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气不大好，又闷又冷，看着快要下雨了，这种天气本来是何闲最讨厌的，可是今天不一样，今天小导师要来，这天气完全不能影响到她的好心情。

何闲下班后直奔湖畔山庄，她的小导师正在那里开会，跟她约好了会后一起吃饭，就在山庄的餐厅。

何闲研究生毕业已经快五年了，这期间一次也没有回过学校，一方面是工作忙，另外也觉得北城确实离青城太远了，没有合适的理由，特地跑一趟的话，去了也有点尬尬的，毕竟她认识的实验室里的人，除了少数留所工作的，其他人也都毕业了。

何闲到得早，导师还在会场，她就在山庄里自己闲逛。

这山庄贴着青城最有名的湖建的，在市中心的区域，算是闹中取静的好地方。平时只对外开放一部分做做外摆的下午茶，今天难得进到里面去看看，沿着湖边走走，估计导师这个会的分量不轻，才会选在这里做会场。何闲边走边漫无边际的瞎想。

其实龚老师是何闲真正的导师的学生，留所做专业的科研人员。何闲入学的时候，他刚有了带研究生的资格，导师就把那批的硕士生都给小导师带了。他们实验室是有名的和尚实验室，大导师从开始带第一届学生到何闲入学这年，总共仅有两名女学生，何闲是其中之一。可想而知，读研期间，何闲在实验室的生活过得多开心，几乎没有什么压力，老师和师兄对她都是鼓励为主。何闲自己性格也不错，跟同辈的同学都处成兄弟，有体力活的时候一吆喝，分分钟搞定。

她还记得有一次，因为要经常通宵实验，等待阶段性结果的时候实在太困，她就用实验室的电脑跑程序做计算，自己带了笔记本打游戏。结果游戏打的太投入，也是没想到凌晨了，小导师还会来实验室。

何闲玩的正投入，小导师都已经走到他们办公区了也没看到，隔壁桌的兄弟小强一边压着嗓子疯狂的喊她，一边捅她手臂都没理，结果被小导师抓了个正着，把她吓坏了，唰的站起来，还碰翻了水杯。结果没想到老师憋着笑，对她说，注意劳逸结合，早点做完实验早点回去睡觉。那一次，把旁观的小强都看傻了，龚老师什么时候这么宽容了啊！

可惜的是，后来何闲坚定的要回青城，拒绝了小导师介绍的北城的工作。而且她走的那天，小导师出国开会去了，都没有当面道别，最后只能发了邮件，至此再也没有见过面。

这次接到导师的消息，说要来青城开会，她简直太激动了。虽说有之前杨玲的预先透露，但是小导师亲自约她时间，那还是不一样的。

回想她这快三十岁的人生里，最快乐的就是读研的三年了，之前一直为了学习拼命卷，之后为了生活又是拼命卷，只有这三年，仿佛梦一样，无一不顺心，无一不顺意。所以她对待所有这个时期身边的人，都有一种亲近感。不管是同学还是老师，只要有来青城的，她都要去见见，去聊聊天，想从这些短暂的接触里回温一下当年的幸福。

等到六点多，终于收到小导师的微信，何闲开开心心的往餐厅去。

小导师已经在餐厅坐下了，何闲从门口就看到他了，龚老师还是那么儒雅，坐姿挺直，金属边的眼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整个人的气质就是冷清又睿智，不说别的，就这个外表，就够何闲花痴的了。

何闲欢快的跑过去，坐在他的对面，两人点了些当地特色菜，就开始边吃边聊。小导师虽然只大她五岁，但是毕竟是她的小老师，于是细细的问了何闲现在的工作生活情况，对未来的规划什么的。

何闲觉得跟老师聊天心里暖暖的，很安全，不需要设防。

小导师还是那样的儒雅知性，讲起话来不疾不徐，稳稳的，有种安定人心的力量。何闲知道这是一种自信内涵的外露，是她特别仰慕的地方。

何闲给老师盛了碗汤，“老师，我出来工作以后，才体会到学校的单纯和可贵，还是在学校里最开心了，现在想想都有点后悔了。”

“那你当时刚来的时候，我叫你回去读博，你为什么拒绝了呢？”老师认真的看着她。

“嗯。。。当时年轻气盛嘛，其实很想去的，可是又觉得自己遇到这点困难就退缩了，怕就算回去也不一定能有心气坚持科研，以后也难有大的突破。”何闲叹气，“当时想着再坚持一下，至少把眼巴前的困难熬过去，实现自我认可，再考虑继续工作还是回去读博。可是做着做着，时间过得太快了，感觉也没做几个项目，已经五年过去了。”

老师笑了：“真不愧是你，这也是我一直都喜欢你的一点，勇敢坚持，又聪明肯吃苦。我相信你做什么都可以的。”

“真的嘛！谢谢老师夸奖！”何闲笑开来，端起茶杯，以茶代酒敬了老师一杯。

龚老师看着何闲的笑容端起茶杯，还是那么容易开心，每次得到他的肯定都笑的仿佛天晴了，亮亮的眼睛一直闪动在他的记忆里。

“真的。所以，现在你是怎么想的呢？”老师放下茶杯，看着何闲说到，“你还想回去继续学业么？还是想继续在现在的行业里深耕呢？或者，在这里有了人生的牵绊，要留在青城呢？”

何闲有点感动，没想到老师还愿意给她留着回去的门，但是这样的决定不是马上就能做的，毕竟影响的是她下半生的生活，于是没有说话。

“咳，你不用现在回答我，可以回去再想想，好么？”小导师垂下眼睛，又端起茶杯，这龙井茶确实名不虚传，清香淡淡，回味悠长。

“好的呢，老师，我会认真考虑的，谢谢老师还能给我机会。”何闲感激的道。

“好，吃饭吧。”老师微笑着给她夹了块她爱吃的糖藕。

愉快的晚餐让何闲有点舍不得离开老师，可是老师明天一早的飞机要回北城，她也只能先告辞了。没想到老师说他还要去找他同学聚聚，可以顺路送她回家，于是何闲高高兴兴的跟着老师上了网约车。

半个小时后先到了何闲家，她下车跟老师告别，约好了常联系就目送老师离去了。

也许是因为小导师太温暖了，总是让何闲觉得自己还是个孩子。可是，可以做回孩子真好呀！何闲想着忍不住微笑起来，感觉自己又有面对生活的新勇气了。于是开开心心的回家去了。

夜深了，风渐渐地起了，路灯下盘旋着掉落的树叶，仿佛是想回到高高的枝头又无可奈何，不可抵达。

何闲家单元对面的停车位上，顾远琼的车安安静静的停在那里几个小时了，他坐在车里，看着何闲下车、道别，然后快乐的回家了。她脸上的笑容那么明亮，仿佛回到少年时候。

所以，这个小导师对她来说，真的很特别，见上一面就让她这么开心。

而他，留给她最后的情绪不知道是愤怒还是伤心，总之不会是这样的开心吧。

思绪翻涌，顾远琼觉得车里太闷了，打开窗，点上烟，静静地看着何闲家里亮着的灯。

夜渐渐地更深了，这栋楼里的灯慢慢的都熄灭了，何闲家的灯总是要到半夜才会暗下来。她这夜猫子习性总是这样，半夜不睡，早上急匆匆出门，连早饭都不吃，生生的搞出胃病来。

他不想再等了，也不能再等了，十年过去了，他们还有几个十年可以分离。如果有别的男人出现在她身边，那他该怎么办。

顾远琼手指旋动，拇指指腹按住了燃着的烟，让熟悉的疼痛拉回思绪，不能想那样的可能性，他会控制不住自己。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在她家楼下坐到天亮了，这一次，他用一整晚的时间，下定决心要重回她的世界。

轻松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眨眼三四个月过去了。燕子已经好多了，也不需要何闲每周过去陪她了，还重新开始做起之前在做的网店。

江南已经入冬了，燕子惦记起了何闲的生日，就联系老二，想张罗起来。可巧这一年的生日是周日，正好可以在平川小聚。燕子策划着那天的安排，从早到晚，安排的细致。

老二说晚饭交给他，不让燕子掺和一点，弄得神神秘秘的，燕子也懒得理他，这个人来疯，你越好奇他越来劲。

自从燕子开始办离婚手续，老二就一直粘着燕子。燕子在住到平川之前，一直在工厂里做流水线，没多少钱不说，挣得钱都花在家里的花销上了，她老公反正是啥也不管。

所以燕子才会在平川学着做网店，只是她没有做过生意，也没有人教她，只能糊个口而已。

现在闹起离婚，家里也没法住，还得付房租，燕子的日子更艰难了。

但是张老二知道燕子内心骄傲，肯定不会愿意直接用他的钱，能让他帮忙张罗一些生意就是她最大的底线了。

老二在平川做生意那么多年，对营销手段还是有些心得的。他帮燕子联系了其他的羽绒服生产工厂，拿货渠道丰富起来以后，可选的款式多了，又帮她介绍了带流量的主播帮她做了几场直播，还给几个平台交了些推广的费用，这样多重手段用下去，燕子的线上单增加了很多，算是缓解了她的经济压力。

只是燕子事业忙起来后，更加没时间跟老二在一起了，为此老二现在恨不得化身煮夫，天天跑去燕子家里给人家做饭。

要说感情是要靠相处和培养，时间长了，燕子也很习惯张祁风一直在她身边晃来晃去的。何闲觉得这两人是越来越有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