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后，照县警方发来了视频通话，周正军比上学那会儿瘦了不少，虽然都说每个胖子都是潜力股，但也有例外比如周正军，瘦了之后脸上多了几分奸诈之相，手足无措地面向镜头。

周朗先开口了，“你也不要紧张，我们叫你来就是想了解点情况，孙洲海遇害当晚先和你们在探险社的活动中心打了一会儿扑克牌，然后离开，在此之后你们三个又分别离开，你去了哪里？”

周正军局促地握紧了手，唇线压低，不敢看摄像头，“我…我先去食堂吃了饭，然后孟英才也来了，我们两个是一个班的，就一起回的宿舍，回去的路上，孟英才就和我说起了八卦……”

他们四个在探险社关系比较密切，周正军虽然胖但是撰写文案的能力一流，拍照技术也厉害，就是因为胖很自卑在社团里是个不起眼的跑腿和跟班。孙洲海探险社的核心领导人物，可以说一呼百应，人气高的像学校的大明星，桃花也旺。至于孟英才和孙洲海称兄道弟，其实很嫉妒孙洲海，但是跟着孙洲海又有利可图，很多人说他是狗腿子，而乔风岩沉默寡言，很多时候都是不说话的那个，执行能力很强。

平安夜那晚，孙洲海走后乔风岩也跟着离开，那晚还挺冷的，周正军先去食堂吃了个饭，刚坐下，孟英才就端着饭坐到了周正军对面，周正军其实不喜欢孟英才，因为孟英才总是对他呼来喝去的，有时候说话也很刻薄伤自尊。

孟英才脚踩在长椅上，“你猜老孙做什么去了？”

周正军不是很上心地说，“不知道。”

孟英才夹了块肉放在饭碗里，“老孙是个痴情种啊，他去看于菲文去了。”

周正军对这些男女之间的八卦不是很感兴趣，尤其在孟英才嘴里说出来基本都是添油加醋过的，“于菲文不是……”周正军抬头，对上孟英才带有恶意揣测的眼睛，孟英才笑出了声，“就是你想的那样，老孙去梧桐殡仪馆看于菲文去了，痴情啊，平安夜去殡仪馆悼念女友，现实版人鬼情未了。”

孟英才字里行间充满了嘲讽和不屑，这件事对他来说好像一个非常好笑的笑话，周正军低头吃饭。

孟英才继续说，“还有老乔，我告诉你个秘密，老乔和于菲文高中一个学校的，高一的时候两个人海因为早恋被叫过家长，老乔其实一直对于菲文旧情难忘，你不知道每次老孙和于菲文出去约会，他都咬牙切齿，阴暗扭曲得像个变态。”

孟英才边说边吃，有时候米粒还会喷出来，搞得周正军一点儿胃口都没有，只能无奈地放下筷子，孟英才丝毫没有察觉，继续喋喋不休地说，“打牌的时候老孙一走，乔风岩脸都冷了，他就是个懦夫，喜欢人家也不敢说不敢追，软蛋一个，于菲文死了只敢偷偷抹泪。”

平时四个人也算和和气气，但是孟英才很多时候都会在背后说他们的坏话，周正军端起餐盘，“我回宿舍了。”

那个时候才七点十一分，周正军放下餐盘走出食堂往宿舍楼走，走到宿管门口的时候看了眼在追剧的宿管阿姨，宿管室旁边有一扇门是通往自行车车棚的，周正军看了眼，有个背影沿着车棚之间的空隙往西走，周正军眯着眼睛继续看，那个背影走到车棚尽头的铁栅栏翻了过去，周正军睁大了眼睛，那不是乔风岩吗，现在还没到关门的时间，他从车棚翻出去做什么。

周正军没有多想就回了宿舍，后来孙洲海溺亡，孟英才还装模作样地在探险社举办了追悼仪式，然后顺理成章成了探险社的新社长，忽悠社员交社团费然后贪了，才三个月他就被举报，学校为此暂时关停了探险社。

孟英才成了过街老鼠，还被人揍了，他为此搬出了宿舍。从那以后周正军算是和孟英才断了联系，但是孟英才经常打电话问他借钱，元旦节那晚周正军回来的晚。看见孟英才鬼鬼祟祟走向宿舍楼后面，周正军也是好奇就悄悄跟过去了。

黑暗中孟英才点了一支烟，叼着烟从另一个人手上接过一沓钱，不耐烦地数了数，“就这么点儿？”

“你还想怎么样？”

周正军呼吸都是凉的，另一个声音是乔风岩，周正军赶紧捂住嘴。

孟英才吐着烟圈，“这点钱可不够让我替你保守秘密，你可想清楚了。”孟英才完全就是威胁他人索要钱财的恶霸。

黑暗中看不清乔风岩的脸，突然乔风岩掐住孟英才的脖子把人按在墙上，吓得孟英才手里的烟头都掉了，“孟英才你也想清楚了，我这个人可是会鱼死网破的。”

孟英才赶紧举手投降，“别别别，好歹兄弟一场，我就是想要点钱，没有别的意思。”

乔风岩冷哼一声，“小心有钱没命花，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再威胁我，我会拉着你一起下地狱。”

乔风岩凶狠地摔开孟英才从宿舍楼后面走出来，穷凶极恶的眼神让人害怕。

孟英才活动了下脖子，“拽你爷爷啊，老子手上可是有你杀人的证据，还跟我拽。”孟英才捡起地上的钱装在口袋里，“拽二八万的，小心老子让你吃枪子，呸呸！软蛋一个。”

直到孟英才离开十多分钟，周正军才敢走出来，他的双腿都在发颤，他想到那晚看见乔风岩从车棚后面的铁栅栏翻出去，想到孙洲海的死，周正军吓得跑回宿舍。

视频里，周正军垂着头，把挤压在心头多年的秘密说出来感觉好多了，他长长叹了口气，“孙洲海溺亡那晚，我确实看到乔风岩从车棚后面翻出去，后来孟英才威胁乔风岩，我不确定这些是不是和孙洲海的溺亡有关。”

周朗再次问道，“你看到乔风岩翻出车棚的时间为什么能这么确定。”

周正军抬起头，“因为宿管室有挂钟，我看到他的时候刚好是七点十分多一点点，十一分或者十二分，不会有太大的偏差。”

周正军的供词还不够，还需要更确切一点儿证据，从宿舍楼的车棚翻出去是一条阴暗的小道，更没有监控，那条小道能走到智慧楼后面。当时警方排查的时候，并没有发现乔风岩在孙洲海遇害当晚乘坐任何交通工具，他到底是怎么到的东河区水库。

周正军想到了什么一样动了动唇，“那个……我不知道当不当讲。”

周朗撸了把脸，“都这个时候还有什么不当讲，你赶紧说。”

周正军，“乔风岩经常出去兼职，但是他的兼职一般在晚上一点以后，他有辆自行车停在宿舍楼后面的小道上。”

周朗，“什么样的自行车？”

周正军一下给问住了，比划着说，“就是骑行经常见到的那种自行车。”

如果是专业骑行的自行车那个速度很快的，乔风岩甚至能在孙洲海之前到达东河区水库。所以他可以完美避过能留下监控录像的交通工具，周朗重重拍了下桌子。不够啊，还需要证据。没有证据一切都是徒然。

梁甜甜手机上的倒计时进入最后十分钟，周朗戳戳额头，“证据不够。”

夏永夜安静坐着，双手交叠放在大腿上，“或许绑架梁甜甜的凶犯不需要证据，他只要知道凶手是谁就行了。就像陈紫，他要自己动手解决凶犯。”

周朗疲惫地坐下，手机上的倒计时渐渐进入最后的读秒。办公室里陷入了可怕的沉默，一分钟后微信视频打过来。

周朗按下接听键，镜头晃了几秒，对转梁甜甜的脸，她像是没气了一样瘫坐在椅子上，头发散乱地盖住了半张脸。

“我要的真相查到了吗？”

周朗举起照片，“乔风岩痴恋于菲文，已经到了病态的程度，对孙洲海有着极深的怨恨，我们找到证人可以证明，乔风岩有杀害孙洲海的动机，但是证据不够。”

视频里传来阴沉的笑声，“证据不够就不够，我也没指望你们。”

“你要的答案我们已经在替你找到了，什么时候放了梁甜甜？”

视频里一下没了声音，过了几秒后，“她会没事的，你们放心。”视频通话挂断了，周朗一拳打在桌面上，骨节见了红，“该死！”

夏永夜开始回放录像，眼神一下变得阴沉起来，“虚晃的这几秒画面很糊，但是能看出像单身公寓的玄关。一开始画面还是比较明亮的，转向梁甜甜后开始变得黑暗，所以这个人是站在玄关处，关了灯再把摄像头对准梁甜甜。张朝你能不能把画面变得清晰一点儿。”

传呼机要宕机了，张朝举手做了个OK的手势，十分钟后画面变得清晰很多，夏永夜放大梁甜甜的脸部画面，“你看她的嘴角，是不是奶油？”

所有人不可思议地看向夏永夜，夏永夜指着画面说，“我认真的，你们自己看。”