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永夜走近点儿，“说的也是，他不会想等尸体风干了再处理吧？”

傅冰雨抬头看向夏永夜，AI眼里终于多了一点儿吃惊的情绪，“就云川市现在的天气而言，你就是拿到屋顶上晒一个月也风干不了，风干顾名思义是用风吹干让水分蒸发，温度和湿度都有严格的要求，云川市的冬天湿冷，风干效果不好。”

夏永夜，“……”

周朗捂脸低下头，“这不是葡萄干，风干的话题可以跳过了，死亡时间可以确定吗？”

傅冰雨蹲下继续检查尸体，“初步判断一个星期左右，确切的死亡时间得等尸检了才能确定，就死者的体格而言，要制服他凶手要么天生神力，要么人高马大，从死者后脑撞击的创面来看，死者应该是先被掐住脖子按倒在地，垂直倒下去，后脑直接撞向地面，凶手这个时候还是没有松手，然后举起锤子重锤死者的面部。整个过程迅速有力，死者没有过多挣扎。”

傅冰雨检查死者的指甲，“油渍残留，手指甲缝隙里都有，他应该是维修工，汽车修理工。”

傅冰雨从死者外套里掏出一张名片，“启发二手车修理厂。”

周朗夺过名片，“启发二手车修理厂，我今天才去过。”

傅冰雨手一摊，“你可能需要再去一次。除了这张名片，身上没有别的东西能证明他的身份。面部复原图需要点时间。”

周朗，“有江庆双的照片吗？”

陆开从风衣口袋里掏出手机，“我可以肯定不是江庆双，这是江庆双的照片。”

江庆双个子不高，一米七二左右，非常消瘦，脸很白，周朗看了眼照片脑子里突然想到了于宏瑞，“有点像于宏瑞。”

陆开收起手机，“江庆双是XXY综合征，性别男，有女性生理特征，他上学的时候经常遭到歧视，性格比较内向，但是他在学校修手机的时候又很受学生们欢迎。”

周朗，“凶手会是江庆双吗？”

陆开摇头，“现在还不得而知，得先确认死者的身份。最近有报失踪的案件吗？”

吴立蹲在门口两眼无神，班味儿冲得厉害，“天河区没有，别的区得问问。”

陆开叹气，“走，问问邻居。”

夏永夜在门口溜达，对面的门店贴了转让的广告，没装摄像头，斜对面的门店也关了，至于隔壁也没装监控，再往前走一段路倒是有监控，不知道能不能保留一星期以前的监控内容，这是一条直道，要到江庆双的店必须经过前面的路段，除非是从铁围栏翻过来，但是铁围栏上有电网，翻进来的难度太大。

夏永夜走进店里，这是两层楼，二楼一般都是放货物的，有些商铺的人会住在二楼，夏永夜从狭窄的楼梯上了二楼，楼梯过于狭窄根本走不下两个人，法警拿照相机拍照，二楼只有一张矮脚床，床上整齐放着一床羽绒被，深灰色的枕头，床对面是一个老式的两层立柜，除了日常的衣物和鞋袜没有别的东西。

贴近床的那面墙上挂着一副二十寸的油画，是赫拉克勒斯斩杀九头蛇海德拉，夏永夜凑近看，画框下面似乎有一角照片，夏永夜戴上手套扶住画框，左右摇晃，一张照片从画框后面滑落到床上。

夏永夜拿起照片，随即睁大了眼睛，“咚咚咚——”急促的脚步声从楼梯上传来，夏永夜转头。

周朗跃出楼梯口，像是跳上来的一样，剧烈的跑动似乎带着热气，虽然有些距离，夏永夜却感觉被周朗身上的气息撞到了心口，周朗笑笑，“上来也不说一声，我还以为你走丢了呢。”

“咔嚓——”夏永夜转头看向墙上的油画，一角已经歪了，应该是给他刚才活动弄得，歪了的一角又在往下滑，眼看着要掉下来砸夏永夜脸上。

“小心！”周朗一个箭步冲上去，眼看着油画砸下来，他伸手一勾，夏永夜人直接侧翻过去，咚的一声摔地上，油画啪一声砸周朗脸上。

所有在工作的警务人员均傻眼看着眼前离谱的一幕，时间像是静止了，连呼吸都是静止的，周朗尴尬得恨不得一头扎地里，摸摸火辣辣的额头，装作若无其事地拿起油画，其他人也赶紧低头继续手上的工作。

周朗一低头，夏永夜还脸朝下爬地上呢，周朗踩着床板抓起夏永夜的后领把人提起来，夏永夜面无表情地转过头，恨不得刮周朗几刀，“你干嘛？”

周朗尴尬地笑，“我不是看画要砸到你了……”周朗确信电视里英雄救美的情节纯扯淡，一是时间来不及，二是可能演成悲剧。

夏永夜推开周朗搭在他后背的手，捡起油画掂了掂，“这点重量砸脸上还不如磕到桌角疼，你一巴掌把我呼地上可比被这玩意砸到疼多了。”

正在拍照的警务人员快憋不住了，捂嘴往窗户走去。

周朗只能尴尬地抓抓发顶，“对不住，我不是……”

夏永夜气呼呼夺过油画，背面甩下来几张照片，夏永夜捡起来，照片上五个人站在一座蛇形雕像前拍照，这五人中夏永夜一眼就看到了江庆双，瘦削的脸，畏缩的眼神，拍照的时候都是揪着裤缝的，站在他旁边的男人个头又高又壮。夏永夜捡起另一张照片，乱石堆，旁边还有一节蜕掉的蛇皮。

夏永夜倒吸一口凉气，“这片乱石堆和梁一成那届探险社地下防空洞拍到的差不多。”

周朗也为之一惊，捡起另一张照片，是写有3213数字的防空洞墙壁，“这面墙，梁一成那届探险社中的照片中也有。这么说，江庆双也曾经参加过探险社，而且也到过地下防空洞，为什么在探险社编年史的记录上没有江庆双这一届的照片和记录？”

夏永夜把照片收起来，“是啊，很奇怪。在探险社的探险记录上，梁一成等人是第一批到达地下防空洞的人，江庆双和梁一成隔着五届，也到达过地下防空洞，并没有留下记录，但是在探险社的收纳箱里发现了旧报纸，现在探险社的成员在调查云川大学老校区的历史，应该也知道地下防空洞的事。”

周朗拿出手机，“张朝你去禁毒大队那边提审吴俊贤，问问他知不知道云川大学地下防空洞的事，让他把探险社去过的地方全部交代清楚。”

张朝，“没问题，周副还有个事儿，开发区交通大队那边说孟英才和乔风岩私运烟花是在上周四，孟英才交了罚款离开了，然后上周末孟英才的表舅来报案说孟英才从上周四就失去了行踪，还到交通大队找过人。”

周朗下意识回头看了眼楼梯口，“我知道了。乔风岩说了谎，他和孟英才偷运烟花是上个星期四的事，走，再去一次启发二手车修理厂！”

周朗狂奔下楼，“傅法医，把死者的DNA和孟英才的核对一下。”

周朗驾着车直奔启发二手车修理厂，负责人见周朗回来了，还挺吃惊，“警察同志你们怎么又回来了？”

周朗，“乔风岩呢？”

负责人在裤子上擦擦手，“刚走了，他说身体不舒服，休息一下去警局录个口供。”

周朗咬牙，“他家在哪儿？”

负责人，“杨淮荡那一块，具体是哪一户我真不知道，那地方都是八九十年代的老小区，混乱着呢。”

周朗呼吸加快，“杨淮荡不是陈紫住的小区吗？”

夏永夜已经钻进了副驾驶的位置，“是，让人查一查乔风岩的具体住址。”

周朗跑回车里，方向盘一转，车子快速转了九十度，伴随着刺耳的轰鸣声扬长而去，只留下修理厂的负责人一脸蒙圈。

周朗开启警笛一路狂奔到杨淮荡，张朝已经把乔风岩家的具体住址发了过来，就在陈紫家后面第三排，中间隔着一条绿油油的小河，周朗直奔乔风岩家所在的二楼，狠狠敲了敲门，“乔风岩在家吗？”

周朗声音很大，里面没有任何动静，周朗又拍了拍，“乔风岩在家吗？”还是没有回应，周朗破门而入，屋里杂乱无章，一股臭袜子的味道，夏永夜站在门口不愿意进来。

周朗狠狠甩了下手臂，给陆开打电话，“乔风岩没有回家，这小子心里肯定有鬼，全面搜捕乔风岩。”

陆开还在案发现场，江庆双商铺发现的尸体已经抬上了车，“我知道了，交通部门发来了孟英才离开交通大队时候的照片，从衣着和体貌特征初步判断，死者可能是孟英才。”

周朗撸了把脸，案子到现在已经愈发扑朔迷离，还不知道怎么串起来，“好，我知道了。”

夏永夜虽然嫌弃，但还是捂着鼻子进了乔风岩的卧室，拉开窗帘，光照进来，夏永夜回头对上贴满照片的墙，心头咯噔一下，“周朗你进来看看。”

周朗进门看见那面贴满照片的墙也瞪大了眼睛，“这是……”

夏永夜歪着头，眼瞳又立了起来，“于菲文过世五年了，墙上的照片应该是五年前偷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