弟。”
陆星茵身体一震,豆大的泪珠迎上眼眶,嘴唇颤抖,道:“我可怜的五妹妹啊。”
虽说情感不深,却还是打断骨头仍有经脉相连的姐妹,听到如此噩耗,又怎能忍住不哭。
陆星茵抬起袖子擦眼泪,恰好错过了覃氏眼里的复杂。
再一抬头,覃氏哀伤地抱住她,道:“家中变故实在是多,有些事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快些坐着,先别累坏了身体。”
陆星茵顺着覃氏坐在了床侧,她擦干了泪水,偏头倚靠在覃氏肩头,轻声道:“母亲不必担心弟弟,庆姨医术高超,弟弟定会没事。”
她在外漂泊多年,处事不惊,却在面对家人的离世中,心中还是会惊起波澜,只是现在不太好谈其他,眼下最重要的就是未苏醒的陆行悬。
“三娘子。”庆姨起身道:“这孩子应当是受了寒,加之惊吓过度,才迟迟未醒,我试着去开些药,看看能不能有所缓和。”
“一切都听庆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