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门口等候的住持见从祠堂出来的棠溪孑,掌心相对,置于胸前,微微低头。
棠溪孑以礼相对。
住持说:“后山的梅花开了,小姐有兴可前去观赏。”
棠溪孑没有一丝停留,“没兴趣。”
住持微微含笑,“是。”
“小姐慢走。”
“少爷慢走。”
Noan虽然在这待得够够的了,但骨子里的教养必不可少,做了个回拜的动作后默默跟上。
转身间,回头遥望了下后山的方向,后山高耸,山尖露头,满山红艳,梅花盛旺。
祠堂连着后山是完全封锁不对外开放的,再耀眼的花,也只能孤芳自赏。
*
“Tansey?”临近通话被挂断之际,Samuel听到了电话那头的怒吼。
听得出来对于程曼的恨意有多大了。
吓得周围的佣人都低着头不敢喘息。
程曼扫了眼棋盘,落下手中的黑子,吩咐道,“Tous descendent(都下去)。”
“你也听到了?”程曼品了口茶,调侃道,“看来她的精神很足。”
Tansey是棠溪孑的英文名,Samuel从不叫她的中文名,因为他被棠溪孑耍过,留下了阴影,从此只叫她的英文名。
刚见到棠溪孑的时候,人小鬼大的棠溪孑就跟他开了个大大的玩笑。
他知道她的本名叫闵韵音,但程曼提醒过他,她不喜欢别人叫她的本名,至于叫什么,程曼没说。为了尊重她,他便开始了简单了的互识。
Samuel的中文并不差,但对于‘孑’这个字让他泛起了迷糊。
“认识中文吗?”棠溪孑在纸上写着自己的名字。
“当然。”Samuel非常自信的弯下腰看着眼前这个缩小版的程曼,眼里满是父爱。
虽是第一次见面,但他很喜欢她。
“我的名字。”棠溪孑指着纸上的名字说。
“棠溪……”Samuel看着那名字犹豫了一下。
认识点中文,但不完全认识。
“子。”棠溪孑忽悠道,同时还嫌弃地吐槽道,“这么简单的字都不认识,笨死了。”
子?
Samuel被说的脸泛红。
同时又不确信,像又不像,难不成是没写端正的缘故?
“棠溪子。”Samuel稀里糊涂的就信了。
之后,因为名字的问题程曼没少笑话他。
两人第一次见面他就被小鬼头捉弄了。
从此,棠溪孑这个名字就成了他的禁词。
Samuel无奈笑一笑,蹙了蹙眉,白子落下,“你们两个何时才能和平相处?”
“快了吧。”一向自信的程曼在这点上不自信了,垂睑,苦笑了下,接着又说:“这回的检测报告乐观了许多,起码有了丝希望。”
在棠溪孑回法国期间,她被程曼强制送去了她的医疗团队,做了个全方面体检,包括心理检测。
拿到检测报告的那刻,程曼才敢彻底放她回国。
与以往的结果不同,这回的棠溪孑有了生的欲望。
这才是程曼最想要的结果。
一个没有活下去欲望的人,是怎么救都救不回来的。
Samuel细细盘算了棋面,恍然大悟道,“你赢了。”
满盘落子,黑白交锋。
当Samuel还在沉浸在她落错黑子的喜悦之中时,恍然发现,错只是假象,是她的故意而为之,也是让他掉入陷阱的假象。所落黑子,皆是她试探你的计谋,也是赢的工具。
收子,“承让了。”
*
天空灰蒙,宋霁骁的脸如同这天,阴沉。
棠溪孑趴在车窗边静静地等候着他,瞳孔里的身影逐渐清晰,脸上的笑意愈发的灿烂。
“亲上了,亲上了,按头亲,快看啊。”
此时正是拿外卖的高峰期,正巧砖头的同时瞥见了这一幕。
拿外卖的同学不忘招呼着朋友一起看个热闹。
宋霁骁弯下腰,按住棠溪孑的后脑勺,堵上了她恼人的笑。
缠绵,霸道。
他在泄愤,气她。
气她爽约而不自知。
要不是他给她发信息,问她在哪,他今天一天都见不到她的人。
棠溪孑待他发泄了一会儿,头一直仰着,累了。
手透过缝隙伸手后座,指尖敲点椅背。
“唰”地一下,金光闪闪的大灯泡从后座攀附向前,伸出了个大脑袋,露着跟棠溪孑有着三分像的笑,冲着宋霁骁招手,“姐夫好啊。”
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地一怔。
棠溪孑趁机往后缩。
宋霁骁瞪了瞪棠溪孑,像是在怨她,怎么还有一个人。
棠溪孑无辜地耸耸肩,你又没问。
“?”见宋霁骁阴沉沉地盯着他,Noan眨眨眼,天真地看向棠溪孑,问,“难道不叫姐夫?”
棠溪孑偏头看向宋霁骁,眼珠子转溜了一圈,深吸了一口,刚准备开口就被宋霁骁制止住,“闭嘴。”而后又冲着Noan命令道,“就叫姐夫。”
“噗~”棠溪孑忍不住笑出了声。
“嗙”的一下,车门被关上,宋霁骁坐上了副驾,脸上始终保持着不苟言笑。
棠溪孑暗笑:装什么装。
侧身,拽过一侧的安全带,亲自为他系上。
旁若无人的亲上了他的唇,调侃道,“坐稳了,姐夫。”
宋霁骁的耳垂瞬间红温,低吼道,“棠溪孑!”
这都能让她给调戏了,一下子挫败感顿生。
棠溪孑乐得一脚油门直踩。
显眼的豪车一下驶离学校。
看热闹的人一晃而散,找外卖的继续找外卖,玩手机的继续玩手机。
“姐夫,你不用害羞,就当我不存在,我姐就这样,我都习惯了。”
“这样?哪样?”宋霁骁像是抓到了关键词,满是醋味的问。
开车的棠溪孑两眼直直地看向前方,瞥了下右侧的后视镜,挑了挑唇,猛打方向盘。
听到后座的一声低骂后,缓缓开口,不解的问,“哪样?我也很想知道,解释一下。”
Noan吃一记长一智,这下知道坐稳了,乖乖闭上嘴,什么也不知道的说:“我中文不好,说错了,当我什么都没说。”
瘪了瘪嘴,可怜兮兮地缩成一团。
唔嘤~偷鸡不成蚀把米。
高举温念哥大旗,支持温念哥!
这两都不是好人。
算了,还是先把大旗收起来吧。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大丈夫能屈能伸。
Noan在看到满桌的美食时把这句话发挥的淋漓尽致,俗称:墙头草。
在祠堂跪拜了一个礼拜,吃了一个礼拜的斋饭,愣是见不到半点荤腥,都快把他吃成草了。
这一下重回人间,哪抵得住诱惑。
瞬间姐夫长,姐夫短的,直接把宋霁骁捧上天了,就差祝两人百年好合了。
而宋霁骁在声声姐夫中忘乎所以,全然不知校门口的按头吻已传遍论坛引起了新一轮的讨论。
有人说这是宋霁骁故意而为之,为的就是摘下头上那顶绿帽的传言。
从图书馆,再到按头吻,两人黏腻的程度足以证明这两人的感情有多好。
而这期间温霖洛没有任何反应,像是跟他毫无关系似的,为这传言气到能跟人打架,又能一脸平静的看两人恩爱,而棠溪孑也没有再跟温霖洛有任何瓜葛,看来这确实是无中生有的乱泼脏水。
陈帆的人品一下又成了大家讨论的点。
一条匿名发帖一下冲了上去。
那人说,是陈帆没有拿到这次奖学金的名额心生嫉妒了。
吃饱喝足的Noan自然懂得灯泡的作用。
那是该亮的时候亮,不用亮的时候就撤。
都不用说,也不用送,自觉地让司机来接走了。
Noan走后,同样吃饱喝足的还有宋霁骁。
瘫软在一边的棠溪孑伸腿踢了踢宋霁骁的腿。
宋霁骁锁住她的双腿,拦腰抱住,一个翻身,棠溪孑又被他压在了身下。
鼻尖磨蹭着她的脸颊,“还有力气?”
棠溪孑恶作剧似地抬手捏住他的鼻尖,不让他呼吸,霸道的说:“放水,我要泡澡。”
醋劲真大,Noan的随口一句话都能让他气上心头使劲折腾她。
宋霁骁也捏了捏她的鼻尖,“坏家伙,憋死我了谁伺候你。”
棠溪孑咯咯笑,故意挑着他的刺张嘴,‘温’这个字还没说出口,只是张了个口型就被他一口吞了进去。
“闭嘴,就知道气我。”宋霁骁咬了她一口,阴沉地松开她,而后朝着浴室走去。
棠溪孑撑着脑袋对着他赤裸的后背调戏了一番。
“棠溪孑!”恼羞的低吼遍布整个卧室。
棠溪孑学着他的口吻回了个,“宋霁骁!”
而后笑声掩盖了他的恼羞。
宋霁骁是个会享受的人,棠溪孑躺坐在他的浴池内,舒服地昏昏欲睡。
‘她怎么死的?’这个问题她问了一遍又一遍。
回答永远都是‘跳河自尽。’
昏睡的脑海中无数遍重复‘跳河自尽’四个字。
棠溪孑头疼地猛然睁开眼。
炽亮的灯光照得她晃了下眼。
棠溪孑的身体水中滑落,整个人都浸泡在水中。
偌大的浴池内,棠溪孑浸入池底,水面一片平静。
短暂的平静被一声吓得发颤的嗓音打破。
“你特码有病啊!”
“疯什么!”
宋霁骁后怕得浑然不知此刻的自己有多狼狈,把棠溪孑从水里捞了起来紧紧抱着她,浑身发着颤,发间的水滴在她的锁骨间,缓缓低落。
即刻间,濒死的人一下从棠溪孑换到了宋霁骁。
棠溪孑抬头望着他红润的眼眶。
不知道他脸颊上是水还是泪,棠溪孑抬手替他抹去。
嘴角含着笑,浅浅上扬。
“还笑。”宋霁骁气急败坏道,低头在她的肩头狠狠咬了一口,闷声道,“你要疯,我可以陪你,但你别吓我,可不可以。”近乎哀求,看到她沉底的那刻,他真的吓破了胆。
他知道她喜欢疯,他完全愿意陪她疯,但前提是不能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他只是拿了件衣服的时间,他差点就要给她收尸了。
她真够可以的。
“宋霁骁。”棠溪孑莫名一刺,盯着他的浅眸,幽幽的叫了声他的名字。
“嗯?”带着淡淡的鼻音应声。
身体不再发颤。
“你家的浴池泡澡真舒服。”棠溪孑咧嘴笑。
“……”宋霁骁阴沉地看着她,强制命令道:“没有第二次。”
棠溪孑应了,“没有第二次。”而后勾上他的脖颈主动撩拨。
傻子,只不过是开个玩笑就能吓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